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盯着眼前的胡亥痛声道:“亥弟!此前兄长对你太过严厉了,兄长只希望你不要辜负父皇的期望,却不想……”
冯劫连忙上前同样悲痛道:“陛下莫要太过伤心了,胡亥公子或许真的是受皇帝点拨,斯人已逝,陛下保重身体啊!”
众人齐声劝道:“请陛下以身体为重!”
我擦干脸上的眼泪,在冯劫的搀扶下起身,向着一旁面如死灰的骊太妃痛声道:“骊太妃,朕有愧于亥弟,你放心,朕一定给亥弟在骊县立祠,让亥弟受黔首祭拜!
亥弟已经去了,骊太妃回咸阳住吧,朕会代亥弟以尽孝道!”
骊太妃仿佛被惊醒,抬起灰白的面庞直勾勾地盯着我。
李斯也上前劝道:“骊太妃莫要太过伤心了,便随陛下回章台宫居住吧。”
李斯话音刚落,骊太妃突然猛地冲上前,因为离得近,只是瞬间就掐住了我的脖子!
口中发出尖厉的叫喊声:“是你,你这狠毒的小人,还我孩儿的命来!我杀了你!”
众人大惊,孟合顾不得其他,一个箭步窜上来用力抠开了骊太妃的双手,稍一用力将骊太妃推倒在禁军身边!
“陛下,没事吧?快叫太医令来!”
骊太妃的力道极大,在我的脖颈上留下了两只深深的掌印!
剧烈地咳嗽了几声我才缓过来,摆摆手示意没事,艰难道:“骊太妃……咳咳……你这是做什么……”
骊太妃也癫狂了,咬着牙怒目圆睁,眼珠仿佛要突破眼眶的束缚钻出来,怒吼道:“是你杀了我的孩儿,你还他命来!”
我不可置信地指着周围的一圈人,震惊道:“亥弟告祭时这几百人都在场,亥弟的确是暴毙而亡,骊太妃何出此言?”
“何出此言?你不就是怕亥儿威胁到你的皇位吗?一定是你下的毒手!扶苏,你这个心肠歹毒的小人,连你的弟弟都容不下吗?!”
还不及我回话,李斯运气大喝道:“骊太妃放肆!岂敢污蔑陛下?!”
余禾同样沉声喝道:“刚刚臣是当着满朝公卿的面审问了在场之人,廷尉也亲自验了尸,没有任何中毒、利器所伤的痕迹,骊太妃丧子之痛臣可以理解,却不可口出狂言!”
李斯和余禾的话可谓毫不客气,平日里不可得见,此时才显三公之威!
骊太妃闻言已经彻底癫狂,指着群臣哈哈大笑道:“一伙的,你们都是一伙的,你们都该死!”
这下就连一旁闭口不言的九卿也眉头紧皱,我们又没说话,你咒我们死干嘛?
我摇了摇头,痛声道:“骊太妃是一时接受不了亥弟身亡才作此状,朕不怪她,先将骊太妃接回宫里吧。”
众人齐声称赞道:“陛下仁慈!”
骊太妃闻言面露恐惧,死命地摇头:“不!我不去!你想把我也杀了!我不去!”
猝不及防之间,从旁边禁卫腰间猛地抽出短刀,直直地插入了自己的心脏!
宫中禁卫只有长刀,宫门禁卫却如同大营秦军般佩有长刀和短刀,日常站立只握长刀。
恰巧此事发生在宫外。
恰巧护送我来的是宫门禁卫。
恰巧孟合一把将骊太妃推到了禁卫脚下。
就是这么巧。
我怒喝一声:“快救人!”
众人手忙脚乱地一拥而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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章台前殿。
李斯面露悲伤,沉声道:“陛下,骊太妃和胡亥公子都葬在了骊县,按照陛下的吩咐,给胡亥公子立了祭祠。”
我沉重地点了点头:“亥弟是受先皇点拨幡然醒悟,今又得先皇点化归天,葬在骊县也好侍奉先皇。”
“陛下仁慈!”
“骊县五百户食邑派遣官吏好生管理,所得用于修缮骊太妃和胡亥公子的陵墓、祭祠。”
“臣遵命!”
我不着痕迹地看了一眼李斯,随后沉声道:“明日起朝会暂停三日,以示朕对骊太妃和亥弟的哀思。你们去吧。”
“臣等告退!”
众人走后我起身道:“善本,你留在殿中整理奏报吧,孟合,陪朕出去走走。”
缓步出了章台前殿,一路沉默着走到龙云阁止步。
我轻叹一声:“如此春暖之时的良辰美景,岂不令人留恋?”
孟合沉默不语,随着年龄的增长和经历的事情多了,孟合变得越来越谨言慎行。
倚着栏杆举目望了许久,我淡淡道:“没有人可以轻易得到吧?”
“世间不存!”
“如此便好,如此便好啊,大凶之物成大凶之兆,今毕矣……”
“回去吧。”
走到殿门处我顿住脚步,好奇道:“赢兰有三个月不曾进宫了吧?”
“是,月初便是第四个月了。”
我点点头不再理会,钟鼎阁和抱月楼已经遍布整个大秦,就连西域都有三家,估计她也忙得团团转了。
不得不说,这么快的速度出乎我的意料,我一直没有理会过她到底挣了多少钱,以这个速度看,这两间店铺称为日进斗金也不为过!
批阅了一会奏报,章邯觐见。
“陛下,景祝来的军报,一个月前他已经率领十五艘战舰、四千人和两百名火枪兵出发,半个月前应该就抵达秦南半岛了。”
我看了看地图,皱眉道:“司马砺也刚从番禺港回来,那里的商船上个月才开始建造,虽然比战舰小了很多,可没有一年半载恐怕也无法建成。”
章邯宽慰道:“陛下不必过于忧虑,秦南半岛那里的情况还不清楚,即便景祝可以轻松占领那里也需要时间稳固大秦的统治,海运一事急不得。”
“呵呵……”我自嘲一笑:“说的是,朕倒是杞人忧天了。”
“行了,你去吧,有什么新的进展及时禀朕。”
“遵命!臣告退!”
章邯走后我低头看着案上几乎被奏报堆满,长叹一声笑骂道:“这他娘的,用竹简的时候案上是堆满的,用纸了还是堆满的,天下事就那么多?”
赵善本闻言难得开了个玩笑:“陛下的文治武功几乎再造了一个大秦,故所应当也!”
“哈哈哈……”我开怀道:“说得对,朕是自作自受啊!不过总得给子孙后代留下些什么,辛苦点就辛苦点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