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表身形不高,脸角瘦削,尤其是胡子更长,显得他的脸如同驴脸一样。
倒是模样十分清俊,一看就是名人高士模样。
他坐在一群人中,嘴巴开开合合,四周的人不时点头,面露思索、赞许。
“当今之世,”
刘表环顾众人,朗声道:“群贼并起,天下动荡,须以朝廷为本,世家为臂,结众连横,由南向北,清扫贼寇,奠国家之根,扬昌明之道……”
刘辩不动声色进去,在一个小桌坐下,闻言就是眉头一挑。
以朝廷为本没错,以世家为臂,就很值得商榷了。
刘辩看着他,心里揣摩着本来的用意。
四周的人对刘表的话深以为然,不时点头,凑在一起窃窃私语。
但有一个人却突然起身,径直离开。
刘表神色不动,看着离开的这人,道:“王兄有不同看法?”
站在刘辩背后的潘隐,悄步上前,低声道:“陛下,是丞相府的王朗。”
刘辩哦了一声,神情玩味。
对于杨彪府邸的人,他自然知晓,这王朗进京已经有一段时间了,充当了杨彪幕僚的角色。
王朗脸角宽和,闻言转过身,抬手笑着道:“刘兄误会,在下有些事情,所以急欲回去处理。”
刘表却不愿放过他,道:“王兄乃东海名士,不知于当今国势有何看法?”
其他人也都顺着刘表的目光,看着王朗,神色期待。
王朗的名声还是极好的,出身世家,早有名望。
王朗稍稍思索,便笑着道:“窃以为,当今之世,须正冠弱履,冠不正,履不知往。告辞。”
刘表微怔,王朗的话,好像意有所指,但又没说明白,有头没尾。
‘正冠弱履?’
刘辩目视着王朗的背影,面露思索。
‘是正朝廷,弱地方的意思吗?’刘辩心里想着,忽然微笑起来,自语道:“看来,还得继续给丞相压力……”
给杨彪压力,作为幕僚的王朗,入不入朝就没有区别了。
“王兄所言,言不达意……”
安静了片刻,刘表忽的回神,与一众人笑着道,但话头戛然而止。
他目光转动,见到了不远处的刘辩。
刘表用力的睁了睁眼,确信没有看错,神情不变,与一众人道:“今日论道就到这里,我们改日再坐。”
一众人意犹未尽,倒也没人说话,纷纷抬手。
刘表不动声色的整理着衣服,来到刘辩身前抬手,低声道:“臣刘表,参见陛下。”
“找个地方坐。”刘辩起身道。
“后面有雅间,陛下请。”刘表神色如常,心里却如擂鼓一般。
他知道,他的机会来了!
他在京城忐忑慌张了几个月,没有逃离,终究天可怜见,让他等来了机会!
刘辩随着刘表走到经馆后面的雅座,打量一眼坐下,审视着对面的刘表。
正襟危坐,神态从容,一副清静无为的雅士高人模样。
“陛下请用茶。”刘表给刘辩倒茶,不慌不忙,不喜不忧。
刘辩嗯了一声,微笑着拿起茶杯。
这位皇叔,有趣了。
刘表也曾是党锢之祸的受害者,跑路多年,后来是何进为了拉拢士人,才征辟他入了大将军府,为北军中侯。
偏偏,何进之后,北军等被裁撤,刘表‘带薪留职’,一直到现在。
刘表坐在刘辩对面,不言不语,不卑不亢。
刘辩观察着他,道:“有人举荐卿家为冀州牧,卿家怎么看?”
刘表脸角一动,迅速恢复表情,道:“臣以为,身在朝廷则为君分忧,身在州郡则为民请命,皆是臣子本分,并无区别。”
‘话倒是说的很优秀。’
刘辩心念一转,继续道:“朕有意调并州卢卿家入京,并州牧空缺,卿家认为何人合适?”
刘表放在膝盖上的双手,情不自禁的紧握在一起,脸上不动分毫,道:“陛下自有圣断,臣不不敢擅言。”
刘辩将刘表的表情尽收眼底,注意到他细微的表情变化,笑容越多,道:“卿家觉得,冀州牧,并州牧,你适合哪一个?”
刘表心头震动,脸色仍旧平静,躬身道:“臣伏愿为陛下分忧,不论是朝廷还是州郡。”
也是一个滑头。
刘辩收敛笑容,面露斟酌,道:“你认为,卢使君,董太尉,曹中郎将,是否该问罪?”
‘是属意我去并州吗?’
刘表心里有点不想去并州,那是四乱之地,不是安身立命之所,故作思忖的道:“臣认为,有为之事,不能断其路;有功之臣,不能寒其心。”
刘辩已经看出来了,这位也是藏着心思的人。
‘倒是可以用一用。’
刘辩突然起身,道:“卿家说的不错,等着旨意吧。”
说完,他径直离开。
刘表一愣,连忙抬手道:“臣恭送陛下。”
一路送走刘辩,看不到背影,刘表才皱起眉,神情迟疑。
刘辩来的太快,话锋直接、犀利,根本不给他多少反应的时间。
刘表不想去并州,那地方太过险要,是是非之地,不可久待。
“刘中侯这是?”迎面而来一个年轻人,有些疑惑的看着出神的刘表道。
刘表猛的警醒,与年轻人点点头,大步离去。
他还得找人商议一下,探探有没有其他出路。
出了经馆,潘隐上前,递给刘辩一道公文。
刘辩接过来,猛的脚步顿住,眉头挑了又挑。
这是左栗的奏本,内容是董卓在雁门清除叛逆,遭遇雁门太守的刁难,董卓随后查到证据,证明了雁门太守勾结匈奴,直接就给杀了。
刘辩旋即就想起来,那孙坚也是动辄杀太守,毫无规矩与敬畏。
“没一个省心的啊……”
刘辩摇头,一郡太守岂是能说杀就杀的?又不是历史上董卓乱政时期。
这董卓,必然会被朝野群起攻讦!
潘隐立在刘辩身后,等了一会儿,道:“陛下,尚书台应当正在议事。”
刘辩眉头皱起,尚书台议的,就是两件事:一,卢植、曹操等人的这次军功;二,就是朝野对卢植、曹操,董卓等人的弹劾。
好一阵子,潘隐见刘辩久久不言,低声道:“陛下,是回宫吗?”
尚书台,现在估计正热闹。
刘辩一合奏本,已经想到了办法,笑着道:“去禁军大营。将这件事,递话给……丞相。”
禁军大营,这是刘辩要去的最后一个地方了。
潘隐应着,招过不远处的马车。
此时,嘉德殿旁的尚书台里,确实热闹。
丞相杨彪坐在主位,下首是左仆射王允,尚书荀攸,廷尉钟繇。
杨彪端坐不动,胖脸都是不怒自威之色,身前摆着两道文本,一道是刘岱弹劾卢植等人的奏本,一道是卢植等人的论功文书。
杨彪小眼睛眨了下,沉色道:“诸位,各抒己见。”
荀攸瞥了眼王允,道:“丞相,卢植等人有功,不当问罪,是陛下亲口赞许的。”
钟繇神色肃然,余光也在王允脸上。
王允神色不动,道:“丞相,为何只有这些人,其他人因何不在?”
杨彪道:“此事乃朝廷大事,不可过于招摇。荀尚书是吏曹尚书,钟廷尉是廷尉,最是合适不过。”
王允昨夜就觉得杨彪心里有鬼,见他今日一改往常,目色警惕。
杨彪见王允不说话,道:“王公,对于陛下御驾亲征的并州一战,卢植、公孙瓒,曹操等人的论功行赏,有何看法?”
王允看着杨彪,又余光瞥向荀攸、钟繇,道:“功过赏罚,自当分明,请丞相定夺。”
杨彪见王允不入坑,道:“那,就以吏曹的为准,呈送陛下?”
王允默默一阵,道:“下官无异议。”
杨彪意外了,这王允居然这般谨慎。
他肥脸不动,转向钟繇,道:“廷尉府,对于卢植,董卓,曹操三人的赏罚,有何结论?”
卢植的罪名,主要是就是任由匈奴围困刘辩于上党、董卓是擅杀士人、曹操是兵败,这三人的罪责,认真追究起来,以朝野的风气,是很难逃脱的。
钟繇道:“廷尉府认为,此事须依大司马府为准。‘新制’之下,将士的功罪,不在廷尉权责之内。”
杨彪眨了眨眼,这钟繇也不上当?
他坐直身体,看了眼身前的两道奏本,道:“好。既然诸位没有意见,那就依吏曹的所书,上呈陛下。”
说着,杨彪拿起笔,认真的署名,而后递给王允。
王允看着这份论功行赏的名单,脸色漠然,刚拿着笔,猛的抬头向荀攸,道:“若是呈送陛下之后,发现卢植等人确实有罪,吏曹可否担责?”
“自然。”荀攸道。这是他按照刘辩的意思拟定的,能有什么责任?
王允闻言,拿起笔,在公文上署名。
荀攸与钟繇不自禁的对视一眼,在彼此眼神里都见到了疑惑。
王允写完,抬起手与杨彪道:“丞相,关于大司农刘岱弹劾卢植等人一事,不知有何决断?”
杨彪也觉得王允今天的反应不对劲,见他还抬起手,不动声色的道:“我会亲自面呈陛下,请陛下圣断。”
王允仍旧抬着手,道:“杨公为丞相,当有态度,还请丞相明示,以安朝廷上下之心。”
杨彪心里莫名一咯噔,这王允,是要干什么?
他刚才挖坑,王允不跳,现在,这王允是要给他设陷阱了?
杨彪低头看了眼刘岱的奏本,隐约觉得不对劲,故作沉吟,目光看向荀攸与钟繇。
两人没有出声,他们也察觉到,王允很反常,似乎比以往更为‘自信’!
杨彪轻咳一声,摆起胖脸,道:“我还需与大司马商议。”
王允目光微冷,道:“下官想知道,丞相是何看法?”
“仅凭刘岱一道奏本,不足为凭,还需据实查证。”杨彪道。情知王允话里有坑,杨彪决定绕道。
王允放下手,道:“大司农的奏本,罗列的证据十分清楚,根本不须查证,丞相莫非是有所袒护?”
杨彪皱眉,面色威严,道:“左仆射,慎言。”
王允见杨彪摆架子,转向荀攸,道:“对于卢植、曹操等人的罪责,吏曹、廷尉视而不见,反而论功行赏,是否存有私心?”
荀攸见王允锋芒毕露,暗自秉着一口气,谨慎的道:“回王公,吏曹皆以功绩论赏,论罪不是吏曹之责。若是有不妥,还请丞相与左仆射指摘,下官等立即更正。”
王允见荀攸一样推脱,毫无担当,暗自恼恨。
‘昏官庸吏!敷衍塞责!无一人是真心用事!’
王允将杨彪,荀攸,钟繇在心里痛骂一顿,漠然道:“即是如此,那便这样。”
本来还想反击王允的杨彪,心里更加不安了。
王允的态度,太反常了!
荀攸与钟繇同样暗自警惕,不说卢植、曹操了,王允对董卓最是厌恨,居然能同意董卓遥领豫州牧?
杨彪见王允递将奏本递回,胖脸抽了抽,反而犹豫了。
心里七上八下,他的目光向着荀攸,钟繇,露出征询之色。
荀攸与钟繇也不清楚王允的心思与目的,沉色不语。
杨彪头疼,有些想念王朗。
这时,有一个中黄门进来,对着几人行礼,而后将一个纸条递给杨彪。
杨彪疑惑,接过来看去,猛的将刚刚署名好的奏本揣入怀里。
荀攸,钟繇一怔,面露疑惑。这是出什么事情了?
王允好整以暇,神情如常。
杨彪没想到,董卓居然擅自杀了一个雁门太守!
他头上冷汗涔涔,笑呵呵的看着王允,道:“王公,这论功的名单,再议,再议。”
王允神情越发冷漠,声音高昂了几分,道:“丞相,这是吏曹所起,丞相与下官共同署名,岂能说废就废。”
杨彪哪里还不明白,王这允是早就知道了,在故意算计他!
纵然心里大恨,却也不能将这道奏本送上去,否则他就会成为众矢之的!
杨彪见王允不肯罢休,脸上依旧是笑呵呵的,转向荀攸,道:“荀尚书,这个,再议。”
荀攸皱眉,注视着杨彪,又看向王允,心里怪异,想了一会儿,道:“陛下即将回京,届时必会大肆封赏群臣,现在不定,恐会迟了。”
杨彪自然知道,擦了擦头上的汗,笑着道:“那,将董卓撇除在外?”
王允见杨彪已经知道,心里冷哼一声,抬起手,道:“只是董卓一人吗?”
杨彪心里一哆嗦,这王允手里还有卢植等其他人的罪证不成?
他有些口干舌燥,笑呵呵的不停。
杨彪有心反击王允,却没想到,王允挖了这么大一坑在等着他!
钟繇察觉到了,神情严肃,沉声道:“丞相,左仆射,陛下御驾亲征,大获全胜,当为万民之喜,天下之幸,切不可平添龌龊,令盛事蒙羞!”
钟繇说的已经是相当委婉、客气了,在这种关头,谁添堵都不会有好结果!
王允立时皱眉,转向他,道:“若是大赏之后,被揭为奸佞,你让陛下威严何在?我大汉颜面何存?”
杨彪却道:“钟廷尉说的是。那,当如何做?”
钟繇没理会王允,越发严肃的道:“一切照常进行,事后不妥,事后弥补,这种时候,不可生乱!”
王允冷哼一声,道:“我话尽于此,诸位就看着办吧。”
杨彪现在是十分厌烦王允了,这个人毫不知大局,刚愎自用,自以为是,听不进任何劝说!
他怀揣着刚才那道公文,直觉如烫手山芋,令他心头焦躁。
是发还是不发?
发出去,那事后董卓,曹操等人事发,他得背锅。
不发,扰乱了刘辩回京的盛况,说不得还得背锅!
这时,有个人出现在了御史台会议厅的门口。
四人听到脚步声,转头看去,顿时一怔。
王允,荀攸都曾是大将军府的座上宾,自是认得刘表。
杨彪,钟繇虽然去的少,但刘表也是声名远播的名士,倒是见过。
他们都疑惑,这刘表,为什么会突然出现在这里?
刘表孤零零一个人来的,心里很是忐忑,面上不动分毫,抬手道:“下官见过丞相,王公。陛下诏喻,下官为御史中丞。”
杨彪,王允四人顿时面面相窥,刘表?御史中丞?
两个月前,刘辩曾调幽州刺史梁鹄为御史中丞,结果梁鹄不肯到任,直接被罢官遣回老家,御史中丞一直空缺。
刘表比四人还懵,原本以为,会去并州或者冀州,却没想到,居然是御史中丞!
在以往,御史台与尚书台以及‘外台’号称‘三台’,是大汉最有权势的三个机构。
但经过改制,尚书台独大,‘外台’被废,御史台已然被边缘化,没了过往的权势。
王允其实心里有御史中丞的人选,见刘表横插一手,眼神微冷,道:“御史中丞?来这里做什么?”
刘表抬了抬手,进来坐好,道:“下官听闻,尚书台正在讨论并州一战的论功行赏,作为御史中丞,下官特来旁证。”
荀攸、钟繇对视一眼,两人皆是恍然。
这旨意未下,刘表未述职,怎么就跑到尚书台来做什么旁证。
‘必然是陛下的意思!’两人心里异口同声。
杨彪心里警觉,瞥了眼王允,端坐笔直,威严自顾,道:“那,刘中丞有何看法?”
刘表神色从容,道:“下官以为,臣子本分,当是为君分忧,为国解难,而不是处处针对,顾左右而言他。臣子须为陛下分忧,虑之所为虑,为之不能为。为人臣者,须身正而品端,持操守而秉忠直,体悟上心而感于黎民……”
议事厅的四人,看着滔滔不绝,侃侃而谈的刘表,一个个怔神无语。
这刘表,是讲经论道来了?
众人还摸不清刘表的目的,耐着心,足足等了半炷香时间,刘表这才停下来。
杨彪绷着脸,道:“关于并州论功行赏一事,刘中丞有何想法?”
刘表毫不犹豫,道:“自当大肆封赏,以彰显陛下之武功,将士之勇猛,我大汉之气魄!”
杨彪小眼睛闪动着亮光,道:“既然刘中丞这么说,那这件事就这么定下。左仆射?”
王允心头暗怒,这刘表纯粹是在胡说八道,杨彪居然不分是非,刻意屈从!
为人臣者,不应当是为君上排忧解难,拾遗补缺吗?
但王允也知道,这是刘辩的意思,恼恨杨彪的无能,默默不出声。
他在想着,等刘辩回京之后,要当面谏阻,以免君王陷于难堪之境地!
杨彪见王允不说话了,面露一丝微笑,将怀里的奏本掏出来,道:“那便如此定下。关于并州补缺,荀尚书,再加一个雁门太守。”
荀攸一怔,雁门太守出什么事情了?
刘表坐看这些大人物,暗自观察,揣度着他今后在朝廷日后自处。
……
在尚书台的争斗稍稍平息的时候,刘辩坐着马车,正在出洛阳,走向禁军大营。
“陛下,身后有人。”骑着马,在刘辩马车旁的潘隐,忽然低声道。
假寐的刘辩睁开眼,回过头看去,远远见是有两个人,随手道:“去问问。”
而后,他搂着唐姬,继续假寐。
不多时,潘隐又回来,语气有些急,道:“陛下,是皇甫坚长与史阿。”
刘辩不动,在马车里摇摇晃晃。
片刻后,皇甫坚长与史阿来到马车旁。
皇甫坚长脸色如铁,抬着手急声道:“陛下,豫州聚众,有人准备以‘清君侧’的名义发动叛乱!”
刘辩猛的睁开眼,转头看向他,道:“哪来的消息,准确吗?何人为首?”
皇甫坚长见马车停了,跳下马,道:“各处游侠皆得到了书帖,口口相传,不断串连、暂且不知何人为首,但是各处游侠、名士,都在向着豫州聚集,恐有数万人!”
刘辩双眼微微眯起,自语道:“清君侧……”
历来造反,总不能直接说我反了,往往打着‘清君侧’的名义。
刘辩虽然尽可能的将阉党、外戚、袁家等案的影响降到最低,可现在人的脾气等很大,很容易被鼓动,真要是串连谋反,聚众数万,一点都不用奇怪!
“豫州?”
刘辩有些意外,本以为会是在冀州,或者兖州,哪怕是青州,没想到会是豫州。
不过,前任豫州牧,是黄琬。
‘又是谁在搞鬼呢?’
刘辩目中厉芒跳动,沉声道:“命曹操,张辽,赵云等人尽快率兵回京。董卓,左栗,安排好后面的事情,即刻回京。给徐州陶谦,荆州王睿去信,命他们调兵,整肃境内,随时候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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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