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人还没出门,就听到一声孩子的惨叫声传来。
巴灵一路小跑着率先出去了。
等到我们几个也出门,巴灵已经把小女孩扶了起来。旁边一个黑色长袍、面容阴骘的年轻人正拿着一根颇为精美的棍子站在旁边指着巴灵。
“哪来的小妮子,你也活腻歪了?信不信我连你一起打!”
旁边几个随从,一个为首的狗腿子认出了巴灵,赶紧凑上去提醒恶霸。
“公子,她是巴桃夭的妹妹,巴灵!我们还是莫要招惹她。”
为首之人冷哼一声,满脸不屑道:“巴桃夭又如何?不就是一个商人,地位下贱,有何可惧?”
巴灵听到他侮辱自己的姐姐,满脸怒气道:“你是何人?怎么满嘴喷粪?!”
那人见巴灵敢骂他,面色一冷,举起手中的棍子就要打下去。
“敢骂本公子?让你见识见识我封鸢棍法的厉害!”
眼看棍子将要落下去,孟合猛地上前,一把扯开旁边的恶奴,伸手抓住棍子,只是一拧,名为封鸢的年轻人吃痛之下撒开了手。
封鸢大叫一声,扶着自己的胳膊,怒声道:“敢管闲事?给我上!”
话音刚落,一队披甲的禁军整齐列队跑来,为首之人咸阳令嬴绛!
嬴绛将众人团团围了起来,刚要向我行礼,看到我微微摇头,转口道:“见过大人!”
我走上前,看着封鸢,淡淡道:“封鸢?好名字,可惜用在了你身上。”
封鸢看禁军把自己围了,心下慌张,他在长沙郡的时候何曾有人敢围他。看嬴绛向我行礼,强作镇定道:“你是何人?”
我挥了挥手。
“嬴绛,告诉他你是谁。”
嬴绛上前一步,语气冷得可怕。
“我乃咸阳令嬴绛!”
嬴绛也接到了孟合的命令在周边巡查,明里保证我的安全。本来今天咸阳坊市热闹非凡,嬴绛心想着这次能在我的面前好好表现一番,看看自己将咸阳城管理得多么繁华,没想到自己刚刚出坊市在周边巡视了一圈,就出现了这种事。嬴绛恨不得立马拔刀剁了他!
我冷哼一声:“至于我是谁?你还不配听!嬴绛,把他下入诏狱,交廷尉审理!”
嬴绛一声“拿下”,周边禁军立马将几人摁住准备送往诏狱。
我没再理会,这种仗势欺人的人渣太多了,若是没被我遇上也就算了,如今敢在我面前如此猖狂,必须好好治治他。
我转身准备看看被打的是谁,却听到身后传来封鸢的大喊。
“我父乃长沙郡守!你们快放了我!”
封鸢这下是真慌了,他再无法无天也听说过诏狱是干什么的。顾不得被禁军拖拽,不停地喊道:“我父乃长沙郡守!我来咸阳有要事,快放了我!”
我脚步一顿,长沙郡守封拓的儿子?他怎么会在咸阳?事情好像变得有趣了。
那边巴灵和嬴兰已经把被打之人扶进了屋内。
我回到屋内,仔细看了她一眼。
一个八九岁的小姑娘正躺在榻上,已经饿得皮包骨头了,脸上、身上伤痕累累,既有旧伤,也有刚刚被打的新伤。虽已开春,咸阳的天气还是很冷的,小姑娘脚上却连双鞋都没穿,一双脚磨得血肉模糊,不知已经光着脚在寒冷的冬天走了有多久。
巴灵和嬴兰忙着给小姑娘喂热水、加衣服,心疼得简直要落泪。别说她们两个女孩,就连我也是于心不忍,封鸢这畜生怎么忍心对这么一个小姑娘下手!
过了许久,小姑娘才慢慢转醒,看着眼前众人,把自己紧紧缩成了一团,害怕地颤抖不止。
嬴兰赶忙安慰道:“小妹妹,别怕,是我们救了你,你叫什么名字?”
小姑娘看嬴兰和巴灵都是女孩,慢慢放下了警惕,嗫嚅道:“墙。”
几人一脸懵逼,哪有叫墙的?
嬴兰问道:“你从哪里来啊?”
小女孩摇摇头:“%#%……”
嬴兰和巴灵大眼瞪小眼,听不懂啊!
突然巴灵像是想起来什么,飞身跑出了酒坊。
不多时,巴灵便带着一个中年妇人跑了过来,把妇人累得气喘吁吁。
“木,快,你听听能不能听懂这个小妹妹讲话。小妹妹,你把你刚才的话再讲一遍。”
小女孩又低声说了几句话,可是跟刚才听到的好像不一样?
名为木的妇人仔细听了听,道:“灵姑娘,她说的是旧楚官话,说谢谢你们的帮助,一定不会忘记你们的大恩大德。”
我恍然大悟,怪不得,原来说的是南方的话,在秦朝时可比后世要难懂得多。
我扫了一眼巴灵,这小妮子还是有点用的。
巴灵接着道:“那你快问她,她叫什么?从哪里来?要到哪里去?她父母呢?……”
我见她像是在盘户口,连忙打断道:“不要急,慢慢来。”
巴灵这才闭口。木将这些问题一一转达给小姑娘,我们才知道她的身世。
小姑娘名为湘,无父无母,自小在南郡长大,和奶奶独自生活。去年奶奶也去世了,小姑娘无依无靠,听人说咸阳国库的粮食堆地都要溢出来了,她哪里懂得什么是国库,只知道咸阳有粮食,便一路边走边问,往咸阳而来。整整走了大半年,才在初春抵达咸阳,没想到刚到咸阳就遭一顿毒打。
我和两人听完都是感叹不已。这么小的一个孩子,难以想象她是怎么一路走到咸阳的,又是怎么躲避一路上的风雨严寒。还好遇到了我们,否则今天怕是要被活活打死。
巴灵气愤不已,猛然起身,看着我道:“……必须要给湘报仇!”
憋了半天,不知道怎么称呼我或者给我“下命令”合适,索性直接表明了态度。
连一向懂事的嬴兰也气愤不已,没有制止巴灵。
我心中同样觉得小姑娘太过可怜,点点头道:“我会让他付出代价的。”
不过此时我想到的不仅仅是湘的事情。
长沙郡守封拓,我听过这个人,也在大朝会上见过他,算不上印象好,也算不上印象坏。不过唯一比较出彩的地方,便是每年上缴给国库的粮食,比那些产粮大郡不遑多让。
若是大朝会,封鸢作为封拓的儿子来公费旅游没什么可疑的。可如今离大朝会还有八个月,此时封鸢来咸阳做什么?口中还叫着有大事,恐怕长沙郡有什么事情发生。
吩咐嬴兰和巴灵好好照顾湘,我转身带着孟合回了咸阳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