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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百二十八章 防火防盗防大臣

    殿试刚过。

    京师内文风很盛,连同京师的茶馆和戏楼,平常也多了很多人去光顾,而张周府上最近也有不少人去晃荡,他们的意图是要去拜见张周,将张周当成是“座师”看待。

    当然这群人一概是不得入内的,连投递的拜帖都没人收。

    皇帝限制了大臣去拜会张周,但似乎限制不了天下的士子,尤其是那些刚考中贡士尚未得到进士功名的学子,他们似乎还不懂朝堂的规矩,只知道张周府门是他们所向往的。

    至于朝廷的派系之争……对于大多数的士子来说,他们根本不懂那玩意。

    他们所知道的,就是张周现在正得势,且张周还是翰林院侍读学士,在学术和军事方面都算得上是大明泰斗,由不得他们不去拜访。

    这天杨鹏登门来,笑着给张周送礼,而礼物也不是他给的,而是皇帝御赐的。

    “都是从内府搬过来的,知道先生您或不需要,但这就是陛下的心意,您不收也不太好。”杨鹏亲自把几个箱子打开,给张周介绍这些礼物。

    张周道:“这是陛下知道我不收他人的礼物,给我一点补偿啊。”

    杨鹏一怔,随即笑道:“这见解倒也独特。”

    张周做出请的手势道:“咱到里面叙话。”

    随即张周把杨鹏请到了正堂内。

    ……

    ……

    二人坐下来之后,杨鹏对张周最近的遭遇表示了理解。

    “天下士子仰慕先生,总有人上门来滋扰,或令您出行不便,这件事已报给陛下,陛下说若只是一些普通士子的话,倒也不必理会,反倒还可以宣扬一番,告知天下人,世人对先生您的称颂。”

    杨鹏果然也是有“准备”而来。

    遇到事情,杨鹏会第一时间上报给朱祐樘,如此一来,他也不会背负上擅自行事的罪名。

    张周道:“我觉得也是如此,不过是几个读书人,就算其中也有举人和贡士,但他们怎么说也还没入朝当官,规矩知道得少。”

    “可有的人,纯粹就是来捣乱的。”杨鹏道,“如此也会让东厂的人留意一下,看谁故意生事,给您把麻烦扫除。”

    张周笑着问道:“几个士子而已,能闹出什么大乱子吗?也就不必大动干戈了。”

    “是,是,一切都听您的。毕竟这是您的府上。”杨鹏笑着应承。

    张周道:“殿试已过,明日就要张榜,这两天我也只是入宫看了几张卷子,主要阅卷的事情,还是由内阁几位大学士,以及翰林院、礼部林尚书等人在做,我也算不上是他们的座师。”

    杨鹏笑呵呵道:“您或是不知,也不知是谁在外间传言,说是本次殿试的考题,乃是出自您的手笔,所以他们才会如此推崇于您。”

    “这话有点不负责任。”张周道,“天子门生,乃是天子出题,怎么就成了我出题了?杨公公就没派人查查,是谁在背后乱发声?”

    杨鹏笑着道:“也无妨,都是帮先生您扬名的,只要对先生有利的事,哪怕是陛下知晓了,也会成全。再说了,旁人不知,难道咱这些人还能不知道,这题目就是您出的?”

    张周从杨鹏的反应来看。

    大概泄露此事,跟杨鹏还多少有些关系,反正皇帝现在也不在意自己的名声,就希望他张周能在大明混得风生水起。

    如此一来,也解释了为什么众多的士子都想到他张周府上来拜会,因为这是可以代表皇帝出殿试题目的人,是出了题目消息传出去之后,皇帝可以任由消息传播的人。

    这份圣宠,就不是一般人所能比拟的。

    “先生,还有一件事,是来自于滨海城的。在您走之后没几日,那位谢阁老就染恙在身,如今已到卧床不起的地步,找大夫看过,病情大为不妙,似是不适应那里的气候,您看这件事是否要报给陛下知晓呢?”杨鹏谨慎问道。

    张周道:“谢阁老抱恙,到底也算是一件大事,告知于陛下,或是不告知,为何要来征求我的意见?”

    杨鹏无奈道:“谢阁老到底如今是戴罪之身,他虽有官职在身,却并不隶属于朝廷任何一个衙门,陛下也是让他到滨海城戴罪立功,他现在是给您办事的,这事还要您点头首肯。”

    张周叹息道:“谢阁老到底也上了年岁,且他好像也没犯什么大错,主要是替一些人背黑锅了。”

    “对,对。”杨鹏笑着点头。

    如果单论谢迁,那当然是有罪的,可现在他真的落罪了,就要说他没罪,这样才能把李东阳和刘健牵扯进来。

    “该报,还是要报的。”张周道,“如果只是不适应气候,不至于病到卧床不起吧?莫非其中还有何隐情?”

    杨鹏道:“这个就真的不知,也没人细说,难道是装病?照理说也不太可能。既然先生觉得,这件事可以跟陛下奏禀,那回头就跟陛下提了。”

    张周摆摆手道:“可别说是我建议你怎么做的,谢阁老的病又与我无关,他也一向与我不对付,他的事,也基本上与我无关了。”

    ……

    ……

    杨鹏只是替皇帝来送礼的,事完成之后,张周就把人给送走了。

    张周嘴上说不关心谢迁的死活,却还是让刘贵通知了滨海城,找人去给谢迁看病。

    他倒不觉得谢迁是在装病,但谢迁的病,更多是在内心……本来意气风发自以为什么都行的老匹夫,到了滨海城之后,本就是从低做起,结果还被人处处压一头,那内心能好受?

    就好像是一个人的信仰被击碎了,才到滨海城不到三个月,就生一场大病,这大概就是谢迁内心一个坎了。

    过不去,也就那样了,等死就行。

    如果能过得去,或许还能浴火重生呢。

    当然如果重生了,就不再是以前那个刁钻刻薄喜欢处处与人为难的尤侃侃,而会变成一个办实事的基层工作者,不再眼高于顶只想着怎么去完成派系倾轧,而会更加务实,或还真能变成实干派。

    随即便是殿试放榜。

    这场殿试,张周关注度很低,从会试到殿试,虽然殿试题目是由他替皇帝所出的,但所用的题目还是历史上的原题,兜了一圈子回到原点,他也没在科举考题上去创新。

    至于阅卷,他也没说选谁不选谁,看了几份卷子,五等卷子他都见过,照实批阅没有偏袒于任何人。

    总归这次的殿试,他也没想选什么自己人,也没打算从中谋求什么,既没有利益相关,他当然也就不会太过关心。

    但殿试放榜当天,朱祐樘就将他传召到宫里,就跟他提到了这次的殿试。

    “秉宽,放榜的名录你看过了吗?”朱祐樘问道。

    张周笑道:“臣来得匆忙,只知京师还在张榜过程中,去报喜的人络绎不绝,但谁中谁没中,臣真就没留意。”

    朱祐樘拿出一份奏疏,交给张周道:“这是礼部所列的,朕也看过几份卷子,这其中也有人材啊。你看看有谁能为你所用。”

    显然朱祐樘想让张周从一群没有党派势力背景的人中,挑选一些出来,为张周自己所用,并发展成为党羽。

    张周道:“陛下,光看一篇文章,怕也看不出什么来。”

    “哦,对,要不等传胪的时候,你过去看看,从他们的面相再到谈吐,看是否有人能为你所用?”朱祐樘热心起来,人还有些执拗,似乎非要给张周拉几个门生,他才会满意。

    张周道:“陛下,实在没必要如此。”

    朱祐樘叹道:“朕也知道,这么做不太合乎规矩,不过也只能这样啊。等他们入朝之后,被某些习气所沾染后,再从他们中选人出来,可能就来不及了。”

    张周心想,这位陛下是有多看不起那些儒官?

    防火防盗防大臣?

    朱祐樘再道:“就上次的京考,一场下来,除了你之外,还有几个能臣,他们未必是榜眼探花,最初朕也觉得他们不起眼,但就是这三年,靠你的赏识和拔擢,现在看他们的造诣,成为大明中流砥柱。朕不信都不行啊。”

    张周这才知道,原来皇帝想让他选门生,也因为这层关系。

    像他张周、王守仁、唐寅,三个人都入朝三年,就已立下战功赫赫,成为决定大明军事走向的牛人。

    皇帝觉得,这次殿试刚结束,进士也选出来了,既然会试和殿试不由你来做主,那等考完了,从他们中选人才的事,就交给你了。

    这会的张周,似乎也理解了为什么朱祐樘不让他来直接主持会试,因为不需要了。

    那么多门生如果都是他张周学生的话,其中必定是不乏滥竽充数的,但只要他张周从最后已定好的进士名册中,选出他自认为能用的,那就足够了。

    张周道:“我对这些新科进士还不熟,很难马上就从中选出有用之才。”

    朱祐樘点点头道:“那就先观察观察。不过倒是有件事……你看看这个人,你熟悉不?”

    随即他在名录上指了指,张周看到朱祐樘所指的人,正是中了二甲第四名的谢丕,也就是谢迁的次子。

    因为皇帝格外开恩,谢迁只有长子谢正跟着受难迁到滨海城去服役,而谢丕则没受到影响,甚至可以继续参加科举。

    本来应该在弘治十八年,也就是三年后才考中一甲第三名,也就是探花的谢丕,也是靠最近几年的用功读书,以及家庭变故等事,逆天改命提前三年考中进士,成绩虽未列入一甲,也是二甲比较靠前的。

    “顺天府乡试解元,如今又是名列进士中,他可算是你的门生。朕还听说,谢于乔在滨海城生病,最近可能是……水土不服,还有心生郁结,如果他得知儿子考中进士的话,会不会……呵呵。”

    朱祐樘笑了笑。

    对谢迁生病的事,他并不觉得惋惜。

    老人生病,那都是很平常的,虽然谢迁也是他曾经的先生,但怎么说谢迁也把持朝政那么多年,且还是因罪被流放到滨海城的,如果生病了就要特别对待的话,那当初惩罚他的意义又是什么?

    张周道:“此人臣见过,才学还不错,且遇事并不像他父亲那么执拗,在年轻一辈中,也算是佼佼者了。”

    朱祐樘问道:“那你觉得,他可用吗?”

    “陛下是说……”

    张周听出来,朱祐樘似乎对谢丕有一定的成见。

    要么为我所用,要么就只能是弃之不用……这种政敌家的儿子,最讲求的就是分寸,如果张周觉得谢丕有他父亲的影响,以后可能会乱了朝中一些规矩,那早早就发配到一些无关紧要的位子上,这样也是为防止他以后在某些职位上捣乱。

    朱祐樘道:“秉宽,朕知道你心存善念,即便谢于乔到了滨海城,你还是对他多有照顾。但过分的仁慈,并不能换来他人的知恩图报,就怕有些人是有意针对于你,甚至将来……还会变本加厉。”

    张周道:“臣并没有想以此来换取什么。”

    “嗯。”朱祐樘道,“朕的想法是,这个人特别要提出来,如果他真能帮到你的话,你也可以调他去滨海城,让他去协助他的父亲。”

    考中进士,再被调去滨海城,大概就有一种养肥了再杀的意味在里面。

    给你机会考进士,但考中了也不会给你什么好差事,当不了京官,以后就只能干苦差事。

    张周道:“陛下真要将此人的前程,系在臣身上吗?”

    “呵呵,秉宽,你来安排。”朱祐樘道,“别人朕不管,但是他,朕觉得你要好好思量一下。其实若是谢于乔以后真的能回心转意……朕也知道,这种可能性不高,但若他模棱两可时,你将他之子掌控在手中,或能让他下定决心。”

    好么。

    当皇帝的居然怂恿自己的大臣,把别人家的孩子当成人质,去要挟这孩子的父亲。

    张周心说,你还真是为我着想。

    “既然陛下有此意,那臣回头就考虑一下,该如何用他。”张周道,“若是可行的话,先让他观政于兵部,不知陛下以为如何?”

    “听你的。”朱祐樘很爽快便应允了。(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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