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忠放箭!快放箭!”周瑜大喊。
“伯符快回来!”程普和黄盖策马上前,同时大吼。
“休伤我主公!”太史慈扬戟拍马而上。
江东小霸王被踹下了战马,于江东子弟兵而言就好像中军大纛被人砍下,信仰在眼前支离破碎,他们甚至都来不及反应发生了什么事情。
可周瑜他们好似有所预料,反应的极快。
吕布并不留情,方天画戟朝着地上还没能起身的孙策刺了过去。
几乎同时,马忠在周瑜的大声提醒下,搭弓上弦朝着吕布发出一箭,嗖~
或许是周瑜那一声‘马忠放箭’提醒了吕布,又或许是对弓箭搭弓上弦的声音太过熟悉了,他几乎没朝马忠的方向看去,下意识的就选择了收回长戟,整个人匍匐在了赤兔马背上,箭矢在头上掠了过去。
尽管动作有些狼狈,好歹也是避过了此箭。
借着这个空档,程普、黄盖和太史慈已经挡在了面前,周瑜搀扶着孙策赶紧上马。
“温侯小心啊!”
“贼将休放冷箭!”
“杀将进去!”
与此同时,高顺、成廉、徐盛等人同时大呼,也顾不得什么阵型,朝着浮桥便蜂拥而去,场面顿时就陷入了一片混乱之中。
但马忠似乎很坚定的相信自己的箭术足以在混乱之中射杀吕布,继续搭弓上弦,又发两箭。
这回有了防备,尽管距离很近,都被方天画戟挡了下来。
不过,他已经为孙策争取到了足够的时间,一行人上马后朝着城内狂奔。
没有因为跟孙策的战斗而气息紊乱的吕布,却因为被马忠连着射了三箭,脸庞发烫,怒目圆瞪,“雕虫小技也敢班门弄斧!”
孙策死不死先不说,你这货肯定活不过今天了!
吕布当即将方天画戟狠狠扎在地上,左手抄起鞍下宝雕弓,右脚撩起一枚金翎箭,朝着马忠瞄准。
是时,孙策一行已经入了城,几十骑混在了一起,加上疾驰扬起的尘土,射击难度不可谓不大。
可吕布整套动作行云流水,就连最难的瞄准放箭,也不过是两息之间。
金翎箭化作一道白练,在混乱的人群中精准的找到了马忠,穿喉而过。
看着马忠滚落在地,吕布才傲娇的冷哼了一声,“让你射我!”
随后拔起方天画戟跟随大军一并冲城。
眼看着吕布大军涌上浮桥,城关上的守军也终于反应了过来,朝着下方拼命放箭,距离近了就拿起滚石檑木往下砸。
“霹雳车!快,动起来!”刘晔精通君子六艺,骑马、射箭和剑术都不差,不过冲锋陷阵显然不是他的强项,当即跳着脚让自己人也要反击。
吱呀~轰隆!
霹雳车竹筐内的坛子朝着城关飞去。
砰砰砰~
坛子碎了一地,江东子弟条件反射的避开,造成了不小的骚乱。
可让他们傻眼的是,这些坛子全部都是空的,根本没有桐油在里面。
芜湖,上当了。
至此,所有人都明白发生了什么事情,自家主公是被对面的人给骗下去的啊。
贼子可恶,其心可诛啊。
如果知道这些都是假的,何必要开城的,只要守住城门,吕布这一万人根本没机会进攻,可眼下.
来不及多思量,将士们赶忙调整阵型,开始继续放箭。
可是,冲进城关的吕军将士已经开始涌上城关了,走马道上,厮杀声开始碰撞。
真是小母牛不生崽,牛逼坏了啊!目睹了吕布碾压孙策的斗将,林墨心生感慨,尤其是最后一击,分明就是带着侮辱性质,你不是喜欢飞踢吗,我就用伱的路子来终结你。
岳丈大人也很狂,但是他的狂似乎跟关羽的又不一样。
这大概跟后世学神鄙视学霸差不多吧,你考九十九分是因为你只有九十九分的实力,我考一百分是因为卷面只有一百分,不代表你跟我差距只有那一分。
可是吕布最后的做法却让林墨一头黑线,以他辕门射戟的箭法,绝对是可以在乱军中射杀了孙策才对,怎么会瞄准了个不起眼的弓箭手啊。
果然岳丈大人的养气术还是差了些,林墨无奈道:“哪来的弓箭手,放一枚冷箭就算了,你还上瘾了,惹我岳丈大人,不是嫌命长吗?”
大军已经冲进了广陵城内,以己方陆战的实力,说是碾压江东一点也不夸张,就凭那三千骑兵,就足以把孙策一万多人杀的溃不成军了。
看来,大势已定.
“此处兵荒马乱,我们靠上中军大纛处。”吕玲绮这么一说,林墨才反应过来,周围已经没什么人了,就连霹雳车上负责投掷的军士都提刀冲上去了。
军功制的年代,想要逆天改命,只能靠战场杀敌,像今日这般大优,他们自然不想错过。
不过中军处的大纛是会有专门看护的,不多,也有个一两百号人。
这是信仰,只要大纛不倒,将士们就知道中军仍在,还可死战。
所以经常会出现斩将夺旗砍下大纛以寒军心的壮举发生。
“你上过战场杀敌吗?”林墨打眼望着城关上的厮杀惨状,心里上已经没有最初那种胃酸翻涌的感觉了,不过还不足以登城杀敌。
“没有。”
吕玲绮略显失落的摇了摇头,“父亲从不让我上战场,濮阳大战的时候,兵力危殆,父亲也只是让我保护娘亲和小娘她们撤退。
好像我练武就是为了保护家人。
其实每次父亲上战场,我都希望自己能帮上忙。”
看的出来,吕玲绮有一颗做将军的心。
或许,她只是想作为一个女儿为父亲分忧。
“要不然,你现在杀进去?”林墨扭头看向她。
吕玲绮依旧是摇头,“父亲说了,我的任务就是保护好你。”
末了,她又补充了一句:“有一天你的身边不需要我保护了,那我也会杀上战场的。”
这话怎么听都像是被包养的感觉。
林墨苦涩一笑,“其实,我每天都有练习刀法还有射技。”
这是实话,在彭城的时候,林墨算是比较认真的对待这件事,后来,曹操的信使上门,对他的冲击非常大。
当时对方如果真的想下杀手,怕是已经命丧九泉了。
所以自从那天起,林墨对于练武这件事就从认真转为了刻苦,至于有没有效果,没法验证。
二人都没在说话,认真的注视着城关,期待着这场战斗快点结束。
进城以后,吕布带着骑兵朝着城内猛冲。
在这个过程中,两旁的民房上,不断有江东兵窜出来朝他们放箭。
从数量上看,显然不是埋伏,否则应该还要配备对应的长枪兵。
癞蛤蟆不咬人他恶心你,弓弩手数量不多,可是冗长的街道上,几乎都有弓弩手在民房上放箭,兵锋不断受挫,速度也慢了下来。
只能让身后的步兵不断爬上去清理。
“将士们正在浴血奋战,难道要我弃城而逃吗?”一路从西门跑到东门后,孙策总算反应过来了,连忙停了下来。
“主公,方才你与吕布交战的时候,我已让大军从东门撤走,如今留在城里死战的,皆是我们从豫章带来的子弟兵,或非独子、或父母在则有兄弟、或家中无妻儿!”
迎上孙策择人而噬的目光后,周瑜无奈的摇头道:“没有选择了,吕布有数千骑兵,将士们两条腿是跑不过他们的,除非主公想让所有人都葬身在广陵城内!”
“你为何要私下用兵!”
孙策须发戟张,一双眸子因为愤怒而充血,恶狠狠的盯着周瑜,“就算是让他们先走一段,吕布的骑兵依旧是可以追的上来你知不知道!”
“伯符,此事我与公瑾商议过,我同意他的做法,而且他已做部署,只要我们冲出城去,吕布是追不上来了的!”程普疾言吼道。
“程叔!”
孙策像是一头咆哮的猛虎,大声质问道:“荥阳城外父亲被徐荣率军包围,他可曾抛下过一个兄弟!”
孙策这一生,以父亲为榜样,以霸王为目标,他自信也是因此才有了今日的江东四郡之地。
要让他抛下跟随自己出生入死的子弟兵,那不如直接杀了他更痛快。
“死则死矣,有何惧哉!要我抛下将士们逃命,办不到!!”因摔下马而头盔掉落的孙策披头散发近乎歇斯底里的吼道。
程普在孙策的身上看到了孙坚的影子,一瞬间,有种鼻头发酸的感觉,扭过头去,不再言语。
周瑜仰天长叹了一口气,轻声道:“主公啊,你是要逞一时意气让弟兄们都回不了故土还是忍辱负重,带着江东子弟渡江,自决吧,末将都必奉从主公军令.”
孙策恍惚了片刻,通过凌乱的头发举目四顾,这些将士,怎能殒身于此,江东还有家业。
他深吸了一口气,缓缓闭上眼睛,“你们走,我断后!”
“呵”
太史慈笑了一声,摇头道:“这世上岂有主公为部将断后的道理,大丈夫就是刀架脖子上也不皱眉,今日末将便与主公死战此城!”
“誓与主公共生死!”
“誓与主公共生死!”
“誓与主公共生死!”
周遭,江东子弟兵纷纷举起手中环首刀,粗着脖子呐喊。
这一刻,所有人的脸上都透着决绝。
可是孙策的眼前却缓缓的模糊了起来。
你们是天底下最好的兵,是我无能,带你们走入了死地。
伯符啊,身为人主可不惧死,却不可轻言生死。
孙策一直以为父亲临死前攥着他手说出来的话是告诉他,战场上不可逞匹夫之勇。
今日,他明白了,江东子弟视死如归,可身为人主,却应该让他们活下去。
他调转马头,右手拔出腰间宝剑,左手握住剑身,奋力抽出后,手掌顿时鲜血淋漓,“我孙策今日以血铭誓,他日必报此仇!”
言毕,他拳头紧攥,缓缓踏马而出。
身后,数百人默然跟随。
城关上,目送着孙策等人离开的守军,心中有悲壮,也有不舍,更多的却是高兴,他们相视一笑,泪眼婆娑。
“黄叔呢?为何不见黄叔?”伴随着身后城门被关上,孙策才反应过来。
“老将军去了南门,此时多半已出城,我们相约渡口集合。”这话周瑜说的很从容,可程普和太史慈却知道他的心应该在被一寸寸的撕裂吧。
黄公覆,已经回不来了。
这就是代价。
一场兵败的代价。
很快,吕布便带着一队骑兵冲到了西门的城门口,眼前一幕让他眉头发紧。
只见城门紧闭,而门口站满了手持环首刀的江东兵。
怎么回事,城已破,他们应该逃命才对。
很快吕布心里有了判断,我是顺着孙策逃跑的路线追到这里,他一定是从西门跑的这点不会错,那么,眼前这些应该是孙家死士,留下来断后的。
他甚至都懒得喊招降的话了,一挥手,喊道:“弓弩手!”
身后,一拍手持硬弓的军士列阵。
没等他们放箭,城关上突然窜起几十号人,将准备好的、燃烧中的桐油坛子投了下来,顿时他们的面前就是一片火海。
十几名弓弩手因没能及时躲开直接被烧成了火人,撕心裂肺的惨叫中飘荡着令人作呕的焦肉味,灼热的气浪逼着战马不断后退。
逃亡时候安排伏兵断后,这都是惯用的伎俩,吕布不仅不怒,心中还有几分高兴,这证明这条路走对了。
江东兵多是步兵,只有几百淮南军的骑兵,让你们先跑上一个时辰我再追也来得及啊。
“伯平!”
吕布吼了一嗓子吼,高顺便会意的带着陷阵营从巷道绕过火线冲上了城关。
“推!”城关上的守军将准备好的滚石和檑木顺着阶梯推了下去,亏的是陷阵营这种重甲步兵,且有着高度的默契性,他们立刻成排,将铁盾奋力推在前,凭着人数优势倒是扛住了第一波滚石。
随着滚石不断推下,就算是陷阵营也不得不退走,这种方式,显然是不打算活着离开了。
见状,吕布勒动缰绳,赤兔马狂奔了起来,跳过比人还高的火舌后直接杀到城门口挥动方天画戟,想凭一己之力杀穿城门。
城门口不算窄,足有两丈宽度,吕布方天画戟舞的虎虎生风,寒光闪烁间,血雾弥漫,很多人甚至没来得及举起环首刀抵抗,咽喉处便裂开,鲜血如注。
狭小的地形里,赤兔马无法驰骋发挥出它的优势,但跟随吕布征战多年已是颇有灵性,身后有人靠近,不需吕布挥戟,后踢直接踢踹,加上钉了马蹄铁,中踢之人胸口凹陷,直接倒地吐血。
“别再挡我!”吕布不是嗜杀之人,城门口这百十号人根本经不起他方天画戟的收割。
这些子弟兵却是铁了心死战,前赴后继。
终于杀至不足二十余人,他们抱起城门旁备好的桐油坛砸向吕布,赤兔马灵性躲闪,再次被火舌逼退。
承受着几十度的热浪,他们一个个视死如归,咬着牙把最后的十个桐油坛砸向了身后的城门。
大火中,二十人手拉着手,齐声吟唱:“风萧萧兮易水寒、壮士一去不复返”
这一幕,就算是吕布也为之愕然,江东军,令人钦佩啊。
在地上的火线只待桐油燃尽自然会熄灭,可是城门皆是百十年的樟木所制,浇上桐油足足可以燃烧几天的时间,眼下也来不及去灭火了。
“伯平,你带一队骑兵从南门追出去,我自领一队向北门杀去,他们多为步卒,跑不远的!”
“喏!”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