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雪漫无目的的穿梭在灯红酒绿的杭州城街巷间,已是月上柳梢头,人们经过一天辛勤的劳动,此时也可以洗个澡,换上舒服干净的衣服,带上一些平时节俭下来的钱走到街上,享受属于自己快乐而安宁的夜晚。
白雪只觉得自己莫名的烦躁,胸口时不时的气血翻腾,这种情况自从龙洞里出来后便时有发作,他现在的脾气变的也有些古怪,时而温文尔雅,时而冷漠无情,时而暴躁嗜血,迷离的灯光,迷离的夜晚,他也快要迷醉了。
“翠红阁?”他喃喃的望着眼前的小楼,楼里面隐隐约约传来莺莺燕燕的依依呀呀声,酒不醉人人自醉。
“客官,你好久没来了……想死奴家了……”早有红翠柳绿依了上来,招揽着生意。
“哎呀……是不是讨厌人家了吗…”
“官人……深闺寂寞,可知道人家夜夜都独守空房,以泪洗脸等着你呀……”
白雪左拥右抱,轻捏了一把一个双十年纪的红衫女子,浮笑道:“我不是官人,我是哥哥……”
“好哥哥…”那女子只觉得那捏了她粉脸的手似乎带有迷人的魔力,脸竟不自觉的红了,“且随我进来呀……”
白雪哈哈一笑,正要进去,忽见一双秋水般的明眸在夜色中闪过,那刻骨铭心的一眼,他忽遭雷击,心痛如绞,一把推开身上的姑娘,追了过去,“歌儿?那是歌儿的眼神!”
“哼,有贼心没贼胆的男人……耽误老娘白费功夫……”
那群拉客人的姑娘眼见到嘴的鸭子飞走,心里怨恨嘴上骂个不停,这种烟花场、皮肉所最是淡薄无情,前一刻人走下一刻茶凉,没钱管你是谁都一律滚走。可惜这骂声白雪已听不见了,他一直朝着那一眼消失的方向追去,可面前是人山人海,比肩接踵,即使是风云腿的白雪也无法施展开身手,那一眼只一闪便从此消失。
“那是歌儿吗,的确很像,可是她既然见到了我,为何不与我相见呢?”白雪不住的问着自己:“难道是我看错了……”
方才人声嘈杂,灯红酒绿,他又只是随意一瞥,极有可能是看错了,不过是心中思念作祟,这里是整个杭州城最繁华的小吃街,他微叹口气,想起自己还没吃晚饭,随意在身边的一家米线小摊坐下。
“吃啥系?”老板生硬道。
“一碗过桥米线。”白雪道:“再给我加个衢记鸭头,一笼蒸饺。”
“鸭头没地,蒸饺没地,爱要不要野!”老板冷冷的说。
皇帝舌白雪走遍大江南北,去哪里吃,大厨不是拿出浑身解数来招待,可今日到了一个小小的小吃摊,可被狠狠的吃了个瘪,他一愣,有些尴尬的摸摸鼻子,道:“那便一碗米线。”
“行了,等着……”
白雪望着他去忙碌的样子,嘀咕道:“杭州佬。”
江浙一带,苏州多是吴侬软语,听着让人酥软,可杭州城这边遗承的是生硬冲人的越语,外地人听着极不舒服,有句话说:苏州人吵架像是在聊天,杭州人聊天像是在吵架,便可见一斑。
“测字算命,趋吉避凶,当当当...”远处热闹的人群中走来一个邋遢道士模样打扮的中年人,一手举着个布招牌,招牌上面四个字“诸葛神算”,他一边敲着手上的铃铛走到白雪的桌前坐下,一边高声唱着,“世人都说神仙好,唯有功名忘不了......”
这算命测字是术数家用人出生的年、月、日、时,按天干、地支依次排列成八字,再用本干支所属五行生克推算人的命运,断定人的吉凶祸福。当年名草堂中余歌也是精于此道,白雪偶尔也有兴趣会像她讨教一些,也算是有一分香火情意,可眼前这个道士一看便是江湖上骗口饭吃的下三流,他不理不会,依然在等着自己的米线。
他虽不愿招惹人家,可人家却念着他,那邋遢道士往桌上随便一放自己脏兮兮的招牌,高声道:“老板,一碗过桥米线,一个衢记鸭头,一笼蒸饺!要快!”
他要的东西和白雪喊的一模一样,白雪心中冷笑一声,静观其变。
“鸭头没地,蒸饺没地,爱要不要野!”老板的声音还是那么的硬邦邦,他端着白雪的那碗米线“啪”的摔在桌上。
“什么都没有,还怎么做生意!那就米线吧。”邋遢道士搓搓手,咽了下口水盯着白雪的那碗米线,忽然笑笑道:“这位相公,测字不?”
白雪从留青雕的筷子笼抽出一双筷子,道:“不测。”
道士不死心,继续说道:“头一个字免费,说不中您砸了我这招牌没话说,说中了您请好,可若要测第二个字,便得要五十两黄金。”
“哦。”白雪埋头吃米线,随意应付了一声,这种话他心念一转可以想起无数句,都是骗骗无知妇孺罢了,什么“父在母先亡”,既可以说是父亲健在,母亲已故,也能解释成父亲死在母亲前头,江湖术数不外是察言观色、拿捏人心罢了。
“好,便测这个‘哦'字,”邋遢道士沾了沾嘴里的口水,在油渍斑斑的桌上写了个“哦”字,皱眉自顾看了一番,喃喃道:“这个‘哦’字正是口在我之外,是非任人言,看来这位相公惹上了一些不想惹的麻烦。”
白雪低头呼啦啦吃米线,不语。
“再看这个‘我’字,”邋遢道士自顾说下去,道:“‘我’由禾与戈组合而成,禾者,民之本,社稷之本也;戈者,国之利器也,这两个字放在一起,已是两国之纷战也,不妙不妙......当真是不妙。”
“相公惹上的只怕是大麻烦,”邋遢道士一把长袖,细细瞧了一番白雪露在面具外面的容貌,大惊道:“你...你是...可不对!不对!不对!”他连说三声不对,忽然起身抄起招牌便要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