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我好奇地看向窗外,那个车队确实打着许多的旗帜。
喀渠似乎又发现了什么,惊讶道:“那是难兜王的旗帜,那是小宛的旗帜……”
接着转头看向我:“陛下,看来西域诸国都来了!”
我微微笑道:“对楼兰的教化是有些作用的,他们消息还算灵通。”
来之前喀渠就说过,尤其是山南诸国,言称距离过远、耗时太长,仅派使臣前来朝见,如今却是各个打着王旗来的,真是不挨打不知道疼啊。
喀渠奇怪道:“咱们如此声势浩大的车队,他们应该知道是陛下驾临,为何不来拜见呢?”
我摇摇头:“他们还是懂规矩的,在这里如何朝见?朕的骑郎中将也不会答应!”
喀渠愣了一下,呵呵一笑:“陛下说的是。”
临近傍晚,车队终于抵达了西域学宫。
下车放眼望去,西域学宫如同一尊巨兽耸立在空旷的城郊,不远就是龟兹王城,这学宫竟然比龟兹王城的城门还要高!
令我意外的是,学宫至城门这段距离扎满了营帐,人马嘶鸣、旌旗猎猎,好一幅盛会景象!
喀渠与龟兹来人低声交谈了几句,转身满脸喜色道:“陛下,咱们路上的这半个月时间龟兹竟然聚集了几乎所有西域国家的国王!已经到的便有四十国,还有八国距离较远正在来的路上,城中都住满了,来晚的只能住在城外的大帐中了!”
我长舒了一口气,吩咐道:“去休息吧,这几个月赶路实在是劳累,待剩余八国抵达后再行朝会。”
喀渠躬身道:“遵命。陛下,百家学宫已经改造为陛下的行宫,因书籍浩瀚,只腾出了正殿和休息的东偏殿,诸位大臣的住处在学宫东侧。”
我点点头,夸赞道:“如此便可,朕未料到这学宫竟然如此巍峨,你做得不错!”
“此为万世计,臣不敢不尽心,谢陛下!”
“去吧。”
喀渠走后我带着众人进了西域学宫,走到一半我就后悔了,还不如住大帐呢,这台基也太高了!比咸阳宫的得高出三分之一!
我仰头看了看还有一段距离的正殿,无奈道:“也真是难为他们了,在西域竟然能建造出这么高的殿宇。”
冯劫虽然只有四十岁,在这个时代也可以自称老夫了,同样累得气喘吁吁,扶着栏杆歇了一会道:“陛下,让人抬着陛下上去吧。”
我摆摆手,笑道:“无妨,就当锻炼身体了,你还撑得住?”
冯劫立刻站直身体,拍了拍胸脯:“陛下只管走,臣跟得上!”
我笑了一下,转身继续往上走。
进了正殿,我看着珠光宝气的殿宇皱眉道:“刚才还夸喀渠会办事,求学之所怎可装饰得如此奢靡,俗不可耐!”
冯劫环视了一周,点头赞同道:“的确有些过于奢华了。不过西域的建筑大抵如此,他们肯定是想将学宫建造的更好些,陛下也不必苛责什么。”
我走到案前,摆摆手,冯劫跟着坐下了。
“孑吴什么时候到?”
“三天前来的消息,呼羯地那边的事已经处理完了,今天不到,明天也该到了。”
我扫视了一圈,缓缓道:“你可知西域的建筑为什么如此奢靡?”
冯劫看了一眼镶嵌在主座后的硕大宝石,沉吟道:“或许是因为西域本就产出这些东西?”
“有这方面的原因。”我找了个舒服的姿势倚在凳子上,解释道:“最重要的原因是国体!”
“国体?请陛下解惑。”
“大秦虽然是皇帝最大,但黔首同样拥有土地和财富,而且秦律是保护他们的个人财富的,即便是皇帝也不可妄为,否则必将遭到天下人唾弃,覆灭不过是顷刻之间。”
我指了指殿中装饰的宝石:“但西域不同,他们的王同样最大,却对大多数人拥有随意生杀予夺之权,你可知为何?”
冯劫沉思了一会,恍然道:“因为他们的奴隶多!”
我笑着点头道:“正是如此。大秦和西方的贵霜都可以称之为帝国,两者间也有区别,大秦是封建制帝国,而贵霜则是奴隶制帝国,至于西域诸国,则只是奴隶制王国。”
冯劫皱眉道:“奴隶制帝国臣可以理解,封建制帝国又是什么意思?”
我简短解释道:“这个说起来就复杂了,简单点就是奴隶制最具普遍性的私有财产是奴隶,而封建社会则是土地。”
冯劫似乎明白了,疑惑道:“臣听说贵霜也是这样的建筑风格,如此来说的话,他们的建筑风格是因为他们的国体为奴隶制?”
“不错。”我缓缓道:“在大秦,如果某人发现了一枚价值连城的美玉,朕若是想要,正当的途径只有出钱买下;在奴隶制国家就不一样了,奴隶自己就是国王的财产,更不用说奴隶拥有的东西了,严格来说,奴隶就是一件货物,货物怎么会拥有私人财产呢?”
冯劫这下彻底明白了:“也就是说,所有的财富只属于国王,国王可以随意支配,天下所有的珠宝美玉自然就会汇集到国王手中,他们的建筑才会如此奢靡!这不就是……”
“不错,春秋战国之前天下皆是如此。”
“那为什么大秦会发展为……呃,封建社会呢?”
我摆手道:“这个说起来话就长了,朕只能告诉你是因为生产力的发展,生产力你知道是什么意思,你可以自己想想。”
冯劫微微点头,突然一笑:“西域的黔首也够惨的。”
“是啊,取之尽锱铢,用之如泥沙,他们又怎么会在意奴隶的死活。”
这句话是贾谊抨击大秦的,用在此处倒是正合时宜。
冯劫思考了一会儿,抬头道:“陛下的意思是?”
他知道我肯定不会闲着给他科普这些东西。
我眼神微眯道:“大秦要想得西域民心,彻底灭亡诸国,此为上策!”
冯劫无奈地摇了摇头,赞叹道:“臣时常因为跟不上陛下的想法而自行惭秽!”
无形中的马屁拍得甚为舒服,我开怀道:“你回去也想想,等孑吴到了再一起议个法子,去歇息吧。”
“遵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