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了能成功的穿越大海,朱肃做了非常多的准备。
除了尽量制造大船、囤积海上所需用到的物资之外,为了预防在海上迷失方向、坏血病等等,朱肃还在国子监中引入经纬度概念,将估算经纬的方法教给了铁铉。为了生产出足以保存许久的罐头,甚至与商人们一起投资了一家罐头厂。
在海上漂泊太久,坏血病无疑是船员们最为可怕的大敌之一。要如何保存能够预防坏血病的果蔬,罐头已经是朱肃能想到的最为容易实现的保存方法了。
几艘千料宝船上几乎没有携带多少交易用的货物,船舱里大都满满当当的堆着粮食、罐头和药材。其他的舱房里,大都堆的也都是兵器铠甲、营建用的水泥等物。可以说,只要这支船队到达美洲,短时间之类,就能在当地建立起一个属于华夏的落脚点来。
朱肃目送着铁铉等人离开刘家港之后,便乘马车回到了应天。这几日虽还是新婚燕尔,但大明的诸多事务却仍是千头万绪,容不得朱肃有半分的懈怠。
徐妙云也很忙,徐达立刻就要北上。他将妻子与尚且年幼的徐妙锦、徐增寿留在了应天徐府中,短时间内就要带着徐允恭与其他诸多的家业北上哈拉和林。家主移家北上,徐府自然也是忙成了一锅粥,徐妙云虽是方嫁出门的闺女,但徐家产业账册等本就多掌于她手,徐府要核算家当,须臾都离不得她。
其实老朱并未曾要求徐达将家眷留在大明,但或许是存了让子女当质子让老朱放心的心思,或许是真不舍得让幼子幼女远赴苦寒的哈拉和林,徐达还是一心将她们留在了这里。他年事渐高,此去为华夏经营北漠,很可能就无法回来了。故而徐府之中气氛甚是惨淡,有几分生离死别之感。
朱肃也送别了朱樉、朱棣两位兄长。二人正当年华,倒是更为豪气许多,寻个酒楼痛饮一场之后,约定他日再会。朱樉弄了个劳什子帮派,倒是染了几分草莽气,行走坐卧不似亲王,却也渐渐有了几分豪气。拍着胸脯要和他那些大侠朋友们为大明做一番大事业。朱棣则是变得沉稳了许多,或许是因为徐达熏陶,或许是因为在军中,见多了生离死别。他拍了拍朱肃的肩膀,问朱肃道:“五弟,草原上正值大争之世,我大明却在此时偃鼓息旗……也速迭儿虽已经称汗,实力却并非强盛。我们就此坐视瓦剌壮大,这样真的好吗?”
朱肃给朱棣倒了一杯酒,劝朱棣道:“四哥,战争本就是政治的延续。”
“即便要出兵,我们也当预先确定好我们的政治意图,战争则只是实现我们政治意图的手段。现在出兵草原,我们大明能得到什么?也速迭儿是没有昔日的北元强……可是北元称的是皇帝,也速迭儿却是大汗。”
“帝与汗有什么区别?帝承袭的是汉制,汗承袭的是蒙制。”
“帝是奉了我华夏道统,要守土安民,要顺应民心……汗却只需要当个强盗,保障自己的部族始终富裕就够了。”
“北元虽遁逃草原,但终究是帝。是帝就有帝都,咱们大可直捣黄龙,灭其宗庙,道统一失,北元自溃。可称汗不同,蒙古人的制度里可不看重什么汗廷,所谓的汗廷指的也只是大汗的驻跸之处而已。也速迭儿又不是不长腿,只要追不到也速迭儿,就永远灭不掉瓦剌。而且所谓大汗,也只是蒙古人选出来带着他们四处劫掠的强盗头子,即使咱们打赢了这些强盗们一百次,甚至费时费力,抓到了也速迭儿,瓦剌的那些头人们只要躲在北边再立一个新大汗,又能有什么影响?翻了年还不是照样来抢我们?”
“李广为什么难封?不就是因为他每每失期,误了合围匈奴的大事吗?即使他能打胜仗又如何?就算打赢了一百次匈奴袭扰,可哪怕只是一次误了战机,放跑了一次匈奴主力,这罪过就绝不是那一百次的胜仗所能冲抵的。因为即使击退一百次袭扰匈奴也不痛不痒,可李广每失期一次,却皆要使各路汉军数载的心血谋划功亏一篑啊。”
朱棣摸着已经蓄起的短髯,若有所思。朱肃继续道:“之所以游牧难除,就是这个道理。他们所谓的大汗,论本质其实与我中原的流寇类似。官军人少他们就抢,官军人多他们就逃。区别只在其战力往往远胜中原流寇,又有马匹在一望无际的草原上来去如风罢了。汉武除匈奴时,最难的不是汉军该如何与匈奴对阵,而是该如何包抄合击、逼匈奴决战。”
“对付这种流窜的流寇该如何,四哥自然比我清楚。总不该是派出兵将、追在他们屁股后面吃灰吧?”
“自然不该。”朱棣道。“对付这种流寇,该……步步为营,迫近蚕食,一点一点将他们逼上绝路……”
“对的。”朱肃道。“之前为什么我们中原王朝拿不下草原?因为漠北太苦寒,我中原人居之不惯。即便勉强修了几座城池,却因为无所产出,又缺衣短食,每座城都需要极其巨量的国帑供养。也因为草原太大,若按照在中原对付流寇的法子那样步步为营,还不知得营建到猴年马月。”
“若是派出精兵决战,纵使如霍去病那般天纵之资成功直扑王庭,待王师南返之后,这草原不还是游牧民族的天下?汉武帝靡费文景两代囤积,草原上真正安稳了多少年?是二十年,还是三十年?二十年三十年之后,游牧民族依然南下。可中原王朝,又岂能代代都有文景之治?”
朱棣沉默。这话若是某个文官来说,他定然会拍案而起,怒斥此人迂腐。汉武帝扫平匈奴,断匈奴根基,一雪汉人君王被困白登山之耻。若无汉武帝此举,汉人不会自此有了脊梁,强汉也不会自此一盛数百年,这其中的价值,绝非是那被耗费掉的冷冰冰的钱粮数字所能比拟的。
打仗是不能算的太清楚的。若算的太清,便会如南宋那般……何必打仗呢?反正打起仗来,也不一定打得过金人蒙人。军饷军粮等等还都是巨量的开支……倒不如把这些开支直接充作岁币送给金人蒙人,嘴上认个怂称个臣,买得太平后继续在临安歌舞升平。
算起来,送给金人蒙人的岁币,还比军饷的花用还要少呢,省下来的金银,还能在行在里多添几个貌美小娘。
竟无一人是男儿,隔江犹唱后庭花。
算的太清,自以为得计,其实耗用的都是民族数千年来累积下来的底蕴与骨气。这些积累才是华夏真正的家底,直到老朱驱逐鞑虏,这些被前宋丢掉的宝贵家当,才算真真正正的被捡了起来。
可朱肃说的也没错,也速迭儿虽称了大汗,却还不配和匈奴、蒙金相比。为了他,穷兵黩武,花用无数,不值。
大明的政治目的不是要灭了也速迭儿,而是要吞了草原,乃至吞了亦力把里。吞了帖木儿帝国……
“五弟的意思是……汉武帝的法子用之太亏,该用平流寇的法子?”朱棣若有所悟。
身体略有不适……更新慢了些,见谅哈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