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熟悉的声音,令萧月怀脸色一僵,顿时生起厌烦之意。
扭头望去,只见九公主萧渺辛身穿锦丽华服站在她身后,满脸不屑地盯着她看。
萧月怀轻挑柳眉,直言道:“不比阿姊当年风华,府内娇养幕僚,全城郎君争着抢着要入你府。那场面那架势...妹妹我甘拜下风。”
“你!你胡说什么?什么娇养幕僚,我那是与人结交谈学问!萧月怀!今儿个可是大场面,你说话间可别失了分寸!当心叫你那夫君看去,厌弃你!”
“他即便厌弃我,也不关阿姊的事。阿姊还是管好你那一府的郎君吧。我可是听闻,三日后九驸马便要入京述职了。”
萧月怀嘴上半分不饶人,气得那女郎牙根磨得咔咔响。
她一向最不耐烦她的这位排行老九的阿姊。有事没事总喜欢与她呛上一阵,仿佛不同她对着干就浑身不舒服似的。
九公主——萧渺辛,为襄贵妃所出,性子泼辣刁蛮又任性,但心无城府,纯粹得令人一眼就能看得穿,是个实实在在的草包。偏她最喜欢与萧月怀斗嘴,却又次次斗不过,碰了一鼻子灰,灰溜溜的咽气自受。
萧月怀排行十二,前面有十一个兄长阿姊,虽不是每一个都与她十分亲近,但至少也都是客客气气相待,温温柔柔说话的。
唯独这个九公主,看见她便似猫见了老鼠,使劲往上凑,不断招惹。萧月怀实不知,到底哪里得罪了她,如此这般烦人。
“九姊,你也已经嫁作人妇了,怎得还这样不加遮掩?”
正当两姊妹针锋相对,各自看不顺眼时。林子里绕步行来一位长相古典、声音柔和的女郎,她举止端庄儒雅,迈步成莲、行至萧月怀身侧,对着萧渺辛出言责怪道。
来人亦是襄贵妃所出的公主,排行第七的萧汶辛。
萧月怀瞧见了她,不自觉地讨起娇来,拉住萧汶辛的衣袖,软软糯糯道:“七姊!我好久没见到你了!”
萧汶辛虽是襄贵妃所出,却从小寄养在周后膝下,与同室共养的萧月怀感情极好。
萧渺辛见状,肚里的醋水就快要翻出来,拉下脸嗤笑道:“七姊,若不是母妃同我说,你是我同胞所生的阿姊。我还真以为你是从皇后肚子里生出来的呢!胳膊肘不向着自家人,偏偏要帮着怀成这个死丫头!你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就算再讨皇后的好,岳沐泽也看不上你!”
“这么大的年纪,竟还恬不知耻地赖在皇宫里,不肯嫁人!”
此番话一出,萧汶辛的脸立时变得通红,低着头闷声不语。
萧月怀听罢,气不打一处来:“七姊就算没嫁人,也从没做过有损皇家颜面之事!哪里像你!水性杨花,今日柳三郎、明日陈五郎!勾勾搭搭!毫无教养!”
她听不得别人这样评论萧汶辛,气血上头也开始长牙五爪地骂人。
“你!你!”萧渺辛想了半天,也找不到萧月怀的任何一处错,没法揪着骂,被憋得无话可说,急得跳脚。
萧汶辛拉住快要冲上去扯头发的萧月怀,低声哄道:“算了。阿怀,算了!这里太多人了,闹开了有损你的声誉。”
萧月怀望着她又红又紫的脸,心疼道:“七姊!她太不像话了!你不能一而再再而三地让着她!都是姊妹!哪有这般挑事的!”
萧汶辛却摇摇头:“算了。今日盛宴...且留些颜面吧。你难道想这些世家女娘们传我们的闲话?”
萧月怀闷着气,却又不得不顺从她的意思。她的这位七姊什么都好,唯有一点不足——太过懦弱无争,遇上事总喜欢逃避,就连自己的婚姻大事,亦是蹉跎了多年无果。
“七公主说的虽是正理。但九公主确实有些太过任性了!”
三姊妹僵持不下时,陆平笙从不远处走了过来。
萧渺辛立刻收起了满脸的不悦,规规矩矩站好,少女怀春般望向男郎,柔柔弱弱喊了一句:“表兄!”
陆平笙却沉着脸,很不高兴道:“九公主既然称我一声表兄,我也要说你两句。不论如何,七公主都是你的同母胞姊,怀成公主亦是你的妹妹。今日这般场面,你却有意让她们下不来台,难道不怕圣上责骂么?!”
萧渺辛马上委屈起来,哭哭啼啼道:“表兄对我这样凶作甚?难道姊妹间的玩笑话都不能说了?”
陆平笙不愿再理她,连看一眼都觉得厌烦,于是转身向萧月怀致歉:“还请两位公主莫要见怪。姑母平日里最宠九殿下,实在有些娇纵了,才会口不择言。三郎代她向二位赔礼了。”
“她自己说的话,她自己道歉。陆三郎,你犯不着替她如此。我不会接受,我七姊更不会接受!”
萧月怀很是恼怒,尤其看到陆平笙弯腰作揖的样子,更为憎厌。这个男郎,一句话说出来,反倒像是她不懂得姊妹之间的忍让谦礼了,需要一个外人来调停止怒。
撂下这句话,她拉着身旁的萧汶辛便往林子深处行去。围在几位公主身边看热闹的人群眼见萧月怀怒色拂面,也不敢再堵着她的去路,纷纷避开了脚步。
她的一番斥责,留下陆平笙一人站在前院,觉得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
“阿怀!你方才对三郎的态度...太凶了些?他也是一番好意。”
萧汶辛被她拉着,走路踉踉跄跄跌了好几步,伸手用了些力才将闷闷往前冲的女娘扯住,停在了山坡旁。
萧月怀气不打一处来:“他算什么好意?原本这件事就是九姊的错,何须他故作姿态的道歉?反倒显得我们得理不饶人!”
萧汶辛轻轻抚着她的背,柔声安慰道:“一件小事罢了,阿怀莫要放在心上。”
萧月怀扭头看了一眼她,终是无可奈何的消了气:“七姊,你若事事都这样避让,迟早有一日会伤了自己。就像你对我岳表兄...”
话还没说完,萧汶辛便立即捂住了她的嘴,急急忙忙道:“提他作甚!我与他不是三言两语能说得清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