收到风声的纪纲让家眷走水路往临邑老家躲藏,自己带了数名亲信,骑了照夜玉狮子,趁着夜色,直奔汉王府门。
在城中无头苍蝇一样乱转的贾全等人,忽然在一个街口停住了脚步。
但见前方的阴影里,挺立着一个身影,隔老远,都能感受到他身上散发出渗人的怨气。
“有鬼!”贾全心中大叫。
死士们拥了贾全上前,火把光照耀下,才看清原来不是鬼,是林鳞游!
那渗人的原来也不是怨气,而是杀气!
本是出来找庄敬的,没想到遇上了贾全,看他这情形,也像是要跑路啊!
这么看来,纪纲应该已经跑了。
林鳞游跟贾全没什么深仇大恨,本想绕道而行,不曾想贾全倒先开口了,一开口就是狠话:“杀了他!”
死士们闻声而动,向着林鳞游扑来。
贾全很享受这种发号施令的感觉,虽然是狐假虎威,但又有什么打紧呢?狐狸好歹也是食肉动物,有多少食草动物想做,做不到,就说狐狸狡猾。
但是,如果纪纲死了,失却虎威,贾全他这种高高在上的地位这种高人一等的感觉也就没了,而破坏这一切的人,他认为是林鳞游!
就算不是,同是穿越者,他也得杀了林鳞游!
……
纪纲在半路遇上了汉王朱高煦,带着他的天策卫。
“殿下!”纪纲慌忙下马跪倒在地,随从们也纷纷跟着跳下马,跪于汉王的马下。
汉王冷冷地盯着纪纲:“你这是做什么?想走?”
“是走是留,还请殿下为我作主!”纪纲道。
“回去吧!”汉王道。
纪纲内心咯噔一声,看样子,汉王也要抛弃他了吗?
“本王会向父皇为你求情的。”见纪纲犹豫着不肯起身,汉王补充一句。
纪纲这才缓缓从地上爬起。
“你们,送先生回府!”汉王吩咐身边的天策卫。
汉王现在也忧愁啊!杨士奇在父皇身边说他坏话的事,他已经知道了,看样子,不久就要离开京城。
……
五名死士被林鳞游尽数屠灭,但林鳞游同样也身受重伤,倒在了地上。
死士就是死士,不见他们怎么练武,武功依然高强。不过更高强的还属林鳞游,若非死士人多势众,一挑一林鳞游那是碾压之势!
贾全越发觉得林鳞游对自己的威胁之大了,他躲在街边破箩筐后面,见众人都没了动静,这才偷偷摸摸跑出来,慌忙抱起死士手边装着银两的礼盒,正要走,一旁趴着的林鳞游忽然动了动。
贾全大惊,放下礼盒,抓起死士的刀,走到林鳞游身旁,举了刀,犹豫着要不要刺下去……
虽然总是以毒士自居,但现在贾全才觉得自己,还不够狠,不够毒!这活生生——应该是半死不活的一个人,可怎么说也是个活人哪!他连一只鸡都没杀过,哪里下得去手?主要是有心理负担,害怕做噩梦。
就在这时,林鳞游撑着地面,费了半天的劲将身子翻转了过来,血眼朦胧中,模模糊糊地看到一个人举着刀站在自己身前,他想要爬起来,显然力不从心,那感觉,就好像是做了个噩梦又或者是鬼压床,努力想醒来却怎么也醒不过来,满满的无力感,连眼皮子都抬不起来的无力感。
看到林鳞游的这张脸,贾全就想起那晚在水里差点儿被他淹死的窒息感,恨意瞬间涌上心头,大喊一声“无毒不丈夫”,心一横眼一闭,举刀就刺!
“噗噗噗——”贾全提了刀,疯狂了,跟捣蒜似的朝着林鳞游身上连刺数刀,每刺一刀林鳞游就疼得身子一颤,好在穿着软甲,贾全力气也不大,没有伤及内脏。
似乎贾全也意识到了这个问题,又是一声呐喊,高高举起刀,用劲全身气力朝着林鳞游的心口一刀扎下!
林鳞游也用劲力气,抬起手抓向刀尖,却因为力竭,手软绵绵的,虽然抓着了,这一刀还是划破他的掌心,结结实实地扎在了他心口。
与此同时,林鳞游另一手抽出腰间的短刀,朝贾全小腿处一点,贾全痛得大叫一身,脚一屈跪倒在地,短刀趁势划向他的咽喉……
林鳞游用力推开贾全压在自己身上软绵而又沉重的脑袋,伸手从胸口掏出了一本无常簿,被刀尖刺穿的无常簿……
……
因为纪纲罪名之中有“谋逆”,所以查都不用查了,直接就抓进了都察院大牢。
刘观张信带人上门的时候,纪纲并没有反抗,朝堂上的事,他比谁都懂,汉王带人堵了他的路,他明白,自己已经是颗弃子了。
进入都察院才过了一日,圣旨就下来了,罪状一大堆:“窃持国柄、枉法诬贤、蔽君之明、张君之恶、邪谋党比、招纳亡命、不遵国法、假传圣旨、擅作威福、颠倒是非、泄露机密、暗结人心、操不轨之心,谋危社稷……”
至于这些罪名是不是真的,纪纲是否真要谋反,都不重要了,自从周新等人死后,朱棣就已经在考虑如何处置纪纲了,射柳事件,让他终于真正下了决心。
很快,纪纲被囚车押往闹市,“即日碟纲于市,家属无少长皆戍边,列罪状颁示天下。”
……
是在做梦吗?
林鳞游嗅到淡淡的如兰芳香,一丝柔软的秀发拂过他的面庞,朦胧中,一位女子的身影在眼前晃荡,乒乒砰砰的,有些吵闹,时不时听她跟人说几句话,让端热水又让拿剪子的……
女子拿了药,均匀地洒在林鳞游伤口……突然身上一阵剧痛袭来,林鳞游眼前一黑,又什么都不知道了。
那药,应该有什么副作用,林鳞游在浑身滚烫中悠悠醒转,女子正趴在他身上,低了头,为他缝伤口,姿势很是暧昧。
女子咬断一根线头,抬起头来,看见林鳞游醒了,莞尔一笑。
是陈宛然。
是她救了自己,为什么会是她?
是薛禄叫她来的?
未等林鳞游细想,陈宛然收起了针线,正要下床去,林鳞游扯住她的手,顺势一拉,将她搂入怀中……
数个时辰后。
“你的伤好得很快。”陈宛然躺在林鳞游的身边。
“与宛儿你一战,共赴巫山,我感觉我的伤好得更快了。”林鳞游是真的觉得,与她睡,比之教坊司大大不同!与教坊司姑娘睡,很累,可能要缓上一两天才能找补回来;但这一次,非但不累,反而精力充沛!
莫非,真有阴阳双修这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