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春生发万物,人世间却仍保留着那一丝丝的寒意。
尤其是在夜晚的时候,寒气逼人,非得要紧着棉袄才行。
如若不然,必定会被吹冻出风邪来。
此刻的芸府内贾芸正在陪着香菱烤炭火,围坐在炭火身旁,凝望着眼前熊熊燃烧起来的火焰,并不觉着寒冷,反倒是心觉着浑身上下暖洋洋的,就连香菱也是忍不住打了一个哈欠,眼皮翻滚似乎是心里头生了倦猫儿想要睡觉了。
贾芸瞧看着香菱这困倦的模样,笑说道:“香菱,你倘若是真困了,要是想要睡觉的话,就不必在这里陪着我了,可先行上床去睡觉吧!今儿我还要将最近这些事情处理完了之后才会上床入睡。”
“二爷,你怎么一点儿都不生气呢?”
香菱红扑扑的小脸蛋瞧看着跟前的贾芸,说道。
她本以为当自己告诉了贾芸荣国府内发生的事情之后,贾芸就会生气发怒准备有所行动,却不曾想到如今的贾芸却是一脸风轻云淡地模样,实在瞧看不出来什么异常举动,不由得心头纳闷起来。
“此事我已经心有计较,你也不是外人,却是可以与你说上一说。”
贾芸将香菱揽入怀中,放在自己的身旁来,依偎在一起,说道:
“这凤姐却是聪明反被那聪明误,编造出来这些个谣言,只需要稍微一用力,就可以将其戳穿。”
“只是揭破凤姐的阴谋容易,未来林姑娘却是要如何在荣国府内自处呢?”
“这般事情即便是闹大了去,以贾母老太太和王夫人对凤姐的爱护和偏袒,如何又会让旁人危及到凤姐的地位呢?”
“到时候别说是让凤姐付出代价,反倒是让林姑娘落得一个里外不是人的尴尬。”
“朝廷里面官官相护,彼此联络姻亲,来往慎密,而在这个大家族之内更是分远近亲疏,亲近之人便是王熙凤跟王夫人等人那般,皆出一府一门,又是同宗同姓,如何会让林姑娘这个孤女,半分无依靠的人物,那里占得到半分便宜?”
“到时候,反倒是要倒打一耙,让林姑娘无法在荣国府内待下去。”
“你当为什么林姑娘和紫鹃等身旁人在那荣国府内处处小心,事事留心,不敢惹祸上身?”
“不就是怕出了事,她一个孤苦无依的孤女,没有一个依仗和述说亲近之人,里外怕都是要自己倒霉!”
贾芸给香菱详细地分析着,又说道:
“你如果是我,伱会如何来解决这个问题呢?”
“二爷,可是要考我?”
香菱突然来了兴趣,睁大了眼珠子,就挣扎着起身来,徘徊在屋子里面,凝眉低头地沉思起来。
“我若是二爷的话,如何来解这个难题呢?”
香菱苦思冥想之后,得出了一个答案,便是看向贾芸,说道:
“二爷,只怕是想着如晴雯和袭人、平儿那般,将林姑娘给提前接出来?”
“这也不对啊!林姑娘乃是守孝之身,如何能够提前跟二爷亲近呢?”
“若是如此,只怕会招惹来巨大的非议,不利于二爷的名望和官身,而且二爷深受皇恩,倘若是传入皇帝耳中,让陛下知道了,也会责罚二爷的。”
香菱又摇了摇头,试探性地说道:“既然二爷不能够将林姑娘提前给接过来,可否将林姑娘安置在神京其他的地方呢?来一个金屋藏娇,就跟秦姨奶奶那般。”
“也不对。”
香菱分析完毕之后,又摇了摇头,说道:“要是二爷真的打算这般去做,二爷只怕也就会提前有所动作,但是至今为止,二爷都没有动静,应该不会如此作为。”
“那又会是什么办法呢?”
香菱想了许久,也没有思索出来一个答案,突然她的脑海里面灵光一现,发现一个被自己忽略的点,至今都没有待在芸府内的平儿。
为什么贾芸要特意安排平儿去扬州府办事情呢?
看似是为了林黛玉的事情,但是,此事真就没有其他原因在这里吗!
顿时间,香菱似乎是想到了什么,惊骇地凝望着贾芸,说道:“二爷这是不相信平儿,对平儿心存怀疑,故意将平儿给支开走的吗?”
“不错!”
贾芸放下了手中的《孙子兵法》来,微微起身来活动片刻后又看向香菱,说道:“我不信任平儿!”
“平儿跟凤姐之间的感情固若金汤,岂非是几日可以散尽的恩情?”
贾芸又说道:“只要我这边稍微有所动静,以你们几个人的嘴巴,你和袭人倒是管的住嘴巴,晴雯呢?那个丫头可不是什么管得住嘴巴的丫鬟。更何况,若是真的在平儿在家的时候瞒着平儿做那些事情,难保不会让平儿多心,不利于收了平儿的心。”
“也就是说二爷打算对琏二奶奶动手了?”
香菱的眼眸突然瞳孔放大起来,凝视地眼前的贾芸,说道:“却是之前那件事情?”
“不是那件事情。”
贾芸摇了摇头,说道:“既然我已经跟凤姐做了交易,用那次的事情换了平儿过来,那么此事我就不可能用那件事情来发难了。”
“却是另外一桩事情!”
说罢,贾芸将自己手中的情报交给了香菱,说道:“你拿去看吧!看完之后就烧了,不要留下来,烂在肚子里面就行。”
香菱接过贾芸手中的情报,伸出手来将其展开,匆匆地浏览了起来,许久之后才深吸一口气说道:“这琏二奶奶好大的胆子啊!”
“她竟然敢这般疯狂?”
这情报里面的内容则是关于王熙凤放印子钱的来龙去脉,人证物证都被贾芸暗中吩咐倪二给拿捏在了手中,就等贾芸一声令下,去顺天府门前击鼓鸣冤,定要弄得一个鸡飞狗跳,天翻地也覆。
“用关心林黛玉的事情,调走平儿。”
“用王熙凤私放印子钱的事情,处罚王熙凤。”
“一环扣一环,当真是深沉的算计啊!”
香菱忍不住深吸一口气,望着贾芸,说道:“难道二爷在从琏二奶奶手中拿过平儿姐姐之前,就已然料定了今日此事不成?”
“不错,却是早有所料。”
贾芸肯定地点了点头,说道:“似王熙凤那般无法无天,嚣张跋扈,为了银子什么事情都敢干,又瑕疵必报的主儿,一旦遇着了我跟她作对,她心头如何能够容忍得下去呢?”
“我在外面,又靠着荣国府生存,而且树大根深,她惹不起我!”
“而林姑娘与我有婚约在身上,又寄人篱下落到荣国府内居住着,她若是不打林姑娘主意,那才是奇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