扬州上下的气氛,前所未有的高度紧张。
内里袁绍过世,袁熙,袁尚两兄弟决裂,兵戎相见、
外面,朝廷大军已然将扬州合围,从交州,荆州,豫州,徐州各有大军临近,甚至于会稽的海面上,还停留着三十多艘战舰。
随着时间推移,扬州到处是流言,除了关于袁绍的死,袁氏两兄弟都想按在对方头上外,就是朝廷大军,何时发兵。
今天说明天,明天说后天,整个扬州都恐惧不安,动荡难平。
九江郡,历阳。
袁熙与张郃,高干屯兵在这里,与丹阳郡宛陵的袁尚,鞠义对峙。
逢纪紧锁眉头,满目忧虑,道:“三公子明显还是有分寸的。”
他这么说,是因为双方虽然厉兵秣马,将对方冠上了‘弑父’的天大罪名,可十多天下来,始终没有真正开打。
袁涣摇头,比逢纪还要忐忑,道:“派了几波人去,三公子始终没有回信。如果他不肯与二公子联合,我们迟早还是会为朝廷所破。”
袁绍在扬州穷兵黩武,连年征战,积累下来近十万锐卒。可现在两兄弟一分为二,相互对峙,岂不是要便宜了朝廷?
最不安的,大概就是袁熙了,他看着逢纪,袁涣二人,道:“虽然张将军击退了夏侯惇,但朝廷肯定不会就此罢休。那关羽一直虎视眈眈,现在却按兵不动,你们说,朝廷到底在谋算什么?”
张郃坐在左下首,闻言不喜不悲,只是眉宇锐利,如同出鞘利剑。
高干愤怒道:“还不是在等着你们开打,他们好坐收渔翁之利!那袁尚,我原本以为还算个人,不曾想,干出这般畜生不如的事情!”
袁熙看了他一眼,还是与逢纪、袁涣道:“现在老三不打也不撤兵,将我们堵在这里,要是朝廷发兵,我们如何是好?”
现在的情形,就是不论朝廷从哪里出兵,对袁熙,对袁尚来说,都是腹背受敌,进退两难。
偏偏两人僵持在这里,谁也无法先退。
逢纪与袁涣对视一眼,默默无声。
大势在前,任何的阴谋诡计都是徒劳。
朝廷四面八方,十多万兵马,兵精粮足,反观他们,即将临冬,缺衣少粮,人心惶惶,还在内讧,怎么御敌?
袁熙也不蠢,强压着内心的忧惧,道:“再给老三派人。我们现在是一损俱损,我就不信,他非要自寻死路不可!”
逢纪眉头皱了皱,欲言又止。
袁涣注意到了,若有所思。
张郃,高干没有什么好主意,同样默不作声。
气氛压抑,令人呼吸难受。
袁熙受不住这样的气氛,找了一个‘巡军’的借口,自行离开了。
高干,张郃跟着,不大的房间里,只剩下逢纪与袁涣。
“逢兄,你想说什么?”袁涣直视着逢纪问道。
逢纪神色无奈的摇了摇头,道:“三公子不会轻易罢兵,一旦他退让,扬州上下就会怀疑袁公的死真的与他有关。而那郭图,一定会怂恿三公子出兵!”
袁涣大惊失色,道:“当真?如此情形,大敌当前,他们还要打!?”
逢纪望了眼外面,道:“我听说,豫章那边,无数人逃入荆州。”
袁涣沉着脸,顺着逢纪的话道:“扬州上下人心四散,不止是豫章。逢兄,现在可还有生机?”
他们真正的威胁,并不是袁尚,而是已经合围的朝廷大军。
刘备一直在故意拖延时间,显然是在等待时机,一旦发动,定如雷霆!
以扬州现在的情形,根本抗衡不了朝廷。
逢纪默然不语。
扬州已经被四面八方的合围了,袁氏兄弟还在对峙,这般情形,哪里还有生机可言?
袁涣同样知晓,长叹一声,道:“罢了。现在只能等三公子回心转意了。二人合兵,以八万大军,即便是固守,也能撑过冬天。”
这大概是扬州上下,最后的希望了。
逢纪没有什么想说的,十分疲惫的起身离开。
袁涣也知道,现在说什么都晚了,只能看袁尚有没有大局。
逢纪回到历阳的临时府邸,还不等坐下,突然下人来报:“主人,外面来了一个人,说是你的故交。”
逢纪眉头一皱,摆手道:“就说我睡下了。”
近来求见的人非常多,要么是想要借他的手逃离,要么就是打探消息,没有一个有用的。
下人道:“主人,手持九江太守周昂的拜帖。”
逢纪神色立动,道:“周昂?是从豫州还是荆州方向来的?”
下人道:“他没说。”
逢纪想了想,道:“去,带到后院,不要让人发现。”
下人应着,急匆匆离开。
不多久,在后堂内。
逢纪仔细端详着对面的人,道:“兄台,确实眼熟,恕在下无礼,着实回忆不起来了。”
诸葛瑾微微一笑,见礼道:“南阳诸葛瑾,见过逢兄。”
逢纪顿时面露恍然,跟着还礼,道:“原来是诸葛兄,多年未见,着实认不出来了。”
实际上,逢纪确实想不起来在哪里见过这个人,但作为南阳老乡,又是名门诸葛氏,理当要尊重一些。
诸葛瑾放下手,直言不讳的道:“在下得右司马刘玄德错爱,在其帐下谋了一份薄禄,此番前来,是为了建功,递送投名状,证明我的能力,以博一个好前程。”
逢纪一怔,这是什么话?
诸葛瑾微笑,道:“周昂这个人,颇有些才干,识时务,明大义。我已经为他手书一封,将来或可保留原职,虽然没有什么前程可言,至少没有性命之忧了。”
逢纪听出来了,残留的笑容消失,淡淡道:“诸葛兄,这是来威胁我的?”
“不错。”诸葛瑾道。
逢纪愣在原地,表情僵硬,一句话说不出来。
这是来劝降的吗?
劝降者有这样说话的,不怕被当场剁成肉泥吗?
诸葛瑾恍若未觉,道:“但逢兄与周昂不同。”
逢纪直视着诸葛瑾,看他怎么圆。
诸葛瑾坐直一点,高抬着头,做俯视逢纪状,道:“逢兄你从贼多年,为贼立功不少,是朝廷钦定的逆犯,即便投降归顺,最好的结局,也不过是一个性命得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