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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六十五章 还顽石千金一诺 奉圣旨轩輶问边 (四)

    陈抟一笑,“官家或许有所耳闻,老道生性最爱护短,自己膝下没有子女,便将观中弟子们视如己出,因此老道平日没少调教他们。怎奈‘人无千日好,花无百日红’想我云台观中弟子门人甚多,难保日后哪个惹出事端来。一旦他们哪日做了些错事,犯到官家手中折了性命,老道便要白发人送黑发人,实在心疼得紧!官家,老道年纪大了,不知哪日就要驾鹤西去,还望您特开天恩,让老道晚年少受些痛苦吧。”

    赵光义道:“老祖,朕为人父母这么多年,最能理解您的心情。只是您如要朕颁布圣旨,云台观所有弟子皆不可杀,未免太过了吧!”

    陈抟沉吟片刻,心中似已算到什么,“官家,老道不敢奢望您免除云台观所有弟子的死罪,只想为徒儿们讨要一块免死金牌,只需一块即可,如官家应允,老道便替徒儿们多谢官家了!”

    闻言,赵光义犹豫良久,方道:“老祖,昔年是您指引太祖投奔周国,才有了如今的大宋江山。朕亦曾多次向老祖求教养生、治国之道,这才有了今日的锦绣光景。算来,老祖虽未入朝为官,却是我大宋首屈一指的功臣,朕实在没有办法拒绝老祖的愿望。罢了,朕便为老祖开一特例,赐您一块免死金牌就是。但事先说好,金牌只可保一人平安,也仅能用一次。朕相信老祖德高望重,不会让朕太难做吧。”

    陈抟连忙稽首谢恩,随后道:“官家,老道还有些事,这便告辞了。”

    赵光义有些不舍,道:“老祖,您若是没有紧要之事非回华山不可,朕还望您能多在东京逗遛几日,不知您意下如何?”

    陈抟拱手,道:“官家,既是您再三挽留,老道就再待上几天。小徒出使之事官家切莫耽搁,依我看宜早不宜迟,迟则难免生变,一旦再生枝节,不知大宋、瞿越两国又要断送多少生灵。”

    赵光义盘算一下,道:“老祖说的是,朕打算五日后派他们出发,不知老祖以为如何?”

    陈抟掐指算了算,微笑道:“五日后正是黄道吉日,若能在五日后出发,此事必定大功告成。”他说完缓缓起身,朝赵光义稽首道:“官家,您还有大事要忙,老道便先告辞了。我们三人住在汴河大街的悦来客栈,您若想寻我们,只需派人前往此处即可。”

    赵光义摇头,道:“三位不如取了行李后,入住金庭馆驿吧,那里鱼龙混杂,只怕委屈了三位。”

    陈抟刚想答言,万剑锋已然笑道:“不必,不必,您都说了那里鱼龙混杂,要是没我们三条龙镇着,那里岂不彻底成了鱼塘?就冲着您刚才的那句话,我们也不能搬家啊!”

    赵光义脸色一沉,随即笑了笑,“好,三日之内,朕必派继恩亲往店中传旨,到时候你们直接拿着圣旨去高府即可,无需再到皇宫谢恩了,以免误了行程。”

    三人行礼谢过,在王继恩的引导下,缓步出了书房。赵光义坐在椅子上,目送三人离去,同时脑中把今日要议的大事统统过了一遍,随即也离开房间,直奔垂拱殿而去。

    午后,天色阴沉,晦暗不明。

    微风和煦中夹杂着些许凉意,轻轻吹拂过南清宫,吹在赵德芳俊逸的面颊上。他刚睡完午觉,睡眼仍有几分稀松,一人独自坐在后花园中,细细品味着白瓷杯中一泓香茗。

    忽然,一个十三四的小姑娘,手中拿着一个拨鼗,轻快的朝赵德芳跑了过来。她一边跑着,口中一边哼着新学来的小调,声音婉转动听得仿佛银铃发出的脆响,又像夜莺发出的啼鸣。

    赵德芳的思绪被这个小姑娘吸引了,双眸温柔得望向她,嘴角泛起和蔼至极的微笑,“阿念,你怎么没和清羽姐姐学歌,却一个人跑到这来玩了?你这么爱偷懒,本王不喜欢你了,一会儿就叫人把你赶出宫去。”

    阿念晃晃手中拨鼗,笑眯眯的道:“赵哥哥,这个世界上除了我父母和姐姐外,就数你对阿念最好了。你怎么可能因为我偷会儿懒,就忍心把撵我走呢?再说了,我又不是自己要偷懒,而是清羽姐姐让我让找赵哥哥的。”

    赵德芳假装板起脸,道:“阿念,本王告诉你多少次了,不要叫我哥哥,要叫王爷。你学那么多复杂的曲谱,都能过目不忘,难道这点规矩反倒记不住吗?”

    阿念摇头,道:“赵哥哥,我也告诉你很多遍了,我大名叫刘娥,不要总叫我的小名,可你几时听过?既然你不听话,我又何必要听你的话,反正就是个称呼而已,叫什么不都一样?”

    赵德芳无奈的道:“好吧,好吧,你小小年纪就这么伶牙俐齿,本王说不过你。但是你记住,如果有朝一日你离开了南清宫,千万不要和任何人说,你认识本王明白吗?”

    刘娥歪歪头,想了半天,才道:“赵哥哥,你对我那么好,每次去汴河大街都给我带好玩的,又常让宫中的哥哥姐姐照顾我起居,我为什么要离开这里呀?阿念不想走,想一辈子留在这里,留在赵哥哥身边。”

    赵德芳闻言有些晃神,目光凝望着东北方,莫名黯然神伤。刘娥不知赵德芳怎么了,还当他嫌养自己太费银子,忙道:“赵哥哥,等过一段我和清羽姐姐彻底把歌学好,就可以出去卖唱了,到时候我一定会赚好多好多钱,都回来孝敬你。”

    “钱……”赵德芳不知刘娥为何会突然这么说,不由怔了一下,随即伸手在她的小鼻子上刮了刮,笑道:“阿念,本王不敢说富甲天下,可至少在大宋比我有钱的少之又少,哪用你去卖唱挣钱?再说了,那种抛头露面的下流勾当,可不是阿念该做的,你要是敢去,本王非打断你的腿不可!”

    刘娥一笑,道:“赵哥哥,你既然不希望我去卖唱,为何每日还逼着我唱歌呢?这样岂不是自相矛盾吗?”

    赵德芳沉吟片刻,讳莫如深的道:“阿念,本王之所以要这么做,是想把一件十分重要的任务交给你。至于这个任务到底是什么,现在还为时尚早,你不必急于知道。只是你记住,若你觉得本王对你好,每天你就多练练嗓子、多学几首歌,这样才能在本王需要你的时候,为本王做到最好。”

    刘娥似懂非懂的道:“赵哥哥,你放心吧,我一定会好好学习的。对了,清羽姐姐这几天教我唱了《楚鸿赋》,她说这首歌赵哥哥最喜欢了,我唱给你听好不好?”

    赵德芳眸中闪过一丝惊惧之色,嘴上却仍道:“好呀,这首歌是本王亲自写的,如果你唱不好,小心本王罚你呦!”

    刘娥笑着点点头,晃起手中拨鼗,清声唱道:“楚有鸿兮,三载未鸣。楚有鸿兮,三载不飞。世不识兮,谓之燕雀。笑问志兮,一飞冲天……”她的声音虽还有几分稚嫩,但曲中的灵动与铿锵,却唱得形神俱佳,听在耳中别有几分韵味。

    赵德芳笑着摸摸她的头,从怀里取出一方绣着百合的白色手帕,为她轻轻拭去额角薄汗,“阿念,你唱的真好听,但这首歌只须唱给我一个人听,要是有外人在场无论如何也不许唱,你知道吗?”

    刘娥乖巧的点点头,接过赵德芳手中方帕,笑吟吟的道:“赵哥哥,我虽然不明白你为什么总有那么多莫名其妙的规矩,但只要是你叮嘱的,我一定照做就是。”

    赵德芳满意的道:“真听话!本王相信未来的那件事,你一定会做得很好,待你帮助本王实现了心中夙愿,我一定不会亏待你的。”

    刘娥笑着央求道:“赵哥哥,听清羽姐姐说云庆祥戏班这两天好像要进京了。我还从来没看过宫外的人唱戏呢,不如我们把戏班子请进宫中唱两天吧,这样我好趁机多学习学习嘛。”

    赵德芳微感吃惊,忙问道:“不知这个云庆祥,可是唐末郭在微组建的那个云庆祥?听说凌霄派掌门凤逸尘、李存勖的义妹李惊鸿、后梁驸马龙恨天,这些大人物年轻时为了讨生活,都在这个戏班唱过戏。如果真是那个云庆祥,不但本王要花高价请他们唱堂会,更要请官家、魏王一起热闹热闹!”

    刘娥见赵德芳这么轻易便答应了自己的请求,兴奋的差点蹦起来,“太好了,太好了,赵哥哥对我太好了!我这就去同清羽姐姐说,让她时刻注意着戏班的动向,只要他们一进京,我们立马把他们请来!”

    赵德芳望着不胜欢喜的刘娥,心中生出一股幸福的感觉,他多希望往后余生可以一直这样温馨、惬意下去。但他父亲的死、兄长的死,却深深在他纯洁的心灵上,刻下两道永远无法抹平的伤痕。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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