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一愣:“五侯都死了很多年了吧?邓陵子还活着?”
何显讪笑一声:“陛下说笑了,邓陵子与相里勤近乎同岁,早已化为冢中枯骨了。只是楚墨必然也有钜子存在,以他们对大秦的态度,臣担心他们仍旧蛰伏在旧楚地,意图颠覆大秦!”
我眉头微皱,如此说来的话,以楚墨的行事风格,倒还真有可能,不得不防。
“嗯,你提醒得很对,朕会命人小心的。”
何显起身拱手道:“如此臣可安心矣!只是欺瞒陛下之事,还望陛下恕罪。”
我呵呵一笑道:“你能来提醒朕,朕心甚慰,又怎么会怪罪于你。放心吧,待回到咸阳,朕会为秦墨正名。”
何显道谢后便离开了。
我将孟合叫了进来,吩咐道:“你命净室在大江以南仔细查探是否有墨家的活动痕迹,要仔细,他们信奉游侠那一套,不一定会在明面上出现,躲在深山老林中也说不定,小心为上。”
孟合领命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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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车队起程继续往南而去,三月中抵达南郡治所江陵,楚留自从上次和际和一起被我斥责之后,对修路颇为上心。张良回来后又对三郡晓之以情、动之以理,帮他们算明白一旦驰道建成他们将获得更大的利益,三人对私营贸易的事不是那么抵触了。
在南郡没有多做停留,车队继续往南抵达长沙郡治所湘县。
接到我的诏令,孑吴、司马砺等一干县令、县长并未大张旗鼓,而是到了行宫等我。
几人落坐后,孑吴详细汇报了长沙郡的情况,自从孑吴接任长沙郡,不过短短三年,长沙郡已经恢复了正常,可谓吏治清明,百姓安居乐业,净室探查到的情况基本如此,百姓对孑吴赞不绝口。
司马砺更是沉浸于临湘县的治理,临湘县在他的治理下名列前茅,多有贤名,历年官吏考察皆为优等。
看到他的表现我非常满意,起码说明我的担忧是完全没有必要的,一个能在县令任上三年而不懈怠的人,又怎么可能会做那些祸国殃民的事。
同样给孑吴发了一根御赐毛笔,我将司马砺单独留下。
“司马砺,在临湘县感觉怎么样?是否有些大材小用的感觉?”
司马砺恭敬答道:“回陛下,治国不易,管理一县同样不易。臣在临湘县遇到过争水私斗,见到过田亩兼并,也规劝过家长里短,每一件都不比处理国事容易。臣乐在其中,从未感觉有他。”
我满意地点点头,赞许道:“你能这么想,很好。岭南三郡现今皆是赵佗任郡守,但他一直在南海郡主政、象郡征战,许多事无法兼顾,朕想让你去桂林郡任郡守,你考虑一下。朕两日后离开,考虑好了回朕。”
岭南一直游离于中原之外,那里原始丛林密布,又收不上来税,在秦朝是没有太大必要进行强势管理的,只能以民族融合慢慢同化他们,也就是嬴政在做的事。
但现在不同,我知道在原始丛林背后是中南半岛,那里可是有很大一片可以耕作的土地,中南半岛盛产水稻,赵佗带回来的占城稻起源于那里,而且此时那里还没有形成古代文明,都是一些不如岭南的部落,这不去占领简直天理难容。
大秦占领那里有两个好处:一则可以生产稻米,通过海路运往大秦各地,比岭南往中原运更能节省路上的损耗;二者将来可以作为进攻印度半岛的跳板。
现在大秦已经将西域纳入囊中,再往西是贵霜、康居、呼羯,除非大秦能有汽车或者火车,否则不宜继续向西。亚历山大和大唐已经证明了,在古代远离本土征战除了满足自己的征服欲外,得到的好处远远比不上付出,所以最好的选择就是转向印度半岛。
但要想彻底将中南半岛纳入版图,前提则是岭南不能出事,一旦岭南作乱,大秦无法迅速解决的话,通往中南半岛的海陆两路很可能被截断。所以我希望有一个人能去帮助赵佗尽快稳定岭南。现在看来,司马砺是个很好的选择。
司马砺没有多做犹豫,只是略微思考了一下,拱手道:“谢陛下,臣愿往!”
我没有意外,司马砺有个很大的优点就是,对自己无比自信!上次让他去做县令也几乎没有犹豫。
不过我还是提醒道:“桂林郡不比中原,东西、南北各千二百里,地图上紧邻巴蜀,却有无数高山、河水阻碍,还有各种蛮族,你可要想好了。”
司马砺微微一笑,应道:“陛下,数十万秦军都能在当地坚守十余年,臣又何惧哉。”
我赞赏地看着他,将我的谋划讲给他:“很好。你到那里之后主要做两件事。第一,大力发展水路,岭南东部尚且有修路的可能,但岭南西部修路不切实际,唯一可利用的便是当地的江河,比如黑水(金沙江)、北盘江、南盘江等等。虽然这些江河水流湍急、暗流涌动,但只是运些货物的话,应该不成问题,可以向当地土著学习。”
“第二,对待那里的蛮族,要以德服人,万不可以力服人,这一点当地的秦军明白,不要激化他们与大秦的矛盾。一定要注重说服教育,就像张狟在北胡、孟瀚宇在河西那样,你可以挑选像监军那样善于教化的人参与到当地的治理中,朕也会让叔孙通挑选一批儒生到那里去,辅助教化当地。”
司马砺认真听完我的话,点头躬身道:“臣谨记!必然不负陛下所期!”
我起身对岐绾吩咐道:“下令免去赵佗桂林郡郡守,由司马砺接任,临湘县县令从诸郎中挑选合适的人接任。”
县令、县长以上的官员全部是由皇帝直接任命,所以秦朝时皇帝对地方的掌控还是很强势的。
又对司马砺勉励道:“待新任县令上任,你便立刻起程前往桂林郡。岭南多瘴、民风彪悍,顾好自己再论政事。”
司马砺深深一礼,感激道:“谢陛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