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下来了?”蓝玉听了那番话,本已动了心思想要去信催问朱肃一番,却不料方才动念,朱肃便已来了。他追问道:“殿下来了思州?竟是如此么?”
“廉州之事莫非已经了结?”
那前来通禀的士卒是蓝玉自己的探马,对这些事自是无法回答。好在蓝玉也只是自言自语,闻说朱肃已至营外十里,赶忙教人牵来战马,亲自领军出迎。行至营外,果然见到远山之中,有一支兵马逶迤而来,夕阳余晖间,那三字“周王肃”的大旗分外惹眼。
“殿下竟然来此……廉州那边已无事么?”接到了风尘仆仆的朱肃,在山中憋了数月的蓝玉又惊又喜。
“是啊,廉州钦氏等土司已尽数剿尽了,剩下的土司们俱都入了榷场,受税司牵制。有利可图之下,他们俱是心安理得……今日愿朝廷派驻税司,明日派流官,后日驻官府,想来也不远了。”
“且廉州府衙威信已立,许多土民有事不再是寻土司调解,而是愿意寻府衙伸明冤屈了……接下来就是在廉州府普及教化,使得土民百姓都习我大明律法典章、经史子集。”
“待数代之后,纵然仍有土官,也该与寻常族中乡老无异了。”
听闻廉州状况,蓝玉亦是高兴。朝廷欲更好的收服廉州,正是为了他们日后征伐驻扎安南时少有后顾之忧,这也是为了他日后的军功考虑,故而他也是由衷的高兴。“这般说来,廉州之事,却是了结了。”
“即便仍有余波,想来也无甚大事了。”朱肃道。随后,他将廉州之事的来去,复又仔仔细细的对蓝玉说了一遍。蓝玉在山中无聊了许久,难得听到些新鲜的,便如听书一般全神贯注的将这事听了个仔细,二人一路上便信马而行,一边走,一边谈论着廉州诸事。
见蓝玉听的仔细,朱肃也是暗暗颔首。他之所以将廉州之事,这般事无巨细的告知蓝玉,其实是有意为之。
蓝玉与李文忠日后,将是老朱安排好的经略安南的人选。安南政局,比之西南诸土司还要复杂百倍。想要当真吞并安南,只靠知兵是不成的。
永乐朝的张辅如何?论知兵,张辅攻入安南,战无不胜,攻无不克。然而即便如此,明军在安南还是没能站稳脚跟。要想吞并安南,领兵的大将只是知兵可不成,还要知道政局经营,懂得顺势借势……廉州之事,便是一次很好的范本,或许能对蓝玉与李文忠日后经略安南产生助力。
“若是廉州事毕,那么我等在此……是不是也能撤兵了?”蓝玉问道。
这几日陈兵于此,可把蓝玉给憋坏了。若是有敌手倒也罢了,可那土蛮不知天高地厚,悍然举旗却又不堪一击,压根不能算是敌手……可把蓝玉闲的,那本三国都快要翻烂了。
“还不成。”朱肃道。见蓝玉面色一僵,他不禁笑道:“贵州、思州、云南等地之比廉州,问题更大。要想经略安南,怎能不先稳固云贵诸地?”
“廉州土司势力散乱,本就只是小试牛刀,云贵之地才是大头。我是打着剿灭土蛮的名头来的,若是没了这幌子,驻留云贵,必然要引得云贵土司戒心大起的。”
“不过将士们在此百无聊赖,本王也明白……想来那些土蛮也没剩多少人了吧?国公也不必日日与他们这群跳梁小丑做戏了。干脆便将他们抓了,本王此来,给你们带来了些全新的对手……”
“哦?”蓝玉原本还颇有些怨念,此刻,一颗好奇心却是被提了起来。
“是保儿哥练出的数百精锐新军。前些日剿灭钦氏之时,我等便是遣了一百勇士,神不知鬼不觉的穿过钦氏土兵防线,剿杀钦氏头领钦孟以及他的两百护卫……左右弟兄们回了廉州也是练兵,干脆便在这山中继续故作教匪,顺便与这支新军切磋一番。”
“军中互戏,有助于将士们互相进步。这支新军厉害的很,说不定,能使凉国公你麾下的士卒们也更上一层楼呢?”
“殿下是说,我手下的弟兄们,不如曹国公的新军?”蓝玉挑了挑眉毛,一身的气势顿时暴涨起来。所谓文无第一武无第二,朱肃话中之意,分明是他全军上下都不会是这支新军的对手……这让蓝玉如何服气?
朱肃眨了眨眼,不置可否,蓝玉登时涨红了脸,匆匆安置了朱肃,便去调遣兵将连夜将山上的土蛮拿下。他已是迫不及待要与这支所谓的新军一较高下了,早些灭了山上的土蛮,也好腾出了战场明日里就与这些所谓的新军对阵。
用激将法安抚了蓝玉,朱肃也是舒了一口气。蓝玉虽有勇有谋,也能耐得住性子,但是心底里其实十分倨傲,让他枯守此处,他心中是不可能没有怨气的。
拉来李文忠手下的新军给他发泄发现精力的同时,也能操练操练蓝玉手下的兵士,让他们更加适应在山地作战……毕竟这些他与李文忠倾心练出来的精兵,可没有那么轻易的就会败给蓝玉手下的传统士兵们。
就在蓝玉调兵遣将,和那些精锐新军在山里操练的如火如荼的同时,在营地外围的周王行辕,朱肃召见了思州、贵州、思南等地主事的土司,于行辕之中面见王驾。
“臣思州宣慰使田仁智,拜见周王殿下。”
“臣思南宣慰使田茂安,拜见周王殿下。”
“臣贵州宣慰使霭翠,拜见周王殿下。”
“臣贵州宣慰同知宋钦,拜见周王殿下。”……
云贵川三地,土司众多。且这里的土司多承袭前元,元时对西南的统治极为粗放,因而这些土司之中,多有许多实力强大之人。他们大都未经元末战火,又见势不妙,立即投降明朝,因而实力不损,绝非廉州之地那些最多只有几千兵的小土司可比。即便是对大明朝廷,他们也大都是貌合神离。
此时他们虽然对朱肃叩拜,可朱肃却能看出,他们的底气,远比廉州的那些土司们要厚上许多。很多人甚至只是做做样子弯了弯腰,便立刻站起不动了。他们自忖朝廷难以动的了他们,因而多少都有些有恃无恐。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