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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20 以身饲虎

    张贲一行四人在夫子庙闲逛,看到那买炙金肠的小贩也在道旁摆摊,老远就闻到了肠的香味儿。

    要说肠这玩意儿也真是奇怪,明明是装屎的,烤起来也能这么香。

    “又是你!”过去这么久了,张贲似乎还对吃到肠中肠的事耿耿于怀。

    “两位大人!来两根吗?”摊主抬头笑脸相迎。

    林鳞游还是很喜欢这肠的,货真价实,都是肉,没有乱七八糟的边角料,更主要的是,这羊都是吃草的,不是吃泔水和饲料的,所以闻着香,吃着也香。

    “小妹,容儿,这肠你们一定得尝尝的!”林鳞游道,“给我们来八根!”

    “要这么多?”张贲道。

    大家都诧异了,本来张贲这家伙是他们当中最能吃的,换作平时,一人炫八根都不在话下。

    “多吗?让隔壁屁民看到,还以为我们吃不起呢!就八根,一人两根!”林鳞游阔绰地甩出宝钞。

    不一会儿,炙金肠出炉,使荷叶拖着,香味扑鼻,林鳞游先递给越容两根:“来!容儿,吃根肠吧!”

    越容接过炙金肠,看着表皮金黄焦脆,滋滋冒着油,着实令人食指大动。

    “这么粗!”越容惊叹道,“这么粗的肠,我还是第一次吃呢!”

    林鳞游刚把炙金肠递给小妹,回头笑着道:“还有更粗的呢!下次有机会让你见识见识。”

    “太粗会不会太腻啊?”林珑问。

    “不会,我会洗得很干净,绝对不会腻的。”林鳞游道。

    “嗯——是不错,不腻。”越容轻咬一口场,抿着嘴俏皮地微点着头。

    张贲:“……”

    正吃着,忽听马蹄杂踏,呼喝声中,两队人马交战起来,看为首的,分别是汉王朱高煦和兵部指挥使徐野驴。

    “徐兄真勇啊!汉王都敢正面刚!”张贲感叹道。

    “野驴兄危矣!”林鳞游道。

    四人吃着烤肠,在摊子前驻足观望,且看不但徐野驴勇,他的部下也是个个奋勇,纵马挥刀,汉王新招募的天策卫士纷纷被斩落下马。

    汉王大为心疼,纵马上前,一剑格住徐野驴斩下的剑。

    “把我的兄弟当菜砍,不好吧?!”林鳞游在心里默默说出汉王的心声。

    “大胆!”汉王怒睁了眼。

    徐野驴似乎这才看见汉王,赶紧收起剑,止住部下,却也不下马,只在马上行了一礼:“汉王殿下。”

    “你眼里还有我吗?”汉王冷冷地道。

    “这些人闹市行凶,汉王何故阻挡在下?”徐野驴并不畏惧。

    “他们是本王部下,何时轮到你们兵部来管?”汉王道。

    “既是殿下的人,只怕还得劳请殿下随我到兵部一趟。”徐野驴道,“还有这些人,在下要一并依法鞠治。”

    汉王冷笑起来:“怎么?你还敢拿我?”

    “殿下误会了。”话是这么说,徐野驴的人却还挡着道。

    汉王当真是怒不可遏了,从来都是文官跟他过不去,想不到今日冒出个兵部的武官,敢跟他叫板了,这不禁令他对前程大事生出担忧,那纪纲,真不该乱来对金忠下手的。

    “走!”汉王懒得再鸟徐野驴,大手一挥,就要带了剩下的人走。

    “殿下不能走。”徐野驴领着他的人,挡在路中纹丝不动。

    “你个小小的兵马指挥,还敢拦我?反了你了!”汉王怒道,扬鞭环指一圈,“识相的,统统给我闪开!否则,管教你们一个个人头落地!”

    徐野驴昂首道:“殿下可教我们人头落地,我徐野驴便拼着人头落地,也要在圣上面前参你一本!”

    好个徐野驴!汉王这要不动点真格,别说面子上挂不住,这徐野驴说要参自己,还真做得出来,以后别说文官更加蹬鼻子上脸,恐怕武将们也从此不再看好自己了,今儿个必须得杀个鸡给这些猢狲们看看!

    而且这批新招募来的天策卫士被徐野驴杀了大半,若是不为他们出头,真正成事之日,还怎么叫他们舍生向前,以死相报?

    看这些天策卫士兵,个个咬牙切齿,就等汉王他一声令下了。

    “叫你的人走!”汉王瞪着徐野驴。

    徐野驴果然人如其名,犟得可以,只摇了摇头。

    “好,好!”汉王再次冷笑起来,突然出手,一剑挥向徐野驴。

    张贲和林鳞游不约而同,各自捂住了林珑越容两位姑娘的眼睛,于此同时,一抹鲜血飞溅,徐野驴被汉王朱高煦斩落马下。

    徐野驴不是避不了,他就是要以身入局,将自己变成一颗棋子,以身饲虎,却也不是为了救虎,而是为了杀虎!

    壮哉徐野驴!

    徐野驴一死,手下的人虽然悲痛愤恨,却也不敢再拦着朱高煦,默默让开一条道来,汉王朱高煦趾高气昂地策马走过,又回转马头,看着正对着徐野驴尸首默哀行礼的士兵们道:“本王会向父皇为你们的指挥使求情功恤。”

    士兵们敢怒不敢言,朱高煦也知众怒难犯,杀了徐野驴,气出了,头脑也冷静下来,带了人马扬长而去。

    出了这样的事儿,林鳞游他们也没了心情再逛,正要走,不曾想张贲肥大的身躯在人群中甚是醒目,早被朱高煦瞧见,纵马过来,瞧了瞧四人,看向张贲:“张千户,你缘何在此?”

    林珑越容跟了张贲林鳞游冲汉王行了礼,张贲便道:“回殿下,在下无事,只是闲逛。”

    “方才的事,你们都看到了?”朱高煦问。

    “回殿下,我们什么都没有看到。”张贲道。

    朱高煦凌厉的眼神从四人脸上一一扫过,也不说话,拨转马头去了。

    张贲吁出一口气。

    越容:“刚才发生了什么?”

    林珑:“你们为什么要挡住我俩?”

    她俩倒真的没看到朱高煦将徐野驴斩落下马。

    “没什么。”张贲默默道。

    张贲林鳞游是由衷地敬佩敢跟汉王正面硬刚的徐野驴,他们远没有他这份舍身取义的勇气,虽然身为锦衣卫,皇权在手,但心里也很清楚,他们只是皇上养的狗,汉王,才是皇上亲生的儿啊!

    果然,徐野驴被杀之后,朝堂风平浪静,平时能说会道连皇上都敢批评两句的科道官们集体缄默,没人出头为徐野驴说几句话。

    朱高煦自然也是平安无事,照旧在京城潇洒过活,带着天策卫四处游逛。

    但纸终究是包不住火的,这事儿,皇上终于还是知道了。

    只不过,知道之后,朱高煦依然平安无事,潇洒如旧。

    律法只是家法,国事可以只是家事。

    这就是皇权啊!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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