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正的,不可告人的秘密?
这话把陆逊说好奇了。
“如此秘密,到底是什么?我倒是愈发好奇起来。”
面对着陆逊的问询,关麟饶有兴致的反问,“不妨猜猜?”
这…
陆逊沉吟了片刻,略微思索,可想了几个点,都感觉不对,最后只能摇头道:“我可猜不出来。”
“伯言既猜不出来,那曹操与贾诩也未必能猜的出来。”
随着关麟的这一句话,陆逊能感觉到,怕是今儿个…想从关麟的口中撬出整个全盘的战略、部署是难上加难了!
索性,陆逊不再纠结于此,他转儿问到另一件事,“云旗,你觉得你爹,会信你遇刺殒命这件事么?”
这…又是一个老生常谈,却极其敏感的话题。
既关麟的目的是要用关羽的“引水倒灌”来掩藏他真实的目的、真实的行动。
那么,关羽在听到这消息后的反应与表现,将变得至关重要,据陆逊所知,关麟并没有刻意的派人去告知关羽。
也就是说,这位“二将军”如今尚蒙在鼓里。
他的表现,会不会…露出什么破绽?
正在这时,关麟张口:“伯言一定想问,我为何不把我还活着的真相告诉我爹?其实这个问题很简单——知子莫若父,我爹才是最了解我的,有关我死的消息,我笃定,他一个字都不会信!但,他一定会做出信了的样子,这是因为…”
不等关麟把那最后的,也是最关键的两个字吟出,陆逊已经抢先道“是‘信任’!是二将军对云旗你极致的信任!”
没错…
自从到荆州后,陆逊感觉很不一样。
这里的气氛与东吴截然不同,没有阴谋诡计,没有勾心斗角,好像所有的冲突全部都集中了这一对关家父子的矛盾上。
但每一次,都以关麟稳居上风而结束。
甚至到后来,关羽会主动让“势”给关麟,尽管嘴上不说,但对这个儿子,无疑…他是服气的!
也正是基于此,这一对关家父子剑拔弩张的表象下,隐匿着的是彼此间绝对的信任与支持。
知子莫若父…
可在这一对父子中,知父的又何曾不是儿子呢?他们像是永远都保持着某种默契,这让陆逊羡慕不已。
就在这时…
“公子…”
先是一阵轻微的擂门声,然后一卷字条自诸葛恪的手中递给关麟。
关麟徐徐展开字条,是丐帮从北边传回来的。
上面的一行字眼赫赫然呈现。
——『诈死被识破,吉利将计就计!』
这是经丐帮之手,用雕版对照,提炼过后的文字,意思…再清楚不过。
关麟看到这一句,嘴角微微咧开,一边将这字条递给陆逊,然后淡淡的说:“看看,曹操果然将计就计了…”
“那么…”陆逊看过这字条后沉吟道:“也就是说,曹操已经把目光放在襄樊战场…那么,他很快就会窥探到二将军挖渠引水的行动。”
“没错!”与陆逊那严肃、冷然的表情截然不同,关麟始终在笑,笑的颇为灿烂,“伯言,不至于那么担惊受怕,这封字条只能说明曹操与那贾诩还是——陷进来了!”
提到最后“陷进来了”四个字时,关麟刻意加强了语调,像是一切都置于手掌之中,成竹在胸!
陆逊接着问:“那现在该怎么办?”
他其实还是好奇,关麟那最终的行动是什么?
不问出来,始终有些心痒痒。
倒是关麟,根本不回答他的问题,话锋一转,“伯言,别想那么多了,趁着这个间隙,咱们还有一件重要的事儿要去做。”
“什么?”陆逊下意识的脱口。
可这话方才吟出,陆逊就反应过来了。
如今,他们在夏口,又是重要的事儿,除了那个“沉迷在温柔乡”里的小家伙?
还能是什么?
当即,陆逊笑了:“是刘禅公子?”
“没错!”关麟郑重的点头,“大伯与曹操一样都不年轻了,总是要考虑下后继之人的才干吧?”
诚如,许多父母会对孩子施以“放养”的态度,总是怀揣着不管不顾未来就“无忧无虑”的愿景。
事实上,孩子还是不能放养的,否则…一旦真的染上坏习惯,未来父母、亲人因为他,还不知道要吃几百倍、几千倍的苦!
——这位大汉后继之人的养成计划,必须付诸于行动了!
——不夸张的说,这才是关乎国本!
…
…
青春期的男人总是会对异性充满好奇。
至少在古代时期是这样。
比如刘禅,他可对这妙音坊里的姑娘都太好奇了。
尽管这段时间,他不允许出后院,可那又怎么?
每天有小姐姐陪着,有琴曲让他听,有舞蹈让他看,有食之不尽的饕餮美食,还有各种好喝的果饮。
不用练字,不用读书,更不用看父亲与诸葛师傅的脸色,这样的好日子,去哪找啊?
果不其然,刘禅忘记李静宵只用了两天!
李静宵的名字,就仿佛从他的记忆中彻底抹除了一般。
可…
刘禅本以为会一如既往的那神仙般的日子,最终,还是在第四日戛然而止。
再没有漂亮的小姐姐对刘禅说温柔的话;
再没有琴曲、舞曲于这后院中奏响;
也再没有美食、果饮。
尽管一日三餐照旧,可刘禅每天看到那些熟悉又陌生的小姐姐从他的眼前走过来、走过去,却对他爱答不理,小小年纪的他第一次体会到这个世界的真实!
“红儿姐姐,你为何不陪我荡秋千了?你不是说要陪我一辈子嘛?”
刘禅看到一名艺名叫做“姜红儿”的女妓,连忙大喊。
姜红儿“咯咯”一笑,然后捂住嘴巴,“你?等你长大了,能挣金子了再说吧!你不挣金子,可姑奶奶还指着这个养活呢!”
语气不再温柔,变得冰冷,变得充满了讥笑与嘲弄。
刘禅顾不上伤心,他又看到了另一名温柔姐姐,连忙呼喊,“一兔姐姐…你昨天还拨开葡萄喂我呢?你今天怎么连看我一眼都不看了?你不是答应我,每天都要喂我葡萄么?”
“咯咯…”同样这位一兔姐姐嘲弄似的讥笑。
与之同时,还有一旁两名姐姐也“咯咯”笑了起来。
其中一个嘲笑他说,“小公子真有趣,你若是达官显贵,或是一掷千金,莫说是剥寻常的葡萄,怕是一兔姐姐都把自己的葡萄拨给你吃了!”
“你胡说什么…他这么小…”
“咯咯咯,小了不怕,就怕年龄小,又无财!”
“走了、走了,那关家四郎遇刺被杀,这小公子断了财路,谁还会在看他一眼?也不知道红姨为何还把他留在这儿…难道是想养个小龟公?”
“咯咯咯…小龟公好啊!以后就有人给咱们姐们端洗脚水了!”
在这些女人的侃侃笑谈中,刘禅就仿佛一个天大的笑话,一个挑梁小丑一般,他的心如坠深渊,一时间“哇凉哇凉”的。
而随着“踏踏”的声响,这些女人消失之后,整个锁门的后院又只剩下刘禅一个人。
这一刻的他委屈极了。
“骗子,这些女人都是骗子!”
“她们说的…说的都是鬼话,鬼话!”
“我再不信她们了,不信…不信!”
稚嫩的男孩儿要变成一个成熟的男人,绕不过去就是女人!
当理解,且能够深刻感悟到“越是漂亮的女人越不能相信”这句话的真谛后,男孩儿才算是登堂入室,完成了最初的蜕变。
如今的刘禅正在蜕变。
他已经意识到,那些漂亮的小姐姐,那些温柔体己的话都是假的,都是唬骗他的。
——没有钱,没有身份,没有地位。
——那么所有的一切都会离他而去。
他…离开了父亲,离开了诸葛师傅,离开了关麟,他不过是一个什么都没有的可怜虫罢了!
“哇哇哇…”
想通了这一点,被沉重的现实给重重的敲击在脑门上,刘禅哭了,他蜷缩着身子在院子的角落,委屈的哭泣!
一边哭,一边还说,“假的,假的…”
“都是假的,都是骗人的!”
有那么一刻,他恨他没有提前看透这些女人的本质,他也恨…恨关麟死了,他再也没有机会重新去选择。
“哇哇哇——”
想到这里,刘禅哭的更痛了,痛彻心扉…他哭的声音也越来越大,大到无以复加…
什么都是假的,唯有自己才是真的,真的!
“哇哇哇——”
似乎是又感受到更深层次的痛感,他的哭声此起彼伏。
而就在这一阵阵的声浪中,随着“嘎吱”一声,院门被推开,一个陌生的男人徐徐从门外走进。
刘禅抬眼看了这男人一眼,他不认识…但料想,肯定不是什么“好人”!
这时候,他已经有点儿想他的子龙叔了,也想关麟!
前者能带他出去,后者还能让他过上神仙般的日子。
可…
可现在…“哇哇——”刘禅哭的更大声了。
“咳咳…”
听着刘禅的哭泣,来人清了清嗓子,用尽可能粗犷的语气道:“一个男儿,哭哭啼啼的像个女人一样!成何体统!”
“要你管!呜呜——”
刘禅回了一句,嘴上依旧倔的很,可话音落下,想到自己凄凉的处境,又忍不住哭出声来。
那男人又说“那些女人呢?之前不是对你温柔着么?可现在,她们人呢?”
“还有,怎么这院子里也这般凌乱?没人打扫么?你就不会打扫一下么?只会哭?还有…”
那男人注意到了桌子上冰冷的剩菜残羹,他摇了摇头,“这吃的是什么狗屁东西啊?”
刘禅再也忍不住,他恨不得挥动起那绵软的双手,然后对关麟施以微不足道的拳头,“要你管?要你管!呜呜呜…”
只是,到最后,懦弱的刘禅还是挥不出手,这次,他哭的更大声了。
眼前男人的每一句话都像是一枚毒刺般,深深的扎在他的身上,让他每一寸肌肤都在痛,细密的痛,不间断的痛。
而看到刘禅这副模样,男人似乎很满意,笑了笑,然后一把撕下了脸上的人皮面具。
——是关麟!
而刘禅看到关麟,先是惊喜,再是狂喜,如见到亲人一般的狂喜,然后就是惊吓,他连忙说:“你…你不是死了么?你怎么回来了?你是鬼么?你做鬼干嘛找我啊!”
刘禅有些惊慌失措。
关麟却一把捂住他的嘴巴,然后比出一个“嘘”的手势。
“我没死,我好着呢。”
“那…”刘禅还想说话,可那被关麟手掌捂住嘴巴的真实感,让他意识到,这是真的、活的!
关麟轻声说。“什么也别说,待会儿会有人给你带上与我一样的面具,然后,我带你去个地方?”
“还是这些女…女骗子聚集的地方么?我…我讨厌她们,我再不想见到她们!我不去,我不去…”
刘禅的一番话语气无比坚决。
果不其然,要让一个男人彻底心灰意冷,只需要他真真切切的看清楚一次“漂亮且虚伪”女人的嘴脸!
很庆幸,十二岁年纪的刘禅就完成了这个光荣成就!
别说,关麟还挺庆幸的。
甚至,他不止庆幸于刘禅这“痛的领悟”来的够早。
更庆幸于,原本一张口就是李静宵的他,再没有提及“李静宵”这个名字的任何一个字,看来,这世子的养成计划,行之有效啊!
当然,庆幸归庆幸,既作为刘禅的师傅,关麟还是要表现出严师的一面。
“别废话,该你知道的时候,你就都知道了——”
…
…
一架热气球从天穹上飞过,也出现在了樊城城头处曹仁的眼睛里。
曹仁的面前站立着一队盾甲兵,曹仁都不敢站的太过靠外,生怕…又是一支箭矢从飞球中爆射而出,将他的性命也留在这里。
这是忌惮,却也是莫大的恨意!
他看着这飞球,直恨得牙痒痒,但却是无可奈何。
一旁的赵俨匆匆赶来,连忙将许都传来最新的指令禀报,“将军,大王传讯来,说是将东吴的严畯先生派了过来!暗中助将军一臂之力。”
“严畯?”曹仁眼珠子转动,仔细的想了想,发现记忆中好像没这号人物。
没听说过呀!
当即有些不满道:“这严畯能给我军带来飞球么?”
赵俨连忙道:“飞球的事,魏王已派程昱军师去遍寻各地异人,询问破解之法,倒是这严畯能替将军解燃眉之急?”
听到这儿,曹仁的眼眸突然凝起,他的目光从天穹上的飞球,转移到了汉水对岸的襄阳城,他的语气也开始变得凝重,“我的燃眉之急就是夺下襄阳——”
“这严畯正能助将军夺回襄阳啊!”
随着赵俨的话,曹仁的眼眸从平静变得惊愕。
他不可置信的问:“当真?”
“将军可知,那在南方极其有名的《潮水论》一篇是何人说著?”
“是这严畯?”
“正是!”
随着赵俨的肯定,曹仁又不懂了,“可攻襄阳城与这《潮水论》又有何干?”
直到这一句,赵俨的语气才变得严肃且急促,“水啊——
“水啊——”
…
…
这已经是徐庶五天内第三次坐飞球了,他从最初还有一点点恐高,到现在完全适应。
毕竟年少时是游侠,胆力这一块儿还是没话说的。
至于这次回来,是关羽的急召。
再往深处说,是如今普天之下都在盛传的关麟遇刺被杀——
随着徐庶步入关羽的大帐。
烛火下,本借着读《孙子兵法》平复那颗悸动不已心情的关羽,当看到徐庶的一瞬间,连忙放下手中的书,开门见山的问道。
“元直也听说了吧?”
“云长是问,云旗被刺一事?”
随着徐庶的话脱口,关羽郑重的问:“你信么?”
“不信!”
徐庶不假思索的回答,这个回答,他甚至没有多想,从他一开始听到这个消息以后,他就笃定这是假的。
“云长啊,我与云旗接触的时间其实不长,可他的睿智、机敏、谋略,甚至是对人心的把控,都让我刮目相看,我是这样想的,纵使他真的被刺杀,凭着他身旁的防护,一击必杀的可能性并不大,而他…但凡有一口气在,也会因为稳住时局,而刻意制造出他还活着的假象!以假乱真,云旗…或者说沔水山庄是足以做到的!”
说到这儿,徐庶微微顿了一下,“但现在的局势恰恰相反,这件事很古怪啊,曹操没有遮掩,孙权没有遮掩,就连江夏亦是大张旗鼓的为云旗布置灵柩,接受祭奠…如此昭然,这太不符合常理!”
随着徐庶的话脱口,关羽重重的颔首,“这点上,我与元直想到一起去了,当然,还有一点…昔日我对云旗最大的成见便是他提及的那句‘学武救不了大汉’,之后的发展元直也知道,云旗设计出一个个能够超越‘武力’的神器,他的智慧是完全凌驾于武力之上的,关某如此麒麟儿,又岂会身陷险地,让敌人觅得可乘之机?他死?呵呵…除了是诈死!否贼,吾儿绝不会死!”
关羽的语气比徐庶还要坚定。
这也是两人的共识。
“只是…”关羽接着说,“关某一直想不通,云旗何故诈死?这一计…明明漏洞百出!”
徐庶也一直在思考这个问题,此刻被关羽问及,只能将那并不成熟的答案先讲出来,“或许是为了吸引魏、吴的注意力,掩护二将军的行动?”
关羽立刻摇头,“若如此,那岂不是适得其反了?反而让那曹操、那孙权更多的注意到了这边,仿佛有诈!”
“其它的,我也没有想清楚。”徐庶露出了一丝为难之色,但只是一个刹那,他的语气便再度坚定了起来,“不论如何,既是云旗的部署,云长该会配合他吧!”
“自然!”关羽说道,“若是你、我都猜不透云旗的目的,那曹操、孙权定然也猜不透,故而,关某意欲赶赴江夏,向那鲁子敬兴师问罪,讨要公道!”
“还不够!”徐庶连忙补充道,“二将军兴师问罪的同时,也要让关平率五百战船横于湘江之上,做出意欲东击之举,逼那孙权给出个交代!”
唔…
关羽细细的回味了一下,觉得还是徐庶想的更周到,更缜密,于是点了点头,“关某这就去安排!”
正直关羽要招周仓之时,不曾想,周仓抢先一步快步闯入。
“将军…”他单膝跪地,然后禀报道:“孙权封长子孙登为世子,且命世子孙登出使荆州,向二将军解释误会——”
这…
关羽与徐庶都没有想到,孙权这一边竟是先声夺人!
关羽把目光转移到徐庶的身上。
徐庶则一边思虑,一边张口,“孙权此举的目的,怕是有二,其一…是以世子出使,让世子身处荆州,以此昭示天下,东吴心胸坦荡,不惜以世子的安危换取孙刘联盟的稳固,且从没有丝毫加害云旗之意!这是在‘道义’上先发制人!”
说到这儿,徐庶微微沉吟,他右手托腮继续分析,“其二,怕是孙权有意以世子换吕蒙,明面上,世子的身份可比吕蒙贵重太多了,可实际上,鲁肃不再,吕蒙便是副都督,是东吴水军的统领,远非一个世子可比,可若是二将军拒绝,倒是显得不近乎人情!”
“道、天、地、将、法…这一次,孙权算是把这些搞清楚了!”
随着徐庶的话,关羽那丹凤眼不由得凝起。
心头直呼。
——『来者不善哪!』
…
…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