校尉阮锦的速度绝对可以称的上金军中数一数二的存在,作为阎陶的小舅子阮锦在金国可谓是风生水起,虽然大家都知道此人本事不大,但是架不住人家有个好姐夫,人家姐夫又有个好舅舅。
这么一圈关系下来再加上阮锦嘴巴甜,话里话外都能给你捧高高,就连金国国主都分外喜欢有时候甚至用你这小兔崽子这种亲近的称呼。
但是阮锦比阎陶更加的怕死,而且仗势欺人玩的那叫一个溜,阎陶很多的脏活累活都是他来处理,自然更是深得信任。
此番阎陶特意跟在他的队伍中就是为了将来给自己这个小舅子更多的话语权。
只是没想到半路遇到了硬点子。
阮锦那句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深深的说进了阎陶的心里,越听越觉得有道理,话说的相当精炼。
前方战事胶着,校尉凌双带着百余人抵挡的很辛苦,武成举所部完全是带着复仇的心思来的,主忧臣辱,主伤臣耻。
耻辱当然得用鲜血来洗洗。
“阮锦,你现在亲自带一队人马顶上去,待姐夫把后营破开之后再悄悄撤回来听到没?”
阮锦有些犹豫,但是又不敢拒绝只能心有不甘的点点头说道:“那姐夫你一定要快点啊。”
“赶紧去!”阎陶很头大,自己这个小舅子什么都强,就是怕死的紧,若不是自己提携怎么可能做到一旅旅率,就连练兵这种事若不是把最得力的凌双派过来根本带不出来。
不过这种人也有个优点,知道自己几斤几两,知道自己的靠山是谁,对于凌双他不喜欢,即便是对凌双很讨厌也从来没有在军中为难过凌双。
在阎陶军中凌双的武力可以说算是排名第一的存在,即便是鞠川都撑不过五十回合,可是双拳难敌四手,晋军甲兵占据着足够的人数优势再加上武成举的武力也是不俗,凌双虽然左冲右杀接连有多名晋军士兵被其斩杀但是却依旧只能勉力支撑。
身边的士兵越来越少,全靠凌双本人的威望和武力在苦苦支撑。
武成举指挥着士兵试图将凌双与其他的士兵分开。
当阮锦带着人马冲上来的时候凌双刚刚逼退了武成举,见状大喜,手上的力气也似乎再度恢复了几分。
“兄弟们,援军来了,杀啊!”
金军营寨外面连长闵二带着士兵终于绕到了后面,找到一处较为容易破坏的地方。
“上!”
一众士兵连忙掏出绳索和金兵营寨中搜寻出来的几把斧子对着寨墙劈了起来。
沉闷的声音很快引起了金军的注意,后营中的金军士兵顿时有些慌乱,但是看到晋军被阻隔在营寨外面之后胆气再次回复了一些。
几个士兵还搜寻到了弓箭抄起来便射。
阎陶很快收到了消息,心中的不安越来越甚。
“调集弓手过来,先把后面的敌人解决了快。”
金军士兵勉强压制住心中的不安,刚刚缓过来的弓弩手再次上阵隔着寨墙抛射。
但是晋军显然比之前的准备要充分很多,搜寻了不少的盾牌,顶在头上。
箭矢扎在木质的盾牌上发出咚咚咚的声音,凌乱但却压迫感十足。
阎陶见效果不大又调配长戈手双方透过寨墙的缝隙来回互捅,惨叫声很快响了起来。
前方正在拼杀的凌双和阮锦同时一惊连忙回头望去,凌双松了一口气,还好敌人没有攻进来。
但是阮锦却是有点吓瘫了的趋势,后面传来喊杀声对于他来说这意味着己方很可能已经被前后包抄。
此时天色已经开始有点放明,黑夜最浓的时候已经过去,阮锦看得真切,心中的害怕被溅在木墙上分外醒目的血红无限的放大。
或许这一仗最大的功臣便应该是他了。
闵二还在艰难的拆着寨墙,凌双和武成举依旧在捉对厮杀,关承也已经休息好重新寻回了自己的佩剑带着十几个士兵从后面支援了上来。
总之大家都在拼命都在努力,可是阮锦想躺平。
生的念头一旦压过理智那变成了不顾一切。
阮锦带着几个士兵悄悄的往后退去,退出厮杀的队伍之后便撒丫子朝着阎陶所在的地方狂奔。
不过还好的是他没有大喊败了败了之类的。
正在焦急的指挥着兵士抵挡后方晋军的阎陶一看气就不打一处来,这废物。
“姐夫,姐夫,咱们是不是被包围了?”阮锦着急忙慌的问道,眼中的惊恐怎么也掩饰不住。
“你个废物,猪都不如,老子还在这里你慌什么!”
“是是是,姐夫说的是。可是姐夫你看,你看”阮锦一指身后对对串的双方士卒说道:“晋军啊,说不定一会儿就打进来了,我们就被包围了啊,到时候想跑都跑不了了。”
阎陶气不过抄起鞭子一鞭子抽在阮锦身上:“废话,老子看不到么!简直就是猪,我要不是看在你阿姐的份上我管你我都是驴!”
“滚后边去!”
“诶。好嘞。”
阎陶回过神来,从来没有感觉局势如今天般棘手。
战死的士兵现在已经过半,之所以还没有溃败完全就是敌人兵力不足再加上前面还有凌双等一众兵将拼死抵抗。
阎陶的目光落在惊慌失措的阮锦身上不由的又是一阵气结。
“为今之计当如何呢?”阎陶自言自语到。
站在战车凑合能看清楚整体。
两军从深夜厮杀到现在已经过去一个时辰了,如此高强度的夜战让双方将士都很疲惫了,现在就看谁最先撑不住或者谁有援军。
“来人,擂鼓助战,本将要亲自率兵突击!”阎陶突然做出了一个让所有人都意外的决定。
“姐夫,不可啊!”最先反对的不出意外还是阮锦。
阎陶苍啷一声拔出佩剑顶在阮锦的脖子上厉声道:“蠢货,本将险些因你坏了大事,若再敢言退本将定然斩了你!”
阮锦吓得直接跌坐在地上:“姐夫……”
“住嘴!本将乃大金左司马,军中岂能跟你言私情!”
“现在本将命你速带本部兵马冲杀,否则本将立斩了你!”
阮锦又哪里见过阎陶如此模样,吓得连连应诺,最后不得已带着自己的部下再次冲了上去。
此时的凌双在绝望中已经是伤痕累累,心如死灰,他从军十余年,一直都是跟着阎陶,在他的印象里阎陶虽然有不足,但是男儿大丈夫有些许的缺点不算的什么,只要战场上不惧不畏那便是好汉子,整天把脑袋别在裤腰带上保家守国的贪点财好点色怎么了。
但是今日却是刷新了他的认知。
说好的整顿兵马支援上来并没有看见,相反自己所带着的百余士卒现如今基本上伤亡殆尽了。
后方的鼓声突兀的响了起来,凌双心中顿时激动了起来,这是全军进攻的信号,他曾无数次的在这鼓声中挥舞着手中的兵器与袍泽一同击溃对面的敌人。
凌双回头望去,果然阮锦再次带着人马冲了上来乌泱泱的足有二百余人。
后方的阎陶正在组织其最后的人马,似乎决议要拼死一战了。
啊~~~
凌双怒吼一声,一脚将一个晋军士兵踹倒在地,手中的长剑顺势跟上刺进了敌人的肚子里,随后双手一拧抽了出来,鲜血溅在脸色将其刻画的更加狰狞。
这让周围的晋军士兵为之一顿,心中竟然生出一丝惧意。
武成举在人群中捂着胳膊上的伤口神色严肃,这家伙当真是难缠。
后方的关承看着干着急,双方就在前后营过道附近鏖战了半个时辰,每时每刻都有人倒下都有人战死,可是却依旧迟迟无法突破,而自己身边王夜还处于昏迷的状态,草草包扎的伤口还不时的往出渗血。
莫不是要折在这儿?
关承心中有了一种可怕的预想,连忙甩甩头。
要不得要不得,不吉利,呸呸呸!
敌军中的鼓声响起,差点让关承把最后一口唾沫给咽下去,随即反映过来,敌军这是要拼死反扑啊!
这还了得!
现如今武成举那里也就四百出头,都已经有点吃力了,若是敌军增兵能不能挡得住都是问题。
其实关承并不知道阎陶在将阮锦和二百多人派出去后仅剩下不到四百人的队伍,而且这三百多人里还分出一半去防止晋军突破寨墙,剩下的那些人里连兵器都配不齐更别说甲胄了。
而关承手里清一色的甲兵。
不管了,兵打没了自己连封地都去不了。
人死鸟朝天,不死万万年!
到了该拼的时候了。
“左右!斩敌甲兵者赏十金,斩敌一将者赏百金,活捉敌将者赏千金!随孤杀啊!”
重赏之下有没有懦夫不太清楚,但是重赏之下必然有勇夫。
千金,当兵一个月也就一金,这要是有一个首级那就相当于十个月的收入。
自古财帛动人心,当兵吃粮不就是为了荣华富贵,战场上搏出个前程么,当兵的能有什么远大的理想。
晋军士兵们望向敌人的目光中顿时变得绿莹莹的,像饿了好些天的野狼看到了小绵羊。
原本枯竭的力气仿佛有突然生出了一些,原本人数上就占据着一定的优势在这个时候进一步的扩大。
武成举亲自带着几个身手不错的士兵围攻凌双,只要能在最短的时间内将敌军这个悍将斩杀那便代表着胜利在望。
双方士卒都明白此时已经到了最后的关头,非生即死的时刻潜能被无限的爆发,求存的欲望支撑着金军士兵,后方增援上来的袍泽又给他们心中一定的安慰和信息。
阎陶已经记不得上一次他亲自带兵冲锋杀敌是多会儿了,但是他本就是战场上取得的功名,当重新提起长剑的那一刻心中一种沉睡已久的豪情再次苏醒。
阎陶手握长剑如猛虎一般冲入阵中,长剑向前一递便轻易的刺了进去,鲜血正好溅在嘴巴上,阎陶伸出舌头一舔,是那种熟悉的味道。
“哈哈哈!痛快!痛快啊!”
在鲜血的刺激下阎陶感觉自己仿佛回到了最开始的时候,那时候的他不过是一个轨长,率领着四个老兄弟,其中便有鞠川,五个人如同杀神一般在彭国大军之中纵横无敌,那一战他为先登拿下了阳夏郡的安昌县,将彭舒两国彻底的分割开来。
“左右!”阎陶意气风发大喝呼唤。
“在!”身边的亲兵轰然应诺。
“可敢随本将饮血敌阵!”豪气直上云天,誓要斩尽眼前之敌。
左右亲卫身边的士卒包括凌双甚至就连阮锦都似乎被这种豪气感染,众人齐声高呼道:“愿随将军建功!”
“好!随本将杀将出去!”
金兵士气大振,原本节节败退的阵线瞬间稳住,甚至隐隐有打回去的迹象。
关承带着几个护卫趁着众人不注意终于挤到了最前面,此时阎陶刚好装叉完毕,挥手投足之间一副顾盼自雄的样子好不得意。
好吧,关承也不得不承认这个家伙此时的卖相也着实可以。
于是关承抄起一根长戈,望着从人群中突兀的将军屏住了呼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