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邺对张镐接触不多,但张镐却在一件小事上给李邺留下了深刻的印象,李亨执政时期,岐王李珍发动叛乱被镇压,杀了一批人,也牵连了很多大臣,其中就包括张镐。
为什么张镐被牵连,张镐租住的是李珍的宅子,堂堂的大唐宰相,连房子都要租住,说明此人清廉,买不起长安宅子,那时候刚收复长安,是长安房间最便宜的时候。
权贵富商们都在甩卖房子,好地段天宝年间要几千贯一亩,那个时候几百贯就能买到了,但张镐却买不起,为官清廉,家无积财。
其次也说明此人正直,战乱年代,宰相搞一套还宅子不容易?看中一座宅子,随便找个理由,比如为贼军效力,把主人贬到岭南充军,宅子充公再低价拍卖,宅子就到手了。
但张镐没这样干过,说明他为人正直,素有张铁头之称,敢和天子顶撞。
说实话,李邺并不喜欢太耿直的人,一个颜真卿,一个张镐,都是以头硬著称,但李邺又需要这样的忠直之臣,如果一项政策他们二人反对,那肯定有不妥之处。
当然,李邺也待张镐不薄,给他安排了官宅,现在朝官的俸禄也很丰厚,除了正常的官阶月俸外,还禄米和料钱,月俸是工资、料钱是各种补贴,禄米是年终奖。
还有各种福利,夏天有降暑钱,冬天有保暖钱,幕僚俸禄可以报销,逢年过节还有实物发放,比如过年时,相国一级就有两百只羊和两百石米的福利,自然还有地方官各种土特产孝敬。
像张镐出任政事堂平章事,月俸是八十贯,而料钱每月就有一百二十贯之多,还有年终奖,以前是禄米,现在折现为一千贯。
李邺发的工资和以前不一样,以前朝廷发俸是钱少米多,还有职田补助,李邺是钱多米少无田,就是官员没有职田了,比如张镐,以前的相国月俸也就八贯钱,各种补贴三贯,但相国有一千两百亩的职田,算下来,一年大概有两千贯的收入。
而现在算下来,相国一年有三千五百贯的收入,收入涨了七成。
如果张镐退休,除了料钱没有外,其他月俸、年终奖和福利都不变。
当然,相国府开支也大,侍女、丫鬟、下人和幕僚的月俸,虽然幕僚钱可以报销,但不是全报,有限额的,李邺规定相国的幕僚限额为五人,按照每人每月十贯钱,可以报销五十贯钱,如果要请七八個幕僚清客,那多出来的,就只能自己负担了。
但如果只请三个幕僚呢?当然可以,但节省的钱也不给你,这就是报销,实报实销。
李邺认为重要官员应该有幕僚,为了防止高官们不请幕僚,把幕僚钱挪作他用,所以不给补贴,而用实报实销的方式,幕僚的资历、背景都要上报给吏部备案,这也是防止官员们巧立名目,比如用自己的儿子当幕僚,骗取朝廷的补贴。
另外,如果官员不犯错误,兢兢业业做一辈子的官员,退休后不光正常有俸禄,还有一笔休养田,相国有一千亩上田,算是给他留给一笔家产。
张镐三人来到御书房,李邺请他们坐下,笑眯眯问张镐道:“安置辽东人口不容易吧!”
张镐苦笑道:“还好,主要是他们的青壮男子基本上都战死了,剩下的都是女人和老幼,按照陛下的要求,年轻女人分别给了辽东将士和西域将士婚配。”
李邺点点头,又问韦见素,“给西域婚配的女子都送走了吗?”
韦见素笑道:“早就送走了,现在应该到安西和北庭了。”
“路上有问题吗?”李邺又问道。
“很顺利,我们准备了几千辆大车,这次有七万多名女子,安西和北庭用不了这么多,所以陇右、朔方和河西都有份,陇右和河西的反馈都非常好,说我们解决了他们的老大难问题,将士们都能娶妻成家了。”
李邺见张镐脸色尴尬,便笑道:“这种事情张爱卿是第一次做吧!”
张镐叹口气道:“陛下感受不到,我们宣布的时候,那些女人一个个呼天抢地,要上吊的,要跳河的,要拼命的,微臣将几十个闹得太凶女人当众狠狠打了五十板子,那些女人才不敢再闹,看得出她们都不愿意,但也没有办法,微臣也不知道这是造孽还是行善。”
张立有些不满道:“这些女人肯定都要嫁人的,难道让她们当寡妇养着她们,那个地方承受得了?”
李邺摆摆手笑道:“她们的抗拒来自于对未知的恐惧,一旦她们重新嫁人,有了新的家庭,甚至有了孩子后,就会完全适应了,对她们来说是行善,这是我们汉人有道德,善待她们,如果是胡人掠夺汉女,还没到草原就死掉一大半了,我们却给了她们新生的机会,甚至没有让军队集体侵犯她们,从古至今,恐怕闻所未闻吧!”
张镐点点头,“这也是微臣最敬佩陛下的地方,俘虏了十七万妇女,竟然能约束士兵不侵犯她们,确实前所未有,当然也是因为提前宣布,这些女人将配给将士为妻,士兵们有了期待,本来微臣是有点抵触,但后来想通了,士兵的需要才是最重要的,反正她们也要嫁人,嫁给中原农民,还不如嫁给戍边士兵。”
“张爱卿有什么重要之事要向朕汇报呢?”
张镐连忙欠身道:“微臣想汇报关于行政管辖问题,目前辽东分为营州和燕州,辽西分置奚州、松州和辽州,而渤海国分成三个府,龙泉府、渤海府和滨海府,高宏伟、杨承庆和王坚分布出任刺史,这些都问题都不大,但微臣认为,还是应该置道,设立观察使府,这对控制辽东有力,尤其对渤海地区监控,更有好处,毕竟军队不能干涉政务。”
李邺点点头,“这个建议很好,朕也考虑过设立辽东道,韦相国,政事堂商议一下,正式拿出一个具体方案来!”
中午时分,丹凤酒楼晚雪院内,李邺请韦见素三人吃饭,李邺破天荒地没有点老三样,而是要了米饭和羊肉汤,又要了一壶葡萄酒。
唐朝还是分餐制,大家各吃各的,就算同坐一桌,也不会混吃,直到元朝才正式改为今天的合餐制。
至于吃饭时要不要说话也是因人而异,大户人家比较讲规矩,吃饭时不说话,吃完饭的喝茶时间,大家才开始闲聊。
普通人家就没有那么多规矩了,吃吃喝喝,说说笑笑,更接地气一些。
吃完午饭,宫女送来茶,四人一边喝茶,一边闲聊新罗之事。
这就相当于一种务虚,不是正式谈政务,只是闲聊,但从闲聊中,也能了解天子的意向和态度。
李邺喝了口茶缓缓道:“国小而不处卑,力少而不畏强,无礼而侮大邻,贪愎而拙交者,可亡也,说的就是新罗,当初若不是大唐及时救援,它早就被百济和日本所灭,得救后不知感恩,不断骚扰唐军,暗中鼓动百济遗民造反,最后把大唐逼走,又利用安史之乱吞并了大唐的安东都护府,这样的小国就该灭亡。”
韦见素笑道:“陛下不是说,准备对新罗用南诏模式吗?”
李邺笑了笑道:“南诏模式只是过渡而已,之所以不灭南诏是因为那边的民族情况太复杂,我们需要南诏这种本地政权替我们去梳理关系,新罗不存在这种情况,在战场上把新罗军队消灭干净,我们随时可以灭掉新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