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辩没有理会这些人的目光,心里斟酌再三,道:“第一道,尊祖母为太皇太后,母后为皇太后,封皇子协为渤海王。”
这一道旨意,并不出意外,都是应有之意。
刘辩仔细回忆着,又综合眼下的局势,心里飞速计较,不给其他人说话的机会,继续道:“第二道,大将军何进劳苦功高,加大司马,太傅衔。袁隗忠贞为国,录尚书事。董重加骠骑将军,录尚书事。与三公一同,共理国事,凡事合奏上禀,不得擅端。”
对于这一道在旨意,德阳殿里一片安静。
何进,袁隗,三公都好说,新帝继位,大封群臣,理所当然。
但董重是个什么东西?无非是董太后侄子,他凭什么加骠骑将军,还录尚书事?
刘辩将他们的表情尽收眼底,哪里不知道他们的想法,却不在乎,话头越来越顺,飞快的道:“第三道,即日起,后宫、内侍不得干政。尤是内侍,所有恩禄一律收回、不得加朝官、封爵,专意侍候内廷。”
蹇硕听着变色,却硬生生低头。
心里还想着垂帘听政的董太后,何太后同样震惊不已,她们万万没想到,刘辩会公然下这样的旨意!
这道旨意,对外臣来说,自然是大喜。
何进,三公,王允等人几乎是立即伏地而拜,大声道:“陛下圣明!”
他们今天的‘正君除贼’,目的就是为了铲除十二常侍,杜绝宦官干政。至于后宫干政,他们同样不喜欢,能顺手解决,那是意外惊喜。
倒是董太后听到‘后宫不得干政’后,神色越发阴沉,怒视向刘辩,转而又向何太后。
何太后本来也有些不舒服,大汉朝的太后,哪有不干政的?但看到董太后的表情,她好像会过意,回了一个得意、挑衅的表情。
刘辩稍稍思忖,继续道:“即日起,南北二宫分开,撤销西园八校尉,一分为二,上将校尉蹇硕领北宫,典军校尉曹操领南宫,专司值守,直隶于朕,任何人不得干预!”
原本的西园八校尉,是由蹇硕这个上将军统领,但里面大部分人,袁绍,曹操,淳于琼等人,其实都是‘文官一系’,灵帝在时自然没问题,灵帝一死,这些人就直接听命于大将军何进了。
这也是这次宫变能成的最主因原因之一。
但因为这次宫变,西园八校尉损失过半,最多怕是剩下两千人左右。
“小人领旨!”蹇硕虽然有些不太情愿,可眼下的情况,保住命已经万幸,哪敢奢求更多。心里想着,日后好好讨好刘辩,权力还会回到他手上!
曹操此时并不在德阳殿。
何进等人不愿意再让蹇硕这個常侍郎控制兵权,刚想说话,刘辩忽然转身了。
刘辩一背身嘴角狠狠的抽搐,脸角急剧变形,心里紧张到了极点。
‘他们不会看到我的大腿在颤抖吧?’刘辩心里是万分紧张,艰难撑了这么久,已然快到极限。看着不远处侧门,一步步靠近。
“陛下!”
何进突然大声喊道。
刘辩一个激灵,猛的停住了脚步,身前的双手死死绞在一起。
他现在大脑一片空白,何进这个时候要提什么其他要求或者做出什么事情来,他根本反应不过来,极力的保持镇定,面无表情的转过身。
他看着何进,不准备说话了,突然间,福临心至,想到了董卓!
他面无表情,语气肃然,道:“还有,没有朕的旨意,任何人不得擅自发文向各地调兵入京!今天的事情就这样,其他的事情,容后再议!”
刘辩说完,快速转身,连多余的目光都不敢扫,快步离开了德阳殿。
只留下一众朝臣目瞪口呆。
今天发生的种种,是他们万万没有想到的。
十四岁的少年皇帝,就这么干脆利落的将今天这么大的事情给料理了?
这是宫变,流血的宫变!
何太后见儿子走了,本还想与他兄长何进说些什么,但见场面紧绷僵持,急急的转身跟上。
蹇硕不敢多留,紧随着刘辩。
留下满殿朝臣,寂静如空无一人。
好半晌,丁宫才缓过神,站起来向何进,道:“大将军?”
所有人都在看何进,今天的事情,太出乎他们的预料,一时不知道如何是好。
何进右手握着佩刀,背对着朝臣,声音冷漠如冰窟,道:“陛下旨意已下,你们看着办吧!”
一众官员听着他的话,忍不住的都站了起来。
新皇帝下的几道旨意,还有许多值得商榷的地方,尤其是袁绍的事。
袁绍真的有罪,那么今天这场宫变就是错的,他们都有错,都有罪!
要是认真追究,大半个朝廷都得搭进去!
他们怎么能接受!
何进不给他们说话的机会,面容凶狠异常,双眼怒火熊熊,转过身大步出向着殿门外走去。
丁宫还想再说话,但看着何进双眼怒睁,咬牙切齿强忍愤怒的表情,顿时止住了话头。
刘虞想要说话,立时被身旁的王允拉住。
刘虞转过头,见王允无声摇头,便也不再说话。
等何进出了门,众人这才三三两两凑在一起,一边往外走,一边低声议论。
这时,刘辩已经回到了景福殿,坐下后,感觉后背凉飕飕的,双腿一直在打颤。
眼见蹇硕何太后等人跟进来,连忙拉过衣服,遮住双腿,端坐好,面无表情。
他这才来多久,就经历这么惊心动魄的大事件!
何太后现在又慌又乱又惊又喜,一把搂住刘辩,道:“辩儿,你今天……”
刘辩此刻心情还没有平复,任由何太后搂着,好一会儿,他平复了,这才笑着道:“母后,我今天处理的够果断吧?”
何太后出身不太好,见识有限,对今天的事情,到现在还没有弄明白,站起来,看着刘辩道:“辩儿,你,是不是得罪你舅舅了?”
即便见识少,可人情世故她很明白,刚才她那兄长的脸色,可不止是不大好。
刘辩不动声色的道:“没有,我还升了他的官,晚上,再请他吃饭就是了。”
旋即,他就暗暗吸一口气,看向眼前的蹇硕与潘隐。
潘隐脸色蜡黄,身形瘦小,一见刘辩的目光,连忙躬身低头。
倒是蹇硕,猛的伏地,道:“陛下,都是张让那些人,他们与董太后亲近,是以,一心立皇子协,小人,小人是被他们陷害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