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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百七十章 尚书台风云

    第470章 尚书台风云

    第二天一早。

    洛阳城里发生了很多事,朝野议论纷纷。

    御史台,廷尉,刑曹三法司得到旨意,正式审理‘曹操屠三城’一案。

    而兖州各处的受害者突然聚集在一起,向着三法司喊冤。

    陈留王刘协奉旨出京,巡视河道。

    出京巡视的銮驾抵达河东,即将回京。

    曹操已归京,暂住鸿胪寺的消息被传开。

    紧接着,曹家‘侵占民田’、‘买官卖官’、‘戕害人命’等各种罪名,在洛阳城遍地开花。

    一时间,洛阳城好像炸开了一样,所有的压力,瞬间激流勇上,汇聚向朝廷。

    原本被荀攸暂时压住的舆论,彻底被点燃,要求严惩曹操、曹家的声音,冠盖整个洛阳城。

    六曹九寺的主官们,不约而同的齐齐入宫,整齐划一的列队在朱雀门外,等候着入宫。

    更有一些人,无视这些规矩,从其他门进入,他们不是去尚书台,而是直奔内廷。

    尚书台的三人,简单急促的商议一番,便在尚书台,等着六曹九寺的主官们了。

    尚书台不大的会议厅内,一时间吵成一片,说什么的都有。

    周异作为洛阳府尹,有资格坐在这里,他是第一个忍不住的说话的人,直接冲向了兵曹尚书皇甫坚寿,大声道:“皇甫尚书,我现在要问的,是曹操是否还掌握兵权,兖州、兖州的兵马,他能否调动?禁军大营的兵马,他能调动多少?禁军、羽林军,他是否有我们不知道的关系在其中?”

    这句话,仿佛点燃了所有人的担忧,齐齐看向皇甫坚寿。

    皇甫坚寿与他父亲皇甫嵩一样,向来极力躲避党争、朝野争斗,不曾想是第一个被点名,神色沉着思索片刻,道:“按照规矩,无旨意大司马府无权调兵,即便是权宜,也需兵曹附属。”

    对于这种官话,在座的哪那么容易打发,新任的吏曹尚书王朗直接沉声道:“皇甫尚书,现在的情形,你很清楚!我就问你,若是狗急跳墙,曹氏叛乱,他能调动多少兵马?尤其是禁军大营,我们要听实话!”

    所有人,包括丞相荀彧,左仆射钟繇,右仆射荀攸齐刷刷的都看向皇甫坚长,目光灼灼,万分警惕。

    曹操近些年,是大汉朝军功最多的人,南征北战,手下猛将如云,所统领的兵马不计其数,步伐遍布北方八州。

    谁也不清楚,有多少人忠于他,他要是叛乱,会有多少人追随,多少兵马,多少地方燃起战火!

    面对着这些人的目光,皇甫坚寿面色微沉,仔细思索再三,道:“我不清楚。”

    孔融脸色立变,差点站起来,瞪着皇甫坚寿道:“你不清楚?伱是兵曹尚书,统属我大汉兵马,你不清楚,谁人清楚?”

    荀攸也坐不住了,脸角如铁,声音带着警告又诚恳的道:“皇甫尚书,现在已是万分紧要的关头,你实话告诉我,就两件事,第一,洛阳城与附近,是否安全?第二,禁军大营,是否可控?”

    不说其他人了,就是与皇甫坚寿一样,躲着党争的陈宫等人,此刻也注视着皇甫坚寿,脸上难以掩饰的担忧与不安。

    曹操一直被认为是当今陛下的第一宠信之人,从随驾出征青州匈奴,然后的兖州桥瑁,青州黄巾军,冀州黑山军,再到豫州、徐州的董卓等等,他战功赫赫,统领无数兵马,而今手下将领分散各州。

    一旦曹操被逼急,公然叛乱,后果简直不可想象。

    也就是到了这个时候,朝廷里的大人物们才发现,曹操是如此恐怖,哪怕是阶下囚,依旧令他心惊胆战,万分忌惮。

    皇甫坚寿在不断的逼迫中,左思右想,不得不道:“豫州将军是刘备,应当没有大碍。兖州,青州,冀州……兖州难说,但黄忠是可信的,他手里有四万大军。至于禁军大营,曹操在禁军大营待了很久,下官,也无从判断。至于洛阳城……禁军绝对没有问题,羽林军也无碍。”

    所有人都听出了皇甫坚寿话里的迟疑与保守,刑曹尚书许攸伸着头,道:“如果,为了以防万一,当如何布置?”

    皇甫坚寿抬起眼皮扫了他一眼,而后向着最前面的三人道:“丞相,下官以为,事情还没有到那种地步,无需这般慌乱。”

    不容荀彧说话,王朗冷哼一声,道:“已经到了那种地步了!一旦曹操叛乱,必然骤起,哪里容得我们从容布置!皇甫尚书,你干系重大,绝不可抱有侥幸!”

    皇甫坚寿被这句话堵的说不出话来,但他又不能说出他所知道的一些事情。

    早在半个月前,他便接到旨意,对禁军大营进行了调整,并且还有一支兵马就驻扎在洛阳城城外不远。

    是以,他沉默不语。

    他沉默,就激的其他人忧惧不安了,礼曹尚书陈琳接过话,问了一句自以为所有人都关心的问题,道:“陛下的銮驾在河东,可否安全?”

    钟繇一听陈琳问出这个,立即出声打断道:“好了,不用争了,先听丞相说几句。”

    钟繇一开口,顿时止住了即将爆发的更激烈的争吵,众人瞬间就目光集中到了他身上。

    说到底,最上面的三位才是做决定的人。

    荀彧端坐,神色淡漠威严,道:“第一,曹操在鸿胪寺,还未审断,所以暂时不会有异动。第二,曹操不是大司马,还调不动禁军大营的兵马。第三,兖州、豫州等地,陛下早有布置,无有不妥。第四,关于曹操一案,尚书台的要求是,由三法司以‘证据确凿,无有疑碍’为本来进行审断,其他人不得干涉。第五,今次会议,主要目的有二,第一,为曹操一案定调,尽早解决。第二,是关于曹氏‘侵夺民田,买官卖官’,因为涉及前任太尉,不得不谨慎。其他事项,不在今次讨论范围。”

    众人听着荀彧的话,神情逐渐安定下来。

    只要曹操调不动兵马,无法叛乱,那其他事情都好说。

    钟繇见状,不给他们反弹的机会,直接向田丰道:“御史丞,陈留王不在,由你主持御史台,关于‘曹操屠三城’一案,御史台怎么说?”

    田丰当即抬起手,朗声道:“回丞相、左仆射,根据御史台查明,以及综合廷尉府、刑曹,先行可以判定,不存在屠城一事,为有心人恶意夸大,所图不明。”

    “当真没有?”

    孔融顿时怒容满面,向着田丰喝道:“那份名单……”

    “孔太常,”

    田丰面不改色,直接打断了孔融的话,道:“经过御史台的调查,那份近千人的名单,可找到的已经有百余人,据他们供述,因为曹司马率兵剿匪,他们担心波及,所以举家逃难,并未被屠杀。”

    孔融一怔,这是他没想到的,但旋即就喝道:“那还有七八百人……”

    “孔太常,”

    田丰与他对视,神色似有不满,道:“这份名单已经有假,且来历不明,难道三法司要以这样的所谓的证据来判案吗?”

    孔融看着田丰,被他怼的说不出话来,转而又道:“那,曹操杀了很多人,总不是假的吧?”

    田丰脸色逐渐不耐,道:“孔太常,根据监察御史以及兖州州牧刘岱、中郎将黄忠等人的口述,并未发生所谓屠城,那三城经过实地走访,街面如常,并没有大量人口失踪。”

    “胡说八道!”

    孔融惊怒无比,猛的站起来,大声道:“田丰!这里是尚书台,你敢信口雌黄,欺上瞒下!?曹操在兖州杀了那么多人?众目睽睽,你居然敢在这里为他张目,你眼里可还有王法!?”

    众人吓了一跳,纷纷看向孔融,仿佛他下一刻就要跳出来脱衣服。

    田丰没有见到之前的那一幕,但也听说过,不为所动,目光冷漠又锐利,淡淡道:“孔太常,本官是御史丞,查案寻情,只讲证据。你这里说了这么多,可有半点证据?只要你拿得出来,本官即刻拿人!若是你没有,便是信口雌黄,构陷朝臣,即便本官拿不了你,也能到御前告你一状!”

    “你!”

    孔融瞬间气炸了,直接起身,大步奔着田丰冲了过去。

    “拉出去拉出去!”荀攸急声喊道。这要是让孔融走出什么出格的事情来,他们尚书台、朝廷的脸面就算丢尽了。

    一群侍卫早有准备,快速跑进来,抱着孔融就往外拖。

    “奸贼!”

    孔融剧烈挣扎,怒吼着道:“田丰,你颠倒黑白,指鹿为马,你你你不得好死……”

    孔融的话在小会议厅里回荡,令所有人神情异样。

    满厅的人,眼神怪异的在田丰脸上扫了扫去。

    虽然‘豫州一案’被宫里掩埋了,但在座的都是当今的大人物,关系网复杂,只要用点关系,就探听到了与定案不同的内容。

    是以,大家都知道,田丰是一个‘疯癫杀神’,却不曾想,田丰在尚书台,居然也能面不改色的与孔融针锋相对。

    田丰说的冠冕堂皇,但大家都知道,那是为曹操遮掩,并不是事实。

    ‘这位,也是面厚心黑之人。’

    不知道多人悄悄得出这个结论,不敢小觑田丰。

    许攸摸着三角胡,眼神异色的打量着田丰。

    他与田丰共过事,知道这是一个向来耿介的,不曾想,现在居然变成了一个奸邪小人。

    王朗同样暗自皱眉,御史台落在这样一个人手里,对朝廷来说,并不是一个好消息。

    而其他人,同样心思浮沉,对于田丰的初次‘登台’,各有想法。

    荀彧等了片刻,道:“曹操一案,由三法司审断,务必在三日内结案。接下来,我们说一说曹氏的案子。许尚书,你来说。”

    许攸顿时放下手,故作的轻咳一声。

    众人目光在他身上流转,逐渐的变成了惯常的面无表情的之色。

    近来的朝野官场,出现了一个令人讨厌的人,那就是许攸。

    这个人不属于任何势力,同时行事又肆无顾忌,屡屡坏规矩,使得原本表面和谐的朝廷,不断的起波澜,令朝廷大人物们十分厌躁。

    许攸整理着衣服,坐好后,神情肃色认真的道:“回丞相,刑曹根据举告,仔细查证,曹氏在中平年间,共侵夺民田……”

    “中平以前暂不提。”

    荀彧打断了他,道:“永汉以来的可有实证。”

    对于近年的‘整肃吏治’,朝廷默认是‘不溯既往’,对于刘辩登基以前,不做追究。

    因为一旦认真追查,没人能逃得了。

    在座的逃不了,不在的也逃不了。

    宫外的逃不了,宫内的也逃不了。

    活着的逃不了,死了的也逃不了。

    许攸倒也不介意,继续道:“是。经过刑曹仔细查证,自永汉以来,曹氏侵夺各类民田,三千七百顷,殴伤人命过百,买官卖官,可查证的,超过百余,其中有朝廷大小官吏,也有地方郡守、县令。曹氏买的官职包括三公……”

    “好了!”

    这一次,是钟繇打断了他的话,一脸严肃的警告道:“永汉以前的,不得再提!”

    许攸没有半点恼色,颇为恭敬的道:“是。根据刑曹查证,曹氏在朝廷买的大小官职过百,卖出的也过百,目前证据基本确凿。”

    等许攸说完,众人目光若有若无的瞥向右仆射荀攸。

    在两三天之前,荀攸还兼任着吏曹尚书。

    不大的议事厅里,鸦雀无声。

    作为新任吏曹尚书的王朗,并没有落井下石,而是心惊于许攸的手段。

    这是真的有人在最近举证?还是许攸早就暗中对曹氏进行了摸底?

    是只摸了曹氏的,亦或者,还有其他什么人?

    王朗这么想,本准备幸灾乐祸看戏的其他人,迅速反应过来,看向许攸的眼神,目光闪烁,警惕不安。

    荀攸面沉如水,眼神阴冷的盯着许攸。

    他倒是没想到,这许攸居然事先不打招呼,直接放出这些东西!

    他心里怒火熊熊,已经决定要给许攸一个结结实实的教训!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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