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哈,”蔡琰稍稍掩嘴淡笑,偶尔看张韩这乖巧懂事的礼仪之风,其实也挺有意思。
但她已经知道张韩骨子里是个调皮不羁之人,不会被骗。
“袁绍因有士人归附,所以看似势大,可一旦他大战之事受挫,士人有半数,会离他而去,转投丞相麾下。”
“这我知道。”
张韩笑着点了点头,此局势,已经是各位文武大才反复商讨过,知道袁绍那边的士人拥趸不是因魅力而追随。
而是利益。
别看现在万众一心,一旦颓势达山倾之势,不知道有多少人会立刻倒戈,到那个时候,攻守易形,丞相就可以像现在的袁绍一样,得到拥戴。
“实不相瞒,我也好久,没有见到伯常了,甚是想念,志才你直说便是。”
“嗯?”
“那是为何呢?”蔡琰惨淡一笑,“无非是,借助仲氏名族的身份,先行惠政,实则为了招募兵源,裹挟屯民罢了。”
此乃是天子仪仗,册封鲍信为之爵,加五百户,念其劳苦功高,又赏赐他升任了孙策心心念念的大司马一职。
落座之后,鲍信还是率先坦然豪迈的打开了话匣子,朗声道:“丞相若是有军令,只管来说便是,不至于这般秘密行事。”
“眼下,我军与北方冀州交战在即,难道还担心我徐州会内生乱事,担忧我鲍信不是当年的允诚吗?”
即便许都外已经有颇多传言,张韩没办法解决。
“那位孔北海,虽无军政大能,但是颇有才能,他善文学、礼度,交友广泛,而且忠于汉室,并无在外称雄之野心。”
鲍信进了车驾,两人放下了竹帘,各坐在一侧,中间只隔着案牍,这空间其实狭小,小到两人转头就仿佛可触鼻尖。
每当专注于文字、音律时,蔡琰整个人都会变得安静,而且,仿佛周围也会安静。
但,他仍然惊奇的发现,张韩的作战本领,越发的强悍纯熟,早不是当年那个埋头猛冲,计策有缺的愣头青了。
过了不知几何时光,鲍信抬起头来,道:“此事或许可成,不如志才在我这里逗留十日,我命人前去探查一番。”
张韩一脸嫌弃的看着他。
张韩有了此等思路,自然又可多一些布局。
“是,也不是。”张韩一板一眼的说道,而且脸色几乎没有什么变化,简直是理直气壮。
鲍信欢天喜地的接下了诏书,准备亲自安顿送来消息的使者。
张韩深以为然的点了点头,这已经是极为中肯之言了。
“鲍徐州,而今安好,境内稳固,兵强马壮,守得泰山一线。”
为什么要刻意加一个“年轻”的词汇在前面。
蔡琰在心中暗暗祈祷,但很快,就收拾了繁杂的心绪,将目光专注到了书籍之中,不时的镌刻着竹简。
“太好了。”
“嗯,你进来吧,我也正要找你商议,”曹操微笑着放下手里的公文,让张韩到眼前来坐下,翁婿两人对视而笑,而后开门见山的商量前情,“郭嘉之计,他已与你说了。”
他能拿出什么计策来?
“呃……丞相,”张韩最终在外还是正色下来,拱手行礼,面露昂扬战意,道:“在下最近深思军略,得计策布局,对此时与冀州大战又有看法,特来与丞相商议。”
“你到底想说什么。”
有些文字,都只能按照她自己的理解来复原,或者是去观览父亲留下的石碑。
也希望那些名流之士,可以看懂当下的局势,不必再继续坚守那些不实的想法。
曹操:“……”
张韩狐疑的问道,对于些许军史之事,他也在这些年和各文士,特别是蔡琰时常讨论后,更为了解。
袁绍若是得胜,他也不会尊奉天子,大汉自然会易主,袁氏兄弟,当初袁术的各类卷宗,蔡琰都烂熟于心,今文学派的袁氏,狼子野心,早在乱世之时就已有异志。
张韩到来,曹操似乎早有预料,也或许,是早早有校事前来通报,让曹操得以准备。
“但愿君侯,能平安回来吧。”
“小婿,想你了!”
“多少流民为了一口饭吃,不得已成为奴籍,又或者壮丁参军,妇孺编织,其余无用之人亦是路边白骨,君侯若是以天子之名有请,妾身再为君侯送几封书信,陈当年家父与这些名士结交之情,也许能通达人脉,对君侯之后的军略有所帮助。”
不过,这都是发乎于情,止乎于礼,两人从未有过肌肤之亲。
“不行,”戏志才微微摇头,郑重的道:“五日吧,我们的时间没有这么多,毕竟大战一触即发,谁也不知道,何时袁军就会打过来。”
三日后,一队骑兵仪仗出发,从许都到郯城,历经五日,到达城下。
张韩最喜这一点,夏日和秋日时,他就最爱到蔡府来,在廊庑之下的木板上睡觉,吹着院子里的凉风,而蔡琰便在屋中读书,每当此时,场景便会安静唯美些,好似时光也慢了下来。
“对!”戏志才笑着点头,“他不放弃,就是为了成则有泰山相助,即便不成也能让上下猜忌,彼此不合,一旦滋生了内患,对于他们来说自然就是好事。”
一直,说到了深夜,曹操也未曾有懒意之时,甚至越说越起劲……
“孔融到北海后召集士民,聚兵讲武,下发檄文,又亲写书札,与各州郡通声气,共同谋画,这不算是没有军政才能吧?”
“你等会!”
但是蔡琰还是摇头苦笑:“他壮举不能非议,自然是英雄之行,可是却逆击张饶等二十万众而败,之后,便是磕磕绊绊,再修青州广土,妾身认为,此乃无能也。”
“哦……”曹操松了口气。
毕竟实在是,不切实际……
鲍信眉头一皱,但是明显来了兴趣,张韩最近几年的好事坏事,呀都听过了不少,有时甚至在院里捧腹大笑,乐不可支。
典韦人都麻了,“你说的时候呢?”
“我造势欲战,主公增兵以酬,如此可让袁绍以及其兵马加紧防范,这样一来,自然会以为我立刻就会赶赴战场,但我却反其道而行之,我不去。”
“我就在南阳治理,或者后勤运输军粮,坐镇颍川管辖各地治安乱事,让袁绍心急便可。”
但是,却在即将于驿馆分开时,被使者拉住。
“去你的!我们清清白白,她是我心中的女军师。”
“我说就是风流,你说就是下流,”回着话,他还在啧啧摇头,双标到了极致。
“乃是,此时身份,不比当初,自然要遵循礼仪之度,二者,这不是丞相所求,乃是伯常之计,是他先前将计策献给丞相,而后让在下来寻鲍公。”
曹操听得一愣一愣的,我问你,你还真就拆开来回答。
“如果有人动心,迟早就会发动乱事,我想,这也是袁绍一直不放弃拉拢的原因。”
我大了他两岁多,已不算是年轻女子了,乃是一妇人罢了。
“其关键,或许只是孔北海的人脉而已,眼下青州虽属袁谭治理,但他们袁氏未必能分得出精力前去安抚民众,也不可能有足够多的钱财使得青州富足。”
“嗯,”鲍信思索了很久,整个马车之内一直没有声音,只是均匀的呼吸声。
“如是,君侯便可先从策反动手,冀州之中,当初师从我父亲的学子,也不在少数。”
葫芦里卖的药,一股脑的倒出来最好。
“青州,乃是冀州薄弱之地,而青徐之隔,不过是泰山为界,各有天堑可守,不过一旦泰山打开,又可长驱直入青州境地。”
戏志才将当下敲定的计策告知了鲍信,让他轻轻点头,同时道:“我知道。”
张韩听完直接起身,颇为惊喜,他想不到蔡琰竟然会有如此心计与谋略。
“我进来便是。”
以早早确定布局,以免贻误了战机。
“英雄行径不可否认,无军政才能也属实事。”
“你最近秘密商议,造势增兵,挑选了上千猛士骑兵进入黑骑营,也是沸沸扬扬,我知你意。”
“我的命都是他们翁婿救下的,此等情义每每想来,夜间无不鼻头酸楚,感激落泪,又怎会去生暗害之心呢!?”
……
……
但现在,留下来吃饭肯定是不可能了,他得马上去丞相府,和曹老板商量此事。
“故此,妾身要和君侯说的话便是,不如向孔北海下手。”
“没有啊!”
这话说得,我这么喊显得亲近些难道不好吗?
怎么我一叫岳父大人,就防备成这样?好像被什么深深地伤害过一样,你变了,操子。
“岳父大人!”
“这我知道,”戏志才忙抬起手,面露惭愧之色,“这并非丞相本意,他岂会怀疑鲍公您。”
张韩嘴角一扬,他的心中已有一种想法,让奇兵之奇,变得更加诡谲多变。
“定是要决心参战,将兵马带到冀州去,是也不是?”
“何意?”
是以,在张韩等人来的这一段路途时,曹操就已经猜到了他的来意,并且颇有期待。
“奇兵,不只是战场之上,还可以是战场之外。”
“然后呢?”曹操又问道。
他直接抬手止住了张韩,道:“最近又犯什么事了?为什么如此郑重的唤我岳父大人!?”
“多谢了,年轻的小姑!”
“说来听听。”
既然有这一条路,可以更复杂的接近青州,或许努力走通的话,对整个局面都有帮助。
丞相府。
“丞相,另有所请,还望鲍公可以入车细谈。”
稍稍凑近曹操后,轻声商谈,将这段时日与麾下文武一同想出的布局计策详细告知。
“志才这话,可是太过见外了,”鲍信愣了愣后,哈哈大笑起来,“你我早年就已相识,又有千丝万缕的缘分,何故如此见外。”
不过,能还当初伯常救命之恩,也不枉苦思冥想这么久的局势,希望我的书信和劝导,可以帮助到他。
只是暗中解决了几个传言的人,将这些污秽之语遏制在了极小的范围。
她仍还在修复当初父亲遗失的所有家学藏书,这些书籍她都看过,但要一字不落的将注释全部写下来,当然不可能。
出了府邸,典韦一听张韩的叙述,登时眉开眼笑,乐呵呵的道:“不愧是君侯,以色相都能换来一条上佳的计策。”
“臧府君手下的昌司马,和文则一直是好友,他们曾互通秘密之事,得知,袁绍这些年一直对他们许以重利,试图让泰山倒戈。”
“你真下头。”
那如此说来,张韩还算是给他也送来了一桩不错的功绩,至少,能参与到冀州之战中。
这话的意思,就是要参战,但是又不完全参战呗!?
她的身板虽然是平平的,但是胸怀却是不小,心计却也深沉,这区区几番言论,可谓是为张韩广开了门路。
人还没到,在门外已经响起了张韩的声音,曹操脸色一变,笑容马上就消失了。
张韩连忙起身抱拳,满脸笑意的告辞离去,留下蔡昭姬在原位上楞了愣神。
“他既然要防我,当是不得不分出兵力来驻守侧翼,至少需三万人,乃至更多,派遣之将领,不是那大戟士之统帅,也得是谨慎善守的那位张郃将军。”
“而我,凭借威望,一直也能镇压,但若说他们手底下的那些贼匪出身之人不动心,自然是不可能的!”
“好,五日就五日,”鲍信爽快的答应下来,其实内心还是因为这是张韩的事,所以他也格外的重视。
能学会军略布局,而不是听令行事,就是他最大的成长。
我险些以为这混账又打算要抗命、擅离职守、孤军深入了,原来是我多疑了。
“徐州数万精兵,十万兵马,都仍然随丞相调配,绝不会有半句怨言。”
“这样,无形之中,正面战场他就会束手束脚,那时,便是仍有丞相施为,一旦僵持,方才是时机。”
“哪个湿?”典韦眨巴眨眼问道。
何乐而不为呢!?
“呵呵,先行回府,与我共饮。”
“走!”戏志才开怀而笑,欣然同往。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