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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3 老子回头,孩童拍手

    一大早,林珑伸着懒腰起身,惊喜地发现床头枕畔放着两只小橘子,几只岭南荔枝圆眼(龙眼)干果,掀开枕头,底下赫然还有一红纸封压岁钱。

    不用想,肯定是大哥林鳞游放的。

    一旁正在梳头的越容瞧见了,笑道:“你阿哥可真实在,人家放的都是仿钱,他倒放真金白银。”

    “容姐姐,别看我阿哥平时没个正形,其实他人很好的,也很细心贴心呢!”林珑开心地说。

    越容点点头,贴心细心她认同,但是否是个好人……她还未对锦衣卫放下戒心,也不怪她,自己的亲弟弟,就是遭了锦衣卫指挥使的毒手,她在苏州,也亲眼目睹过许多锦衣卫犯下的恶行!

    “呀!”林珑却又是一声轻呼,只见她把越容的枕头也给掀开了,底下也赫然显出一封压岁红纸包,“容姐姐你也有呢!”

    我也有?越容也惊讶了,接过林珑递过来的红纸封袋,里面宝钞还不少,不是林鳞游放的还能有谁?

    “林妹妹,我们昨晚,忘记给门上栓了……”

    “嗯?昨晚守岁,我困了就先回房睡了,”林珑想了想,“容姐姐你比我晚回房吧!我睡着了你还没回来呢!”

    越容脸一红,昨晚,她后脚跟着林珑回到房间,林珑已然一眨眼的功夫就睡着了,她正准备宽衣就寝,衣服脱了一半,林鳞游却把她喊了出去……

    然后,不由分说抱着她跃上屋顶看烟花了。

    越容本想拒绝跳回地面,奈何下一刻,在屋顶这个视角所看的烟花,着实惊艳到了她,她就这么痴痴地看着……

    而林鳞游,则痴痴地看着她被烟花映照得红艳的脸颊……

    你在屋顶看着烟花,看烟花的人在屋顶看你……

    他们在屋顶看了许久,什么话都没有说。看完了烟花,林鳞游又抱着她施展轻功轻飘飘落回地面,转身默默回了房间。

    越容反倒一时有些恍惚了。

    恍惚的她,忘记了闩门。

    ……

    皇城内。

    正月初一五更起,皇城宫眷内臣们就焚香放花炮,将门栓或木杠在院子地上抛掷三次,称为“跌千金”。饮椒柏酒,吃水点心,扁食或者饺子。饺子里也会像民间人家一样偷偷包上银钱一二,得之者以卜一年之吉。这一天互相拜祝,称为“贺新年”。

    百官上表称贺,九卿之列的,才有资格进入皇宫当面向皇上拜年庆贺,官员们彼此之间见了面,无不寒暄一两句:

    “老子回头,不觉重添一岁。”

    “孩童拍手,喜得有遇新年啊!”

    “端公新春喜乐!”

    “大中丞康乐!同喜,同喜啊!”

    这一天,亲王也不用千里迢迢来京城了,跟文武百官一样呈上贺表贺礼就成。在自己的封地,各亲王也都很忙碌,要亲率储王、宗人、文武官员,到承运门拜万岁牌。礼毕,转存信殿受朝贺,朝毕赐宴。

    此后,诸王贵戚轮流治酒宴会,月无虚日。

    民间百姓在这一天也互相贺节、交拜、筵宴。

    官场拜年,习俗比较特别。正月初一早上,主人就出去贺节,只是在家中的几上放置红纸簿和笔砚,贺客一到,由管家领着在簿上写上名,就算是拜过年了。主人根本不在家,迎送之礼全交由家人奴仆——毕竟主人忙啊!除了见皇上,还有太多人要见。

    一大早,张贲就收拾停当,以他的六品官阶,自然也有很多关系需要走动的。

    任苒身为京城捕头,也需要归家拜年。杨放见状,不好跟随,就收拾了行李准备回老家见见父老了。

    余妙兰也回院里给老鸨子拜年去了——虽然她目前是金常行凶的唯一人证,但是,教坊司案已是御批封结,要治金常的罪,最好是以谋反逆党论。

    身为锦衣卫,自然熟知谋逆之罪,是不需要太多证据的,正如嘉靖帝所言:所谓谋逆,只论谋与不谋,无须以是否实行来定罪。

    再则,缉凶捕盗,本是京城捕快们的事;缉访谋逆,才是他们锦衣卫的份内正事。

    所以林鳞游便放余妙兰回去了,相信大白天的,金常也不敢乱来。

    林鳞游的关系就简单多了,既不需要去拜年,也没什么人来给他拜年,手下统共五名小旗几十名校尉,其中一名小旗还是杨放,而杨放手下的十名校尉早前全都团灭了,这会儿还没补上缺。

    他也早就跟留守京城的小旗校尉交待过了,免了这套俗礼,他不想被打扰,主要是他知道,这些小旗们没多少钱银,除了他这个总旗需要打点,还有许多上官等着他们送礼呢!

    幸而还有越容和小妹陪着他,他才不至于会孤单,不然在这热闹的年节时刻,难免会思念本尊时代的家人们,所谓每逢佳节倍思亲嘛!

    他正想着做点什么打发下时间,带越容小妹她俩上街逛逛,或者到城郊寺庙进香游玩?院门却不合时宜地被敲响了。

    听这敲门声,很陌生,不是张贲他们敲的,该会是谁?莫非是哪个小旗官?

    “不是说了叫你们不要来?”林鳞游一边说嘟嚷着,一边朝院门走去。

    打开院门一看,金常只身一人,提着两只礼盒站在院门外,满脸的笑容。

    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看见这家伙,林鳞游心里不由有些发虚,毕竟自己是被他“咬”了两回的人。

    “林总旗,恭贺新春,福寿安康啊!”金常在台阶上放下贺礼,行了一礼,倒是客客气气,恭敬有加,跟之前在逍遥楼和香水行遇见的,辩若两人。

    林鳞游心念一动,也堆起笑脸,客客气气还了一礼:“金爷富贵!什么风把金爷你吹过来了?”

    “自然是春风啊!”金常笑道,俯身拿起礼盒,却并不见林鳞游有让他进屋的意思。

    林鳞游怕啊!就自己一个大男人在家,若是他施展起什么幻术,小妹越容岂不危险?决不可引狼入室!

    “咳,食君之禄,金爷的礼物,实在是无功不敢受啊!”林鳞游打着哈哈。

    “些微土仪而已。”金常说,“绝不违例,不违例。”

    林鳞游道:“大哥不在,在下不敢作主。”

    “张大人出去贺节去了?”金常道,“不妨,其实这些土仪,本就是送给林总旗你的。”

    “怎么说?”

    “林总旗真不打算请我进屋坐坐?”

    “不方便。”林鳞游很直白。

    “林总旗不想知道,教坊司的事?”金常低声道。

    这是在诓诈我呢?

    “没兴趣,不想知道。”林鳞游笑笑,“这也不归我们所管。”

    “在下手底下有几个不成器的弟兄,听说昨儿个夜里,喝了几两猫尿,居然对令妹动起了手脚。”金常见此,也是开门见山绝不废话,“这些微土仪,就是在下替他们来给林总旗您和令妹赔不是的。”

    “金爷言重。”林鳞游道,“游街赏灯,有点动作也很正常。倒是在下出手重了些,不知他们是金爷你的人,还请见谅。”

    金常放下礼盒,拱拱手,转身……

    林鳞游正抬手抹汗——想不到这刚入春,太阳还挺猛烈。

    金常却又停下脚步回了头:“林总旗,教坊司案,与我无关!”

    “也与我无关。”林鳞游放下抬起的手,挤出微笑说。

    金常点点头,大踏步的,终于真的离开了。

    林鳞游赶紧溜进院子,关闭院门,长长舒了口气,心里一阵后怕:靠!要是刚才谈话期间他施展起幻术,小妹越容她们岂不是一样危险?

    这东西,不科学,实在不科学!

    得想个法子解决了他这个该死的幻术才行!

    原来自己一直急于解决金常,就是因为找不到解决幻术的法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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