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是生活在二十一世纪,陈登这个时候大概率是会跑到夜场去买醉,然后跟着音乐大声唱出男人哭吧不是罪。
事实上,除了没有音乐,陈登确实是在大口大口的灌着酒,想以此黄汤来麻痹自己。
照这么喝可不行,你要是醉倒了,哥仨得陪你一起上路啊。
三人小组赶忙围了上来,曹性急切中直接夺过了陈登手里的酒壶,宋宪则是安慰道:“元龙啊,你现在不适合喝酒,我觉得伱现在应该换套吉利点的衣服冲冲喜,然后叫上几个歌姬共舞,你的心情就会开朗许多了。”
显然,宋宪不懂开导人的,陈登充耳不闻。
曹性也柔声劝导:“元龙,我瞧着文远说的话,只要你把名单交出来,他是愿意网开一面的,事已至此,我们当早做打算。”
任凭两人好话说尽,陈登依旧是自说自话,“为何.她为何叛我,难道这么长的时间里,她的心中就没有对我动过情吗.”
成廉不能忍了,直接一拍台案,怒骂道:“大丈夫何患无妻,为一介女子你要把陈家族人全部都拉着陪葬,那我们三兄弟便是先走一步又何妨!”
陈登闻言一怔,好像终于想起了张辽撂下的狠话,开始有些惊恐了。
曹性和宋宪趁虚而入,开始细数陈家血缘,从他三岁的孩子一直说到古稀的祖母,总算是让陈登冷静了下来。
林墨这厮表面看着像是个泼皮无赖,可内心里阴狠着,他说要把陈家连根拔起,绝对是说的出做得到。
而且,以吕布今时今日的地位与实力,他也确实办得到。
陈登脑补了一下全家老小被林墨提着屠刀一一斩杀的画面,整个人都惊出了一身冷汗。
失恋固然是难受的,尤其这还是初恋呢,但跟全家几百口子去见太奶奶相比,陈登当然分得清孰轻孰重。
他不大相信林墨会放过自己,就算林墨愿意,吕布也不会容忍自己一而再、再而三的背叛。
不过,自己坦白之后,张辽便可以此设伏,大破曹军,或许能让他们对陈家网开一面。
毕竟,真的把徐州世家之首连根拔起,对吕布的反噬作用也不小。
念头通达后,陈登老老实实的在张辽给他准备的帛布上把名单一一罗列了出来。
拿到名单后的张辽并不担心陈登会玩鱼目混珠、以假乱真,除非他对曹操忠心到了愿意拿全家性命来换。
只是帛布上的名单,还是实实在在的把张辽吓了一跳,忍不住咋舌,“这小子还真是了不起,不仅都是安丰原本的驻军,而且最高级别的也只是军侯而已,聪明啊。”
原本以为陈登要掀起这么大阵仗的反叛,必然是除了曹性他们仨外,还有一些重要军官才对,至少也得是校尉级别,没曾想多是军侯、屯长、百夫长,甚至不乏队率。
一开始张辽还以为是陈登在拿小鱼小虾糊弄自己,不过仔细一想,其实这一招才是真正的高明。
在吕布的地盘扩张到两州之地后,军中的势力其实已经开始很明显的分化为了三个阵营,一个是早年跟随吕布从关中打到中原的老弟兄。
一个是由各大世家子弟兵组成的勋贵集团,还有一个则是林墨出手提拔起来的新人。
自从广县大战后吕布军队得到了较长时间的休整,在那个时间里,由于老将被打压,平衡被打破,为了防止勋贵集团扩权,林墨是有意的做了调整。
譬如担任司马职务的,会被调到对等的官掾,其实就是从他们手中夺走了兵权。
而空出来的位置,多是由新近有战功的人接任,其中张辽自己的八百亲卫,在广陵之战后就被林墨擢升了九十多人。
这些人的忠诚问题都是经过了吕布、林墨和张辽三人讨论的,想染指他们,难度极大。
而司马以下的军侯、屯长、百夫长这些,自是不可能都由自己人出任,也找不到这么多有军功的人啊。
更何况,得了世家支持,投桃报李总是少不了。
所以陈登就瞄上了名单上这些人。
张辽也终于明白为什么无论自己怎么查都查不出问题,因为他查实的对象就没放低到司马以下。
恰恰是这群被他忽略的人,要么是负责城关值守,要么是负责夜巡,甚至有斥候游骑他们如果想传个信,简直不要太容易。
张辽托腮看着手中的帛布,有些头疼呀
安丰城外,曹军大营,中军大帐内传来了一阵桀桀大笑。
夏侯惇终于等到了陈登的信,尽管只是在这城下待了半个多月而已,可是他每天都度日如年,就指着陈登的密信可以大破张辽,一战平三郡。
张郃高览摩拳擦掌,也是指着这一仗要给曹操递上一份满意的投名状,免得军中总是有人腹诽他们四庭柱是虚有其名。
不过,降将还是要有降将的觉悟,就算再有战意,第一个开口的也不能是他们。
“将军,此战该着我上场了,在这鬼地方待了这么久,刀都快锈了,听说典韦在并州可是杀的很欢,我可不愿再等。”许褚第一个开了口。
然后,徐晃、车胄纷纷站出列请战,最后张郃与高览才高声吆喝了起来。
作为这支军队的主帅,将军们战意汹汹,夏侯惇是很满意的,便是要开口部署作战计划的时候,郭嘉站了出来,拱手作揖抢先了一步。
“将军,此事还需慎重。”
夏侯惇瞥了郭嘉一眼,扬起的手放了下来,脸上有些不悦,闷声道:“先生,我还没用兵呢。”
“将军,在下觉得,这信有问题。”
此言一出,不止是夏侯惇,其余众将的目光也都投向了郭嘉。
夏侯惇看了一眼手中的帛布,“很详细啊,不仅有四门防卫的军士数量,换防时间,哨骑巡岗的位置,乃至于城内军营里的兵力部署都写的清清楚楚了。
如今约定了时辰进攻,有了这份详尽的情报,如何不胜?”
众将也是连连颔首,不疑有他。
就连能文能武的满宠也跑了过去,拿过夏侯惇手中帛布细细打量了一番后看向郭嘉,摇了摇头,“不像假的。”
郭嘉欲言又止,好似憋的难受,无奈道:“将军不觉得这份情报过于详细了吗?”
“诶,先生你这是什么话,陈登是安丰太守,又不是寻常的将官,他给出的情报当然是详尽的了。”连许褚都站出来反驳了。
环顾众人狐疑的目光,郭嘉深吸了口气,耐着性子分析,“没错,陈登是一郡太守,像这样的布防图理应能弄到手的,可诸位别忘了,如今安丰城里,军政是分开的,统兵之人是吕布麾下大将张辽。”
“这又能说明什么?”夏侯惇挠了挠头。
说明你不太聪明的亚子!
郭嘉继续说下去,“若是张辽没到安丰城,那城内军政皆是陈登独掌,这张布防图自然是没什么问题的,可张辽是什么人,他是能以八百人击败江东三万大军的将帅之才,焉能到任后不重新布防?
再请诸位想想,重新布防后,这布防细节就是关乎一城生死的重要情报,陈登若是能如此受宠的获悉,他还会背反吕布投靠司空吗?”
其实问题是很简单的,陈登为什么会投靠曹操,说到底不就是因为在吕布这头不得志嘛。
一个被边缘化的人,却能拿到最机密的情报,这事不是太不合理了吗?
在郭嘉看来,陈登能做到的极限,也就是用自己的力量打开城门,把曹军引进去,其他,已经是超出了他的能力范围。
郭嘉觉得,自己把话说到这个份上,应该足够引起众人的警惕心了。
“有点道理啊。”可事实却是,只有满宠一人缓缓点头,面露恍然之色。
帅椅上的夏侯惇朝着满宠瞪眼道:“有甚道理?他陈登毕竟是太守身份,从将军府里弄来一张这样的图纸,想是不难吧?”
随后又看向郭嘉,皮笑肉不笑道:“先生在司空面前的时候,是果断从容,毫不犹疑的,为何到了我帐下,多疑反复,优柔寡断了。”
这一幕其实挺熟悉的,类似的话,不止是夏侯惇说过,大约是在五六年前了,那时候郭嘉还在北国效力,袁绍也说过这样的话,不过要比夏侯惇说的更难听一些。
一言蔽之,你懂个球啊。
事实证明,千里马不遇伯乐,终究与驽马无异的。
郭嘉固是有才,可并不是什么人都能发挥他的才华,这一点,商鞅已经用自己的亲身经历证明给所有人看了。
“将军,大半个月都等了,雨季将至,何吝多等两月,以决水引入安丰,则吕军必败,还请将军三思。”郭嘉眉宇间弥漫着忧心。
但这种程度的劝说,显然是不能让夏侯惇改变主意的,他摆了摆手,道:“我一日之内便可破城,何须迁延数月,岂不闻迟则生变?
听令!”
所有将军都挺直了胸膛,静待夏侯惇的军令。
“令,许褚令精骑三千开路,入城后直接杀向吕军大营,斩将夺旗,寒其军心!
令,徐晃、车胄领步甲两万,接应许褚!
令,张郃领兵三千,占领东城城关;高览领兵三千,占领北城城关!
我自领余下兵马,杀入将军府,生擒张辽!”
“等等!”
将军们才拱手作揖,‘喏’字尚未出口,郭嘉直接扬起手来,神情不安道:“将军,这城内不过两万多人,我军又是奇袭,何至于把四万大军全部带入,一旦情况有变,这如何脱身啊?”
安丰城里陈登作为内应这件事,眼下看来存在的风险极大,夏侯惇作为主帅一意孤行要用兵,郭嘉也无可奈何的,但他没想到夏侯惇一上来就打算梭哈,这种玩法太冒险了,不得不站出来与他正面硬刚了。
夏侯惇冷冷盯着郭嘉,“先生只管留在军寨,又无需你厮杀,静待我等凯旋便是,此事我意已决,无需多言。”
随后目光掠过郭嘉看向许褚等人,扬了扬手中的令旗,道:“接令吧。”
郭嘉直接挡在了许褚身前,从怀里拿出一枚半边的虎符,“将军请看,司空赐我虎符提领监军,此番南征,我与将军是各领一军兵马的,将军越权了。”
夏侯惇愕然的看着郭嘉手中的虎符,有些语塞,大概他没料想到郭嘉一介文弱也敢在这中军帐里与自己正面冲突吧。
可人郭嘉说的是实话,出征前,曹操是说过的,若需分兵则监军提领一军,他夏侯惇提一军,若是合兵则需权衡商议。
如今请出这虎符,夏侯惇总不好直接动蛮的,他眼角抽了抽,缓缓起身,质问道:“你待如何?”
“将军要入城在下不敢有异议,但你只能调遣军中两万人,余下的将军若想调遣,除非从我的尸体上踏过去!”
郭嘉当然知道夏侯惇是什么人了,他可是曹营的二号人物,与曹操又是同宗手足,要不然哪能败仗一箩筐,升官总不停。
但凡还有一丝余地,他也不想跟夏侯惇起正面冲突。
可他这般用兵实在太过冒险了,稍有不慎就是全军覆没。
退一万步说,陈登送来的情报是真的,两万人也足够把张辽打的找不着北了,根本没有必要全军入城,他这样的做法,无非是想一口气把城内兵马吃光。
而贪功冒进恰恰是兵家大忌,郭嘉不能不站出来。
曹操对自己的器重,是一种超脱了主臣的偏爱,这份恩情在郭嘉看来是让自己找到了人生的意义,便是拼着一死,他也不能直视曹操失落的目光。
夏侯惇瞪了郭嘉半天,对方也没有怂,最后只能无奈的冷嗤了一声,“功成后,司空面前,你论不得功劳!”
然后,便是重新做了一番用兵部署,郭嘉依旧不惯他,连将领都要求对半分。
所以,张郃、徐晃与车胄都被郭嘉给扣了下来,其他人则是听凭夏侯惇的调动。
待得他们全部离去,郭嘉才开始自己的作战部署,三人听完后表情都有些失落,全是些接应的活,人家那是去抄底了,你怎么搞的好像会大败而归一样。
不满归不满,可郭嘉现在的身份是监军,他们仨人里除了车胄的军衔是压郭嘉一头的,两人都是听命行事的级别。
但车胄又是个粗鄙的武夫,脑子里没啥计划的,便是也依着郭嘉了。
“儁乂将军,待他们入城后,务必要守住北门,一旦此门被关上,他们就再出不来了。”郭嘉看着张郃,目光中几乎是带着恳求了。
作为降将,他当然心中不悦这样的安排,但迎上郭嘉的目光后,还是重重点头“先生放心,郃定不负所托。”
还有一章,可能下午吧,我也不知道,最近工作压的我喘不过气来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