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刻我脑袋里已经是一团乱麻。心中不断思考着:‘就算矫诏之人是李府令,就算跟历史上一样他要杀掉扶苏、改立胡亥,又能怎么样呢,我什么也做不了!
不知道嬴政是死是活,万一嬴政只是病倒了没死呢?万一是嬴政设的局想看看我会作何反应呢?这个时候谁敢支持我?冯去疾今天敢主动来找我,他恐怕也没胆子跟我一起掌控咸阳再确认嬴政的情况……
嗯?等等!冯去疾?!!’
我后背冷汗骤起:‘冯去疾!如果是冯去疾在骗我呢!也许是他自己想做皇帝,师出无名需要借刀杀人!’
从冯去疾进门到现在,我听到的所有消息都是冯去疾告诉我的,没有第二个人来佐证他的话是真是假,就连送信的谒者我都没有见到。我不禁起了戒心。
我正要开口试探冯去疾,白领木远远地喊了一声:“殿下,有人求见,来人言十万火急!”
我看了冯去疾一眼,冯去疾点点头,我起身走到门口,示意白领木将人带过来。
即刻便有一个游侠模样打扮的人随白领木走了过来,白领木行礼道:“殿下,此人带有佩剑,已被收缴,是否需要臣在一旁。”
我的神经自从冯去疾来了之后一直紧绷着,如今别说让我单独见一个游侠,即便是一个孩子我都担心他拿刀捅我。我刚想让白领木在我旁边待着,来人便从怀中拿出一枚令牌,上书“净室”二字。
随后躬身开口道:“胶东净室见过殿下,请殿下屏退左右。”
我仔细打量着来人。大秦有官名为净室令,为列卿中尉丞之属官,行皇帝出巡时清道之职。
然而“净室”令牌并非给净室令及其手下的令牌,手执令牌的人也不归三公九卿列卿管,乃是尚书仆射刑中所辖密探!密探直接向刑中汇报,由刑中禀奏嬴政。
净室的存在除了千石以上官员,基本无人知晓。身份则更加隐晦,对外只示人以“净室”二字,若为郡级密探,则会冠以该郡之名。
我挥手让白领木退下,净室见白领木走远,从怀中拿出一份白绢和一个方盒。
皇帝诏令!只是不知方盒为何物。
净室将诏令和方盒递给我:“殿下,此诏令殿下一人观之再做打算,盒中之物殿下一看便知。小人告退。”随后此人竟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我打开诏令:朕无碍。今有贼意欲谋反,参与者众,朕尚未尽知。三封诏书朕已知晓,密令刑中返回咸阳,刑中至,与扶苏依伪诏赴成山。令右丞相冯去疾、宗正嬴武、卫尉著且掌咸阳南北之军,护卫内史。此诏扶苏阅后交嬴武,虎符交冯去疾。切记行事以密。
我打开方盒一看,正是调兵虎符。我心中稍安,但并未打消对冯去疾的怀疑。
转身回到屋内,冯去疾立刻起身问道:“殿下,来者何人?”
我开口道:“丞相勿忧,我已有打算,只是还需等待一人,且先安坐。”如今只有等到刑中到来才能将诏令和虎符交给几人,确认真伪。至于为何信任刑中,如果刑中也是伪诏的同谋,将虎符送给我岂不是多此一举?
冯去疾虽有疑虑,但看我没有解释的意思,也就慢慢坐下,不停地让兰儿给他续茶。
转眼已经是红日将落,冯去疾几次想要开口询问我,最终还是忍住了。心里却在想:‘太子毕竟是一个刚刚束发的少年,莫不是被吓到了?’
我算算时间,净室拿到诏书出发应该比较早,刑中是嬴政的近卫,找机会回来必然要稍迟一点,也该到了。正在我二人耐心即将耗尽的时候,白领木终于领着刑中进来了。
刑中一见到我便焦急行礼,连身上的灰尘和脸上的汗水都来不及抹一把,看到冯去疾也在这里,犹豫了一下开口道:“见过丞相、殿下,净室是否将皇帝之物送到?”
看到刑中,我心中大安,紧绷着的神经略有放松。
冯去疾疑惑地看向我,我回道:“已经送到。”
然后歉意地对冯去疾说道:“丞相莫怪,我只是需等刑中到来方可确定此物真伪,并非有意欺瞒。”
冯去疾连忙拱手道:“殿下折煞老臣,此多事之秋,理当谨慎。”
我紧接着说道:“既如此,我等立刻前往丞相府。”
转身将白领木和孟合叫进来,吩咐道:“白领木,你立刻去叫宗正嬴武、卫尉著且去丞相府。孟合,你着手准备去往成山事宜,一切安排好后到丞相府等我。此间事毕,立刻出发。”
冯去疾虽然不知道具体情况,看到我的安排仍旧微微点头:已有明君之相!
随后三人立刻前往丞相府,至于为何不在咸阳宫,一切都是为了节约时间。嬴政虽然在诏令中说自己无碍,但发生这么大的事情,不可能一点问题没有。
三人刚到丞相府不久,嬴武和著且便紧跟着来到。
两人行礼,我没有废话,直接将诏令和虎符拿出来,交给几人查验真伪。
几人看到诏令皆是一惊!竟然有人胆敢行篡逆之事。
嬴武愤然道:“居然有人妄图谋反,实在可恶,若是查出是什么人,老夫定要奏请皇帝,夷其九族!”
冯去疾也是骇然,没想到竟然真的有人谋反。
随后几人确认诏令无误,又将送来的虎符和著且手中的虎符合验,也无问题。便将诏令和虎符还给我,我摆摆手:“诸位已经知道父皇安排。现在我将诏令交予宗正、一半虎符交予丞相、一半虎符仍由著且掌管,咸阳便由你三人护卫,我即刻同刑中赶赴成山。”
随后严肃道:“诏令行事以密,诸位也知晓此事利害,切莫透露消息。”
几人都是老臣,自然躬身称是。
孟合早已准备好马车、护卫等候在门口,没有多言,我带着刑中立刻出发前往成山。
天际已不见金乌,烈日余威尚在,留下漫天火红色的光辉,好似要将这片大地焚烧殆尽,只怕是一个难熬的夏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