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刻整个皇宫都是张灯结彩,一派喜气洋洋。
早在半月之前,宗正寺、光禄寺、太常寺、内侍省等等相关部寺就开始进行筹办,众臣们深知圣上醉翁之意不在酒,这次寿宴也筹办得格外尽心,用各种绫罗绸缎,各种花灯彩瓦将皇宫扮得花团锦簇、瑞气万千。
这次有资格参加夜宴的官员及家眷皆在正五品以上,但并不仅仅限于职事官,还有军官、散官、勋官、爵官,凡在京五品以上官员皆有资格参加。
只是根据官职不同,所携带家眷的数量有限制,即便是这样,规模还是立刻膨胀了数倍,参加宴会的人数将有数千人之多。
而且大部分臣子也比较识趣,基本上都只是带上了自家夫人,前去偏殿参与皇后娘娘的小宴会,以此在京城贵妇圈子里混个脸熟,同时也可以打探一下消息。
而李景隆之所以要带上李弘壁,是因为皇帝陛下特别降旨,李弘壁不得不来。
朱能就比较保守了,只一人前来,以他谨小慎微的性子,得知了今日夜宴会发生大事,所以也就没带上夫人与儿子。
一行三人很快来到了乾清宫正殿,狗皇帝宴请百官的地方。
刚刚抵达此处,李弘壁就看到了很多熟人,还个个带伤。
丘福、李远这些家伙就不用说了,哪怕他们身强力壮,被打了三十廷杖,也是有些吃不消。
一见到李弘壁,这些家伙全都冷哼一声,扭过了头去,明显是生气了。
记恨倒真谈不上,但是生气还是真生气。
要不是李弘壁和朱高煦那点破事儿,他们又怎会被拎到皇帝陛下面前,然后挨了三十大板。
说白了,这些勋贵武臣,全都成了被殃及的池鱼,搁谁心里面都不好受。
李弘壁轻笑了一声,也不想多生事端,开始找自己的位置。
殿内宝座前,设有皇帝的御宴桌张,殿内再设有一众藩王与正一二品文武重臣的位置,他们是大明王朝的核心掌权人物,寻常官员自然没资格入内。
其次,就是正殿前檐下的东西两侧,这里是六部侍郎及都察院左都御史副都御史等人的宴桌。
最后,就是丹殿外的左右两侧,按照官位和品级依次设好了位置。
李弘壁因为位卑官低,所以自然进不得大殿之中,但因为其曹国公世子的身份,又被安排在了殿门口处靠后的案几下坐着,身旁都是些侍郎副都御史这等三四品的实权高官,这不免让他有些不自在。
此刻殿内灯火通明,宛如白昼,往来侍女彩衣飘飘,衣衫精致面容上佳,尽皆忙碌地准备着珍馐佳酿,犹如穿花蝴蝶一样让人流连忘返。
而且李弘壁敏锐地察觉到,这些宫女看向自己的眼神,略微有些炽热,脸上淡淡胭红变得愈发红润了,还会时不时地偷偷瞄他一眼。
见此情形,李弘壁也忍不住叹了口气。
这人长得太帅,尤其是帅绝人寰,也是一种苦恼啊!
皇宫里面的宫女,李弘壁可不敢招惹,因为她们名义上都是狗皇帝的女人。
再说了,她们再青春靓丽,也比不过十里秦淮那些姑娘们啊!
不但人长得漂亮,而且又善解人衣,说话又好听……
更何况以她们的姿色,也远远比不过自家小媳妇儿。
一想到这儿,李弘壁就有些苦恼。
他娘地,狗皇帝怎么还不开席?
老子还等着跟小媳妇儿约会去呢!
正在此时,却听着旁边一人微笑道:“赐宴规矩虽多,但陛下为人一向随和,弘壁世子不用太多紧张。”
李弘壁听到这话,扭头看去。
只见身旁这人面容清淡,清冷瘦高,年岁也不大,却透露一出饱经沧桑之意,好似看透人间艰难困苦的高洁雅士一般,很是不凡。
“这位大人是……”
“在下杨士奇,忝为翰林编修。”
翰林编修,杨士奇!
竟然会是他!
李弘壁有些吃惊,看着眼前这个清冷官员。
杨士奇啊,三杨贤相之首,先后历经五朝,任内阁辅臣四十余年,任职时间之长为有明一代之首,任内阁首辅二十一年,与杨荣、杨溥等同心辅政,并称“三杨”,辅佐仁宣二帝缔造了“仁宣之治”,赫赫有名的大明贤相!
从他经常出现在大明电视剧里面就不难看出,这位仁兄就不是什么简单人物了!
其实李弘壁之所以认识他,就是在后世看了某部大火电视剧,忍不住去宠幸了一下度娘。
事实证明,度娘很强大,杨士奇也很牛。
李弘壁笑道:“弘壁对宫廷礼仪并不太懂,如若有什么失仪的地方,还请士奇兄指点一二。”
杨士奇含笑点头。
他对李弘壁很是看好。
只因为此子年纪轻轻,却能够调教出三名顶尖才子,一举包揽了应天府乡试前三名!
要知道应天府乡试可是南畿人文荟萃之地,更是江南才子争锋之地。
他杨士奇本身就是江西吉安府人士,而且在洪武年间参加了乡试,结果不幸落榜,连个举人都没考中!
可想而知,江西那些才子究竟是有多么变态了!
但偏偏眼前这李弘壁竟然做到了,调教出三个弟子,一举包揽乡试前三,狠狠抽了那些江西才子一巴掌。
事实摆在眼前,不管这李弘壁究竟是怎么做到的,但无可否认的是,此子定然身怀大才!
一个有心结交,一个乐得结交,二人很快就熟络了起来。
“士奇兄,弘壁记得你也是内阁学士之一啊,那为何会坐在这殿外,不是在殿内?”
李弘壁嘴贱地提了一句,因为他确实没想明白。
狗皇帝为了安抚南方士绅,特意命解缙、胡广等内阁大臣坐在殿宇里面,跟一众朝堂重臣坐在一起,也算是对他们的恩宠了。
可偏偏这杨士奇也是入了阁的,他却坐在了自己旁边,这就有些尴尬了嗷。
大家都是内阁学士,凭啥你要区别对待?
听到李弘壁这话,杨士奇神情顿时一黯,自嘲地笑了笑。
“解公称名额不够,所以才将我的位置调在了外面……”
不用怀疑,这是被解文狗针对了啊!
李弘壁更加迷茫了,这不应该啊!
杨士奇也是江西籍贯官员啊,解文狗怎会如此针对打压他?
“不是,那解文狗怎么个意思?”
“这不是故意让士奇兄难堪吗?”
解文狗?
杨士奇听到这话,顿时就乐了,脸上露出了笑容。
“咳咳,弘壁别胡说,这多不雅啊!”
虽然他也认为这个诨号取得很贴切,但是可不能光明正大地说嗷!
李弘壁不屑地撇了撇嘴,他和解缙早就结下了大仇,哪里还会怕这条欺软怕硬的死文狗。
“士奇兄,说说怎么个事儿?难不成你们内阁里面这就开始争权夺利了?”
内阁争权夺利,这是发生在大明中后期,内阁权力达到巅峰的时候,为了所谓的首辅次辅之位,那些个阁臣脑浆子都快要打出来了。
但是现在不一样啊,你这内阁里面还没啥权力呢,这就开始争权夺利了?
杨士奇苦涩一笑,低声道:“我出身贫寒,而且是靠举荐入仕,是以……不受看重!”
哦,明白了。
李弘壁点了点头。
原来解文狗是因此针对杨士奇!
只因为杨士奇非科班出身,所以遭人轻视鄙夷。
解文狗可是正儿八经的进士,又出身官宦世家,自然看不起杨士奇了。
“解文狗有些过分嗷!”
看着李弘壁为自己打抱不平的样子,杨士奇心中涌出一股暖流。
但他又想到自己眼下的处境,只能苦笑着摇了摇头,长叹了一声。
“我这一生如履薄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