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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15,氓流

    “去岁收成不好,现在又要征粮,我等可怎么活哟。”

    一处农田边上,皮肤黝黑,满是褶皱双手干枯老茧丛生得农夫蹲在大雪盖地的田间上叹着气。

    刚刚村正派人挨家挨户的说了一通。

    字里行间无非就是要粮。

    老农不懂什么大道理,他只想吃饱,全家老小吃饱。

    可是,哪还有粮食吃啊,去岁一年前后征粮两次,家中次子被拉去了军伍,只留下年幼的孙子以及儿媳。

    去岁虽然两次征粮,但时节还好,起码还能借着地里的野菜苟活,但现在,茫茫大雪之下,哪里还能找得到吃的,家中最后一点余粮被拉走。

    这个背负着全家生计的老农,此刻佝偻的像个地里的蝼蚁。

    “二叔,你怎么在这呢?”

    背后传来声响,老农回望,是自家大哥的二儿子,时常在外跑,听说做了些生意,家里逐渐好了许多。

    “黑牛啊,你今个回来啦?”

    老农擦了擦脸上的水珠,起身笑了笑。

    “挺好的,壮实许多了,人也看着稳重了,比我家那小子强多了。”

    黑牛嗯了一声,他刚刚乘车回来,看着地头里有个熟悉的身影便下了车过来看一看,没想到却是自己的二叔。

    “二叔怎么在这么冷的天还来地里?”

    “没啥,没啥,就是想看看地里解冻了没有,二月了嘛,也该要耕地了,黑牛这次回来作甚的啊?”

    “我回来看看,听说石头参军了,铁树哥又有伤病,我就打算回来看看二叔,给你们送点吃的。”

    “你带粮食回来啦?”

    老农脸色一变。

    黑牛点了点头,有些不解。

    “快藏起来,村里有粮官,你这时候拿出来肯定会被征走的。”

    黑牛脸色一变:“去岁不是已经征过了嘛?而且税收我们也交了啊!”

    “我哪知道这些,他们说要打仗,就让我们给粮,不给就拉人去徭役,唉。”

    老农长长的一声叹息。

    黑牛的面色变了又变,最终点了点头,叫上了老农将带回来的粮食藏到了雪地里用白雪掩盖。

    回到村中,愁云仿佛都看得见,三石村,东郡的一个小村,户数不过二百,人不过千。

    此刻的三石村几乎每家每户都隐有啜泣声,黑牛跟老农回到了村里,他的手攥成了拳头,捏的指节发白。

    回到家中。

    老父与外边的村民无异,一脸的愁云惨淡,看来家中的情况也不好,说来自己这些年没少往家中寄钱,怎的还是这般落魄。

    “阿爷。”

    黑牛跪在地上给父亲磕了个头。

    “唉,回来了就好,回来了就好。”

    牛父上前搀扶起了黑牛,口中呢喃着。

    “阿爷,这两年我往家中寄了不少钱财,为何..”

    话没说完,黑牛也不好说的太明白,那有伤父亲的威严。

    “唉,免徭役,人头税,地税,还有一些我听不懂的税,以及好几次的征粮,你的那些钱,基本也就七七八八。

    咱家倒还是好的,起码还有的吃,你没去你二叔家,他们呐,比我们更难。”

    “孩儿已经见过二叔了。”

    黑牛的拳头捏的更紧了。

    “这日子啊,难啊。”

    牛父的嗓音极为的沙哑,深凹的眼眶神魂不明。

    “父亲歇着吧,孩儿回来了,先去拜会阿娘。”

    “嗯,去吧,你娘在织机呢。”

    黑牛往里屋走去,昏暗没有光亮的过道他极为的熟悉。

    梭梭咔哒。

    梭梭咔哒。

    还没离近,黑牛就听到了那熟悉的织机声响。

    那是儿时就萦绕在耳边的声音,回忆往昔,黑牛惊讶的发现,自己的阿娘仿佛长在了那张凳子上,从未见过她去其他地方。

    哒哒。

    织机的声音停了下来。

    屋里响起了黑牛熟悉的声音。

    “牛儿回来啦?”

    “是我,阿娘。”

    黑牛推开了房门,昏暗湿冷的房间里此刻只有从窗户里透进来的光。

    窗子打开着,在这严寒的天里显得更加的严寒。

    “黑了,瘦了,在外边受苦了吧。”

    黑牛娘亲拉过黑牛抚摸了一下他的脸颊。

    “孩儿不苦的,孩儿有一群好的兄长,他们都很照顾孩儿。”

    比起自己从事的事,黑牛望着满脸沧桑褶皱的娘亲,以及那沉重的疲惫,黑牛心的火烧的更加的炽热。

    是,自己做的那些事确实累,但起码看得见希望,活的有奔头,但是自己的家人呢。

    先是二叔,那副皮包骨的模样即使是见惯了奴隶的黑牛都不由的心颤。

    阿爷也老了许多,阿娘的背更是佝偻的厉害。

    不能再这样了,不能再这样了。

    要走,全家都要走!

    “.阿娘,你先别忙了,关上窗户歇一下吧,我去找阿爷商量些事情。”

    松开娘亲的手,黑牛站起了身往外走去。

    不过等他走出房门,屋子里又响起了熟悉的梭梭咔哒的声响。

    “唉。”

    沉默的叹息,黑牛回到了外屋。

    “阿爷。”

    快步走到父亲身边,黑牛蹲下了身子,紧紧抓住自己父亲的手。

    “咋了?”

    牛父有些不解的看着黑牛。

    黑牛有些哽咽的道:“阿爷,你跟阿娘还有兄长随我走吧,我出息了,在外边有二十来亩的地,没什么税,一年能有不少的余粮,你跟兄长随我去吧,帮我把田可好。”

    “你在说什么呢?咋走,这走了,咱们可不就是民了,就成了氓流了,这叫逃!”

    “阿爷,我就是想让咱们逃!”

    “阿爷,我保证,逃了咱们能过的更好,能吃饱,能有余粮,大哥的孩子也会有机会上学堂,当个识字的文化人。”

    “阿爷,这么多年孩儿没求过你什么,你就听孩儿一次吧!行吗?”

    望着黑牛那恳求以及无比坚定的目光,牛父心里一叹,想起这两年时常寄回来的钱财,他像是知道了些什么。

    点了点头:“好。”

    黑牛脸上狂喜,不过下一刻,他又呆愣住了。

    “可是我们怎么逃呢?”

    “十里一亭啊孩子,一旦被抓住了,咱们全家可都要被发配的。”

    “我来想办法!”

    黑牛的面色坚定,作为一个时长两年半的乌桓密探,他还是有些手段的!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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