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刚回到后殿，杨赤前后脚跟了过来。
我换了一身薄衫出来，好奇道：“不去好好办案，跑过来干什么？”
杨赤面露难色，谨慎道：“陛下，此案是大办？还是小办？请陛下示下。”
我面色一沉：“朕在殿上说什么了？”
“陛下说……”杨赤有点想挠头：“敢问陛下，陛下问的是哪一句？”
我差点气笑了，平复了一下心情，淡淡道：“要大办，要闹得满城风雨，否则不足以震慑宵小！懂不懂？出去吧！”
杨赤擦了擦头上的汗：“臣明白了……臣告退……”
“等等。”我连忙叫住他，怀疑道：“你知道哪些人可以直接抓，哪些人要来请示朕吧？”
杨赤尴尬道：“臣明白，臣明白……”
“出去吧。”
我无奈地摇了摇头，这个杨赤虽然刚正不阿，可是处事缺点机谋，那次同齐凉查处南海仓失火一案时就表现出来了，好几次差点直接跟赵佗翻脸，断送一行人的性命。
不过蒙毅和他都只是权宜之计，待吴剑那边的事处理好就可以另做打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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近八月，定驰兴冲冲地回到了咸阳。
章台后殿。
“陛下，这是康居请求成为大秦藩属国的国书，康居王已经用了国印，只待大秦用印后康居便向大秦纳贡称臣！”
我接过国书仔细看了一遍，里面似乎没有什么陷阱，可是康居的态度让我有些疑惑，康居怎么会这么轻易就答应成为大秦的藩属国？
这可不是名义上的事情，康居成为大秦的藩属国后每年都要进贡，一旦需要大秦出兵协助康居防卫，康居需要承担大秦所有出兵的钱粮！
我又看了一遍国书，详细询问了康居王的态度，依照定驰所说似乎没有什么异样。
勉励了定驰一番，定驰兴高采烈地走了。
我掂了掂手中的国书：“给李相和冯相送过去。”
李斯和余禾也很快回了话，同样没有发现什么问题。
我只好用了印，派定驰再次回到康居将另外一份国书交还康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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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个月后，西固向西八百里，唐格木，北羌兵大帐。
帐中的氛围有些凝滞。
达赫眉头不展，良久打破沉默再次规劝道：“少主，这才八月，前面不远处已经开始飘雪，再深入昆仑恐怕日益艰难，为大汗报仇不在此一时，我们还是先退兵吧。”
颜诲脸色阴沉，沉声道：“族叔别忘了，大秦皇帝已经册封我为新任大汗，族叔若是怕了可以自己回去，我自带兵为父亲报仇！”
达赫面色一滞，张了张嘴却是一句话也讲不出来。
事情的发展早已经脱离了他的控制，原本计划只率领两万人出征昆仑，另外两万人可以保证北羌氏安全无忧，可颜诲执意要将全部四万人带出来。
他也不清楚昆仑的情况，行了八百里才知道昆仑是何等艰险，带来的粮食虽然不少，但很明显不足以支撑寻找到亚羌人。
如今军队因为前方大雪止步十数天，每天都在消耗大量粮草，最关键的是淡水已经开始紧缺。
前几天有人融了冰雪以为淡水，没想到引发了一场不大不小的疾病，千余人上吐下泻，根本无法前进分毫！
可颜诲却对他的劝谏置若罔闻，甚至不惜拿出自己新任大汗的身份压他！
达赫察觉到了异常，当初分兵之策他与颜诲之间都没有产生什么嫌隙，这才离开张掖多久颜诲竟好似变了一个人！
此刻他终于有点回过味来了，这件事似乎从一开始就不简单……
思虑至此，达赫看了一眼端坐于帐中的其他将领，当然包括共邻。
“你们先出去吧，我有话单独跟大汗说！”
明知往前便是死路，众人都不愿再继续走下去，尽皆起身出去了。
“共邻将军请留下。”
颜诲的一句话又将达赫震惊了！
共邻面无表情，自顾坐下了。
颜诲看向达赫：“共邻将军是大秦皇帝派来的，我们不应该有什么事情瞒着他。”
共邻拱了拱手：“谢大汗！”
达赫欲言又止，他想说的话自然是不利于大秦的，现在颜诲把共邻留下他还说个屁！
踌躇了许久，达赫只能旧话重提：“大汗，勇士们的状态您也看见了，真的不能再继续走下去了……”
颜诲直接打断他：“族叔若还是这些话就不必说了。”
达赫被噎了个半死，长叹一声终究是没再继续说下去。
颜诲见他闭口不言，淡淡道：“不过嘛……”
达赫瞬间抬起了头，满脸希冀地看向颜诲。
只听颜诲以不符合他二十多岁年龄的口吻不容置喙道：“族叔说的也有些道理，族中不可一日无人照看，族叔今日便起程返回焉支山吧。”
达赫不可置信地愕然盯着颜诲：“颜诲……”
“我是大汗！”
颜诲吐出的四个字如同一柄利剑狠狠地刺入达赫的心脏！
沉寂良久后，达赫意味深长地看了一眼颜诲，又看了一眼端坐不动的共邻。
“一切听大汗吩咐！”
达赫出了大帐没有丝毫犹豫，立刻带了十几名亲兵简单收拾了行装径直返回了焉支山。
身后留下的除了颜诲眼底深处抑制不住的欣喜，还有北羌氏四万兵卒绝望的眼神。
达赫策马行了一里，终究是忍不住驻马回首大营方向，只见一团漆黑如墨的乌云似是阎王黑袍的一角，卷席着死亡气息势不可阻地逼向大营！
“大当户，我们真就这么走了……”
达赫低头看向自己发白的胡须，眼神中只有不甘和落寞：“我乃达赫将军，北羌氏既亡，哪里来的大当户……”
言罢不再留恋，一马当先向西固方向疾驰而去。
就算死，他也要死在焉支山！
可他不知道的是，从那片乌云中延伸出了一条黑线远远地吊着他，就像是索命的锁链，只等机会套在他的脖颈之上……
大营之中。
颜诲对共邻拱了拱手：“多谢共邻将军！”
共邻面色清冷道：“我只是遵陛下之命听从大汗指挥，其余一概不问。另外，我只是一个队长，大汗还是不要再称呼我为将军了。”
颜诲笑道：“好，请去歇息吧。”
共邻走后颜诲收敛了笑容：“人派出去了吗？”
一个沙哑的声音从暗处传来：“派出去了，万无一失。”
“好……”颜诲的眼神如同一条毒蛇：“这下再也没人掣肘我了！”
“大汗，似乎将有大雪。”
颜诲皱了皱眉：“无妨，等解决了……之后，那些人就会送来粮草和皮革，让勇士们忍耐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