进入十二月，天下大白。
每日除了处理奏报、去后宫看看两位佳人，就是窝在章台后殿撰写各类书籍。
无论是曲辕犁、龙骨水车、大型器械，还是火枪、大福船、各类作坊，终究是空中楼阁，没有多少人能真正理解其中的原理，所以书籍很重要，科学技术相关的知识才是根本。
临近冬至，漫天大雪纷纷扬扬，我带着孟合轻装出了宫。
这个季节百姓基本都在家里窝冬，但咸阳不一样。
往来的客商络绎不绝，沿途各类商贩叫卖声不绝于耳，道路上的积雪早已经清理干净，时不时地还有许多商家在清扫自己负责道路的积雪。
咸阳除了实行道路交通法外，“三包”制度也推行了下去，商家在享受道路便捷的同时，也要维护自己所在区域道路的干净整洁。
看到眼前的景象，我感叹道：“还记得那年咱们去桃阁吗？”
孟合呵呵一笑：“自然记得，那时候咸阳的道路杂乱不堪，刚刚化雪后更是泥泞难行，如今大不相同了。”
“是啊，大不相同了……”
景色不同，人也不同了……
直到走近近林巷才渐渐安静起来。
近林巷巷子口只有一个卖烧饼的摊子，主人却是个十几岁的小丫头。
我走上前，伸手拿了一个，尝了后点头道：“味道不错。”
别看只是一个烧饼摊，足以看出大秦百姓生活的改善。
小姑娘身上的衣服只有两三个补丁，烧饼也是咸鲜的味道，能吃得出来用了油和盐，而且没有吝啬，是正常的味道，再者小姑娘鼓鼓囊囊的钱袋子也能看出来生意尚可。
小丫头看我的目光扫向自己腰间的荷包，不由抬手挡住了我的视线。
我哑然失笑，要说小偷小摸，任何时候都存在。
可在如今的咸阳，还是近林巷附近，谁敢动手抢劫，那可真是老寿星上吊，嫌自己的命长。
小姑娘虽然年龄小，很明显能够识人，要不然我刚才直接拿起烧饼就吃的举动她不会不阻止。
“今天生意如何？”
小姑娘有些警惕道：“尚可，尊驾要买些吗？”
我点点头：“给我拿……十个吧。”
小姑娘眼睛一亮，嘴角随着扬了起来：“好嘞！”
随即手脚麻利地抽出一根麻绳，用木签穿了十个烧饼递给我。
孟合扫了一眼小小的招牌，从袖口中取出四枚钱给了她。
小姑娘连忙道：“一枚钱三个，尊驾要十个，给三枚钱就行了。”
“呵呵……”我微笑道：“小姑娘挺会做生意，拿着吧。”
转身带着孟合向冯府走去。
却不想刚走两步，孟合叫住了我：“先生，她说话了。”
“嗯？”孟合的听力极为敏锐，我好奇道：“说什么了？”
“好像是皇帝。”
我止步向后看去，正与小姑娘的目光对视。
我重新折返了回去，微笑道：“你刚刚说什么？”
小姑娘连忙摆手道：“没什么，只是觉得尊驾很像一个人。”
“像谁？”
小姑娘有些害怕了，不敢与我对视，低头道：“年前我随父亲去番禺港，那里正在准备为皇帝树立雕像，我偶然看到了那尊雕像，跟尊驾长得很像……”
我眼神微眯，随即笑道：“我倒希望我是皇帝呢。”
小姑娘吓了一跳，连忙摆手道：“尊驾可不要乱说，一定是我认错了……”
我哈哈一笑，转身离开了。
转过一个弯，我脸色阴沉下来：“看看烧饼有无问题。”
孟合一个手势，身后立刻有人去了。
走到冯府前时，已经有人回话了。
“陛下，人和烧饼都没有问题。”
我松了一口气，第一次在外面吃东西就遇到这么个“惊喜”，还真他娘的危机四伏……
摇了摇头，我走到府门前。
门前的下人早就看到了我，连忙上前恭敬一礼：“见过尊驾。”
我点点头：“找冯劫。”
下人连忙伸手道：“尊驾勿怪，先到门房歇息片刻，小人这就去通禀。”
我随他进了门房，见此人出去了，微笑道：“冯劫治家还是有方的。”
孟合跟着笑了一下：“来近林巷，还敢直呼冯相名字的，必定是非富即贵之人，若是连先生的身份都猜不出来，未免太有眼无珠了。”
正说着，一个十岁左右的孩童跑了过来，站在门口，眨巴着眼睛看向我们。
“你们是谁啊？”
这应该是冯劫的二儿子了。
我起身走到他面前，呵呵一笑：“来见冯劫，你是谁啊？”
小孩儿撅了撅嘴，老成道：“你这人好生无礼，怎可直呼我父亲的名字？我叫冯成朔，是我父亲的孩子。”
……你父亲的孩子？没毛病……
“是我失礼了，不该直呼你父亲名字的，我向你赔罪。”
冯成朔这才露出笑容：“这才对嘛，父亲说了，待人接物要知礼节，不可直呼其名、直言其事……”
正在此时，冯劫已经匆匆赶了过来。
“参见陛下！”随即一拍冯成朔的脑袋：“你这孩子，又在这胡说些什么，还不快参见陛下！”
冯成朔摸了摸脑袋，有模有样地行了一礼：“参见陛下。”
抬头好奇地打量着我：“陛下？就是大秦最大的官？”
“哈哈哈……”我大笑起来：“没错，大秦最大的官！”
冯劫尴尬道：“逆子！宋至，还不快带他退下！”
下人连忙带冯成朔往后院去了。
“臣管教无方，陛下恕罪……”
我挥了挥手：“此子大有可为啊。”
冯劫呵呵一笑，侧身道：“陛下快请进。”
三人进了内堂落座。
冯劫好奇道：“陛下今日怎么出宫了？”
“我听说你身体不太好，来看看你。”
冯劫自然不会以为我是真的来看他的，起身拱手道：“何劳陛下费心，些许风寒，算不得什么，谢陛下！”
我示意他坐下：“给你带了些烧饼来，味道不错。”
冯劫早就看到了孟合手中提着的烧饼，谢道：“谢陛下。”
随即规劝道：“是巷口那个摊子？陛下乃大秦皇帝，何等尊贵，不可随意吃这些东西，万一有歹人心怀不轨该当如何。”
我笑了笑：“一时兴起，着人查过了，无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