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个月后,达达已经安葬,颜诲和达赫再次来了西固。
四人见面,颜诲和达赫面色难看:“帝使是说陛下还没有回信来?”
蒙毅皱了皱眉:“的确如此。”
心中也是有些好奇,按理来说八百里加急的奏报早该有回信了,可半个月过去竟没有一点消息。
颜诲猛地起身,沉声道:“帝使,我早有言在先,若是陛下不欲劳师动众为我父报仇,我北羌氏自可出兵!如果等不到陛下回信,休怪我擅自行事!”
蒙毅脸色一沉,他没接触过北羌氏,没想到这些人竟然如此桀骜不驯,北羌氏名为归顺,其实已经是大秦的一部分,蒙毅无法容忍这些人对大秦、对皇帝不敬!
吴剑看到蒙毅脸色难看,连忙起身斡旋:“颜诲!不可无礼!此地距咸阳有些距离,或许回信已经在路上了!”
颜诲双眼一瞪,达赫也连忙劝道:“少主,稍安勿躁!”
达赫自然明白北羌氏的处境。
颜诲转身出了官署:“明日再没有消息,我就回张掖调兵!”
达赫重叹一声,拱手道:“帝使,右将军勿怪,少主实在是报仇心切!”
吴剑看蒙毅不想说话,点了点头应道:“我自是感同身受,也希望尽快为左将军报仇,可是没有陛下诏令,无论是我还是你们,都不可擅动!将军回去劝劝颜诲吧。”
达赫抱了抱拳,径直离开了。
蒙毅面色不善地看着他的背影,沉声道:“这些人怎么敢对陛下如此不敬!”
吴剑摇了摇头:“听监察使说,颜诲和达赫分兵之后并未出现嫌隙,反而来往甚为紧密,终归是异族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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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边颜诲和达赫回了驿馆。
进入屋内,颜诲转头看向达赫:“他们怎么说?”
达赫毕恭毕敬,抱拳道:“他们让我劝少主稍安勿躁。”
颜诲猛地捶了一下桌子,厉声道:“若是他们的皇帝死了,恐怕他们早就大兵压境了,如今竟然说出这种话来,看来大秦根本就不在乎我们的死活!”
达赫轻叹一声,劝解道:“少主,大汗临走之前就说,以他的身体或许熬不过路途煎熬,让少主择机行事。如今大秦在河西有三万众、陇西五万众,绝不是大汗所说的时机,我们贸然动手,只怕连西固都出不去!”
颜诲冷静了下来,招手道:“这里没有外人,族叔坐吧。”
达赫轻轻点了点头,在对面坐下了。
颜诲愁眉苦脸道:“不是我心急,北羌氏已经被大秦同化成什么样了?新的族人只知大秦,而不知我族,我之兵卒也被安插了那么多的监军!就这大秦竟然还妄想分兵让你我二人内斗!再过两年,只怕咱们连自己的兵卒都指使不动了!”
达赫面色凝重,沉声道:“少主说得有理,我甚至怀疑这次所谓游说亚羌人的事本就是一场阴谋!”
颜诲猛地抬头:“族叔的意思是,我父遭此毒手是大秦下的手?”
达赫连忙道:“这倒不太可能,大汗年事已高,说句不敬的话,就算大秦不下手,大汗所剩时日无多,何必多此一举?我猜测大秦只是想让大汗离开河西,至少表面上我与少主不和,或许大秦只是希望大汗走后我们内斗。”
颜诲点了点头:“的确有此可能。”
达赫起身抱拳道:“少主不要想太多,今晚先歇息,明日我们再去,届时我就可以名正言顺地帮少主说话了!”
“多谢族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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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一早,两人急急忙忙到了官署。
然而得到的答复依然是没有回信。
达赫刚欲发难,外面有人进来禀报:“帝使、右将军,陛下诏令到!”
四人连忙起身迎了出去,却见两百人整齐列队站在外面。
吴剑瞪大了眼睛,惊讶道:“共临?你们怎么在这?”
来的不是那二百名特种兵士又是谁!
共临上前一步,从怀中掏出诏令,恭敬道:“见过帝使、右将军,此乃陛下诏令!”
蒙毅连忙上前接过诏令,仔细看了一下,转头交给吴剑。
“颜诲、达赫,陛下诏令:大秦于十一年大朝会制命,止战息戈、休养生息,朕不可失信于天下。然达达被害、丁川被杀,朕痛心疾首,此仇不可不报!特命颜诲为北羌氏新任大汗,予大秦锐士二百人、赐粮草十万石,由北羌氏出兵诛灭亚羌人首恶,余者不论,皆由颜诲定夺!”
吴剑交还诏令,笑道:“我早就说过,陛下不可能坐视不理,两位对此可有异议?”
颜诲拱手道:“自无异议,我这便返回张掖,整军出征!”
共临恭敬道:“我等便随新任大汗前往张掖。”
吴剑点了点头:“去吧。”
众人走后,蒙毅看吴剑还愣在原地,疑惑道:“怎么了?”
吴剑摇了摇头,皱眉道:“没什么……只是……无事。”
刚才共临给他的感觉很奇怪,这才半年不见,共临似乎已经忘了曾经与他并肩作战的感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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咸阳,章台宫。
孟合拿了一份名单进来:“陛下,这是特种兵士的名单。”
我拿起来仔细看了看,放在桌上摊平:“如若死伤,定要厚待其家人。”
孟合躬身一礼:“谢陛下!”
他深知,这些人活着回来的几率几乎没有。
“走前都交代过了吗?”
“陛下放心,这些人经过半年的调教,绝对不会出什么岔子。”
我点了点头:“将河西那五名探骑召回咸阳。”
孟合迟疑了一下:“料想此时颜诲还未开拔,此时召回他们,会不会让颜诲起疑心。”
我想了想也是,改口道:“那就派人去盯着他们,绝不能泄露一丝一毫。另外告诉蒙毅,将此案封存,任何人不得查阅!”
孟合恭敬道:“臣遵命!”
我突然一阵头晕,揉了揉眉心:“你是不是觉得朕太过冷酷无情了?”
孟合肃然道:“陛下为大秦万世计,并无不当!”
我笑了笑:“如果达达能心甘情愿地接受朕的推恩令,朕也不会出此下策,人老了,总是会出一些昏招……这个颜诲也是个不省心的,当时达达说出颜诲之名来历的时候,亏朕还信以为真。只是没想到丁川也出了意外……厚待其家人吧。”
“是,人心难测,陛下仁至义尽!”
我坐直身子:“你说得对,朕为大秦,无愧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