“圣恒七年,岁次壬辰,九月辛未朔,十九日戊辰,皇帝遣吏部尚书秦昊祭于黄帝轩辕氏曰:仰惟神圣,继天立极,功被神民,万世永赖,至今承之,生民多福,思不忘而报,今特亲率众臣,只命有司诣陵致祭,惟帝英灵,来歆来格,尚享!”秋风飒飒,黄叶漫天的黄帝陵前,圣恒帝带领着大虞皇朝一众公卿大臣们全部都跪拜在地。
他们的身后乃是数千人的巨大仪仗队,而这些仪仗队们每一个人都扛着一面旌旗。
伴随着秋风这些旌旗在空中不断地摆动,远远看去像是一片彩色波浪一般。
这些旌旗绵延数里,其气势之宏伟,场面之壮观世间罕见。而圣恒帝的前面是一张巨大的桌案,桌案上摆放着三只巨大的三牲以及一众瓜果祭品。
这三牲全部都来到黄帝陵前现宰的,当这三牲被杀之后立刻将之处理赶紧然后用黄绸绑好然后就抬到了桌案上。
三牲祭品也是整个大虞皇朝祭祀的最高规格。而在桌案的更前面则是一口巨大的青铜大鼎,这巨鼎足有一人多高。
大鼎乃是圆肚三足,两侧各有一个大耳。这大鼎的鼎身上布满了各色的图案,而其中最中心的地方乃是一幅轩辕皇帝君临天下图。
而两侧则是轩辕皇帝农耕图以及轩辕皇帝征战图。此时的大鼎之中已经燃烧起了熊熊的火焰,伴随着秋风一缕缕的大鼎上的白烟很快就飘散开去。
而当大虞皇朝的礼部尚书秦昊读完了祭文之后便亲自走到这大鼎面前然后将这祭文扔进了大鼎之中。
随后众臣在圣恒帝的带领下朝着黄帝陵三跪九叩。而跪在人群里的范文素在叩首完毕之后立刻便抽出了怀间的白色丝绢对着自己的膝盖就是一通擦拭。
明显他对摆在地上的垫子很不放心。对于范文素如此举动他周围的同僚们也都习以为常,所以也没有人会去与他计较他的举动有可能有违典制。
待得祭祀完毕众臣在圣恒帝的带领下徒步前往离黄帝陵有十数里的行宫之中。
当回到行宫之后,圣恒帝立刻换掉了自己那一身繁琐的衮服换成了相对比较轻便的常服。
“陛下,根据前线来报,前两日草原蛮子攻略了雍州州城,城中守将杜华率领全城军民死守城池,但是奈何草原蛮子人数众多雍州州城最终被攻克,草原蛮子入城之后便将杜大人一家全部用战马踏死,之后便开始了屠城。”此时一位中年太监正跪伏在圣恒帝的面前将前线发来的战报一五一十地汇报给圣恒帝。
虽然圣恒帝的脸上没有什么表情,但是跪伏在他的面前的中年太监却已经是满头大汗了。
圣恒帝沉默了片刻便抬起眼眸盯着跪在他面前的太监淡淡地说道。
“乔爱卿如今雍州城破你们北司可有什么想法啊?”跪伏在地上的中年太监缓缓地直起身来,然后微微地擦拭了一下额头上的虚汗然后缓缓开口。
“陛下,北司现在已经抽调了三成戍守在皇都周边的各路藩镇军和藩王军前往雍州,此次定然要将这一支草原军彻底定死在雍州之内,绝不让他们继续西进逼近皇都。”乔复光将北司和兵部制定的作战计划一五一十地回禀了圣恒帝。
“三成的兵马能够挡住这一支草原部族的军队吗?”圣恒帝想了一会儿淡淡地开口。
“陛下我们已经测算过了,如今各地戍守在皇都周围的藩镇军和藩王军共计二十四万,三成共计七万多人,而这一次草原部族的军队人数不会超过四万,因此还是很有把握的。”乔复光继续回答道。
“草原部族的军队除了这一路之外,另外两路军队现在都到哪里了?”
“回禀必须,以酋首郁久闾鹰为首的那一只军队此时已经过了汾州进入涿州境内了,而另外一支以狼居庭萨满为首的军队此时已经到达了汴州。”
“这两支军队你们北司和兵部是如何打算的?”圣恒帝从旁边的桌案上端起了一杯茶水轻轻啜了一口。
“回禀陛下,之前救援北方的大多数军队都被抽调回来皇都附近驻守,但是还有一部分全部都被指定到了其他州郡进行驻守,而此时以各藩国的乞儿军为主的混合军队已经被调往了涿州,这批军队虽然人数不多但是其战斗力还是很强的,因此他们将会被作为先锋军用以拖住草原部族的大军。”乔复光将北司和兵部协商的计划全部都和盘托出。
“既是如此,那你们打算接下来派遣多少军队前去和这些乞儿军们共同抗敌啊?”圣恒帝悠悠地开口问道。
“回禀陛下,此次兵部和北司认为可以让这些乞儿军先消耗掉一部分草原部族的军地然后再行派遣援军前去,至于派遣多少人前去增援就视具体情况而定。”乔复光一边说一边偷眼观察着圣恒帝的表情变化。
可此时他却发现圣恒帝的脸色如常好像没有丝毫的表情变化,这不由让乔复光心头一颤。
他作为服侍圣恒帝多年的太监对于圣恒帝的脾气还是非常了解的。虽然圣恒帝平时看似喜怒不形于色,但是他却是知道圣恒帝越是表情平淡就越是说明他情绪起伏的厉害。
并且一旦他短时间内不说话,就代表着圣恒帝此时已经发怒。看着圣恒帝一口一口地品着茶就是不说话乔复光后背的汗水已经彻底将他的衣服打湿了。
“啧,乔爱卿朕如果记得不错你当初可是跪在朕的面前说要对朕忠心耿耿永不背叛的吧?”圣恒帝品了一会儿茶之后将茶盏缓缓地丢下然后淡淡地说道。
他的语气温和仿佛春风化雨一般没有丝毫的情绪。但是这话的内容却又像是锋利的刀剑一般抵在了乔复光的心口之上。
“陛下恕罪,臣此生只忠于陛下,唯陛下龙首是瞻,如有反心天打雷劈不得好死,此心天地可鉴,日月可查。”乔复光听完圣恒帝的话立刻重重地叩首喊道。
虽然不明白为什么圣恒帝会如此说。但是乔复光却已经感觉自己的脖子凉飕飕的,仿佛有一把刀已经架在了他的脖子上随时都可以将他的脑袋砍下来。
“哦?如此说来,乔爱卿并不没有收各节度使和藩王的好处了?”圣恒帝依旧是淡淡地说道。
只不过他这话一出乔复光的心脏再次猛的一跳,仿佛是被人狠狠地揪了一把。
“陛下明察,臣就是有再大的胆子也不敢勾结藩镇和藩王。”乔复光再次叩首道。
“我知道你不敢,可你不收却并不代表别人不送对吧,再说了你们北司和兵部这一次制定的计划怎么看都像是在帮那些节度使和藩王们啊!”原本表情淡然的圣恒帝此时眼睛里已经冒出了冷冷的杀气了。
乔复光看都圣恒帝眼神中那凌厉的杀气立刻再次打了一个哆嗦。
“陛下恕罪,臣等不敢!”
“哼!不敢,我看你们是敢的很啊!你们可知道那些乞儿军都是朝廷用来制衡各地藩镇军和藩王军的?”圣恒帝重重地一拍桌案然后起身怒斥道。
“如今你们却想要借草原部族的手剪除这些乞儿军,并且还想要保存这些藩镇军和藩王军的实力,你们到底想要做什么?”圣恒帝快步走到乔复光的面前一脚就踢在了他的肩头上将他踢了个人仰马翻。
“你们真的以为朕是个糊涂蛋不成?”圣恒帝此时脸上已经扭曲成了一团。
“陛下息怒,此事且听臣解释!”被踢倒的乔复光立刻爬起来然后又跪伏在地然后说道。
“我且听听你如何狡辩!”圣恒帝怒声说道。
“陛下,北司和兵部此次经过仔细的探查和分析发现如今逼近皇都的这两支军队应该不是他们的主力,或者说他们想要进攻皇都都是佯攻的。”乔复光立刻快速地说道。
“哦?说说你们为何这样看?”
“陛下,经过北司和兵部认真分析之后发现,如今这两支军队还未抵达皇都就开始大量劫掠沿途的州郡,甚至还有过屠城的情况,这说明他们此时此次定然没有打算真的攻打皇都,否则他们不会如此,毕竟草原部族的士兵们劫掠到了财物后再想让他们拼死作战基本是不可能的。”对于乔复光说的这一点圣恒帝还是能够理解的。
毕竟草原部族的士兵劫掠到了大批的财物后估计大部分士兵都会想着将这些财物带回草原。
而一旦继续攻打大虞皇都,这些草原士兵肯定会有很大的概率战死,而那些原本抢到手的财物也会被别人夺走,如此一来他们远在草原的家人们估计也难逃今年的白灾。
因此如果这两支草原部族军队的统领真的想要攻打大虞皇朝的皇都他们便不会放任属下的士兵们屠城和劫掠,因为这样不但不会增强军队的士气还会严重降低军队拼死的决心。
“继续说下去。”圣恒帝听着又慢慢地坐回了案几后面。
“所以剩下的那支以狼居庭萨满为首的草军军队应该才是此次草原部族真正的主力,而他们的目标也定然不是皇都。”听到这里圣恒帝微微地点了点头,然后他又开口问道。
“那么爱卿认为他们此次攻击的目标在哪里呢?”
“陛下臣等分析认为此次草原部族真正的目标应该是南都!”听到乔复光说道南都时,圣恒帝的嘴角不由露出了一丝丝的微笑来。
而当乔复光偷偷看到圣恒帝的微笑时不由心中一惊。他原本以为自己的将草原部族此次进攻的真正目标说出来后圣恒帝应该是大吃一惊才对。
但是现在圣恒帝却表露出了一丝笑意,这代表了什么?
“难道说陛下之前就已经知道了草原部族进攻的真正目标是南都?”想到这里乔复光额头上再次冒出了冷汗。
要知道他们北司和兵部也是刚刚才分析出这个答案的,但是明显圣恒帝早就知道这个答案了。
“陛下所以刚才我已经秘密调遣了数万大军悄悄地前往汴州并且让他们以最快速度控制住汴水和淮水,如此一来草原部族想要借住汴水入淮水然后南下的计划就将彻底的泡汤。”乔复光将自己剩余最后一部分计划也全部都说了出来。
“将这部分全部都调回来吧!”圣恒帝听完之后淡淡地吩咐道。而跪在地上的乔复光突然一愣,他一时之间没能反应过来圣恒此话的意思。
“陛下,这······”见乔复光一脸的不解之色,圣恒帝并没有多做解释他只是淡淡地再次重复了一句。
“将军队调回来!”这一次乔复光确信自己并没有听错,虽然不明白圣恒帝为何要这样做,但是他却依旧叩首道。
“喏!微臣这就去!”待得乔复光走出了行宫之后,一个身影自行宫的后面走了出来。
“父皇您既然知道草原部族的意图可为何还要任由草原部族南下?”一个有些发福的中年男子开口问道,而他的身边还站着一个约莫十三四岁的少年。
“林圭啊,你的父王不懂皇爷爷的意图你可知晓其中的原因啊?”对于自己儿子的询问圣恒帝并没有直接回答,而是转头和蔼地询问那个少年郎。
“回禀皇爷爷,林圭觉得爷爷此举乃是想要借住草原部族的力量削弱南方各藩镇和藩王的力量。”穆林圭虽然年纪不大但是却能很快洞悉这其中的奥秘。
而作为他的父亲大虞皇朝的太子穆沝源则多少显得有些反应迟钝。
“你看一个孩子都比你看到要透彻的多,但凡你能够与小林圭一般这朝中也不会有那么多人有歪心思了。”圣恒帝有些恨铁不成钢地说道。
其实圣恒帝原本也不想将穆沝源册封为太子,但考虑到小林圭最终他还是将太子之位给了穆沝源。
毕竟当初天一派的掌门可是给小林圭看过面相,当场就给过好圣孙可旺三代的评价。
见自己的父皇如此说穆沝源的脸色露出了一丝的羞赧之色。
“对了,最近林烔可回皇都了吗?”
“回禀父皇,林烔如今还在洛州,据下面的人回报他好像最近一直在查询佛家余孽。”穆沝源立刻回禀道。
“看来这孩子还是放不下他父亲的死因啊!”圣恒帝无奈的叹了一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