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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一十二章 云湖鱼宫

“先礼后兵?看来阳春还不想和我拜月教现在起正面的冲突!”陆血情冲白雪道:“雪少请稍等片刻,我去打发他走!”

    “不行。”白雪急忙阻止道:“没有用的,没见到我,他是绝不会走的。”

    陆血情张张嘴,还想说什么,忽然一声尖利的惨叫声自屋外传来,陆血情面色一变,怒道:“他竟敢真的动手!”

    此时,又一名穿着草绿色衣裳的年轻人跌跌撞撞的奔进室内,跪禀道:“少主子,阳春出剑了!”

    白雪叹道:“他等不了了,还是让我去吧,没必要做无谓的牺牲。”

    陆血情的脸凝重无比,双眉拧成“川”字,双目如电闪。

    手已握住剑柄。

    他的手削瘦、干燥、稳定,手指长而有力。

    这样的手握住了一柄合手的剑,他难道想去挑战阳春吗?

    他出手了,忽然剑柄一动,已点住了白雪浑身上下十三处大穴。

    “啪……”白雪直挺挺的倒在床上,他早已是虚弱不堪,就算是知道也根本躲不过陆血情的这番偷袭,他的目光中流露出说不出的痛苦之色。

    “不要……”

    陆血情道:“我们是朋友!”

    “不。”白雪道:“我们不是朋友,我没有朋友,也不该来找你。”

    陆血情道:“我们是朋友,你应该来找我,只因只有我才有办法救你……”他顿了顿道:“我知道你并不怕死,可你不能死。”

    陆血情的双手紧紧的握住白雪的双肩,大声道:“你还要报仇!你要讨回公道!”

    “报仇?”以血还血,以牙还牙,白雪的热血慢慢的冷却下去,眼神中剩下清明,澄清如碧绿湖的清明。

    “我还要报仇,还不能死……”

    陆血情的嘴角露出一丝微笑,道:“你明白这个道理就最好了。”

    “我已经准备好了,虽然三个时辰的时间不算很长,也总算是给了我一点时间,有了这些时间,即便是阳春来了也能挡一挡了。”

    已是正午烈日,烈日如歌。

    阳春就在烈日下。

    烈日下就只有他一个人,碑石前,苍松下,蒙山里彷佛已只剩下他一个人。

    他的剑尖在滴血,滴的是别人的血。

    猩红热烈。

    他的剑被紧紧的握在手里,苍白的手,冰冷的手。

    他已经杀了二十八人,二十八条鲜活的生命倒在他的脚下,鲜血已经肆虐成河。

    他的眼角没有一丝抽动,仿佛这些人的死与他毫无关系。

    山风过处,烈日下竟有些寒冷。

    他的眼睛忽然现出了一种奇异的感情,那是一双空虚而寂寞的眼睛,仿佛是看见了死亡一般的寂寞和空虚。

    他是否已经厌倦了杀人,厌倦了死亡,厌倦了这一切?

    ——这个问题不能答,岂止不能答。

    简直是连问也不能问。

    现在他要往前走,跨过这碑石,走进听涛山庄。

    陆血情就在听涛山庄等他,用死亡来招待他。

    死亡之花的怒放,阳春已经冰冷如死亡,苍白如死亡。

    前方,还有无数的暗卡;前方,还有无数人想要他的性命。

    他单人单剑,已经闯过去了。

    前方,正是云湖。

    云湖是指在云里的湖,湖里本有水,碧波般的清水,水化作云,云又缭绕了水。

    云是水,水亦是云,早已是分不清楚,又何必分得清楚。

    一条九天之下的瀑布悬挂着湖边,声音即便是离得老远也能听到“轰隆隆”的巨响,从碑石走到云湖道路只有一条,一条平坦的山路,山路的尽头正是一间茅屋。

    屋顶、墙上铺盖着碧绿的爬山虎的茅屋。

    阳春就这样来到了这样的一间茅屋前,他已经停住了自己的脚步。

    他听到一阵清幽的弦乐声。

    这是三味线,乐声温柔婉转,风趣也异于中土乐器。

    这本是东瀛的乐器,难道这附近有东瀛流莺?

    渐渐的乐声已经近了,细听竟好似从云湖底下流转出来的。

    忽然,又一阵巨大破水声,“哗啦啦……”居然真的有一艘奇特的大船从湖底缓缓升起来,湖水源源从底舱的洞眼里流出,船身也越升越高,最后停在了湖面上。

    这难道是来自龙王水晶宫的龙舟吗,否则它怎么会从水底升起,出现在这虚无缥缈的蒙山之巅、云湖之中。

    三味线犹在,乐声犹在,歌者犹在。

    船首,正跪坐着一名樱花般的少女怀抱三味线低低操琴,她低首顺眉看不清楚容貌,只见穿着血红樱花般的和服,足履木屐,青丝披肩,乐声如歌如泣。

    在她的身后是千紫万红,缤纷万般的鱼。

    鱼很常见,可这么多的鱼并不常见。

    只见那船上到处都挂满了扎着似鱼的灯笼,所有你见过的鱼,你想到的鱼,你没见过的鱼,你想不到的鱼,这里全部都有,还远远超出了想象的范畴。

    船桅之间,都连着绳索,绳索上挂满了各式各样的灯笼,一眼看去有鲳鱼、蝴蝶鱼、鳊鱼、胭脂鱼....已是看不过来,更是数不过来,这是怎么样的一个情景,犹如在最甜美的梦乡中才会出现的童话,甜如蜜的童话。

    这是鱼宫,鱼儿的宫殿,本该属于深海,无奈却出现在了这样一个浅湖之中。

    而这只是童话的开始,就在这少女浅吟低唱的时候,又从那鱼宫中跳出八条欢快如鲫鱼的小姑娘,她们的身上穿着彩衣,她们的脸上带着春天般的微笑。

    她们快乐的如春天的天使,在春天的眼里是没有寒冰的,她们的眼里也没有阳春,她们只是跳着如玉般赤脚轻巧的推倒了那间茅屋,然后用原本茅屋的竹架骨子在原地搭了一个漂漂亮亮的小台子。

    一个供给伶人舞者上台的台子。

    她们的动作既轻快又熟练,看来绝不是第一次做这种事情了,可偏偏她们的手却绝不像是经常干粗活的一般妇人般粗糙,她们的手洁白圆润。

    她们搭好台子便垂首站在四角,一动不动。

    此时,又有四个红衣少女欢快的跳下鱼宫,她们先在一块大青石上放下自己手里的竹篮子,又摆下满桌的樱花和酒肴,再将金杯斟满美酒。

    花是樱花,如血。

    杯是金杯,如贵。

    酒是红儿红,醇厚。

    人是美人,销魂。

    然後就是一行歌伎手挥五弦,曼步走出鱼宫,走到台上。

    鱼宫鱼宫,静静静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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