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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三十六 林墨的头要裂开了

    冀州,邺城,袁府内,林墨揉着太阳穴,生无可恋的杵着下巴发呆。

    北国这里简直乱成了一团浆糊,用内忧外患四个字来形容丝毫不为过。

    原以为挟袁尚令北国可以让自己在北国如鱼得水,就目前的形式来看,更像是鱼入汤锅。

    北国世家的厉害程度,远远超出了林墨的想象,他甚至感觉自己快要驾驭不了这个局面要产生混乱了。

    这事还要从北国各郡府送来的年度税赋、田亩、丁册开始说起。

    当时林墨发现了一个非常奇怪的问题,就是郡府的税收、在册田亩和人口数量与自己认知的相差巨大。

    就这个数字,绝对不可能让袁绍养活的起北国几十万大军,如果单纯的以上面的数字充裕府库,那么整个冀州加青州可以养活的军队,不会超过十五万人。

    问题就来了,袁绍巅峰时期号称七十万大军啊,他哪里来的粮草和军队?

    找来辛家兄弟询问后才发现,原来袁绍所谓的几十万大军,其中一多半都是来自北国四州的世家圈养的农奴或者私兵。

    一同送给袁绍的,还有数不尽的军械、战马和粮草。

    这就是世家的实力,所有人一起发力,可以推出一个气吞山河的首领袁绍。

    但,凡事有利就有弊,利是显而易见的,作为天下士族之首的袁家,可以效仿当年的位面之子刘秀,海纳各方力量壮大自己。

    弊端呢,则是要受到世家的钳制,被他们所左右而这一种钳制不一定非要在明面上的碰撞,更多的是家族势力的提升。

    最简单的比方,一个郡县里头,世家兼并土地,反过来吸纳百姓,让这些百姓变成世家的农奴,配上军械那就是府兵了。

    而随着世家兼并的土地和吸纳的百姓越来越多,府衙里能够收到的税赋就会越来越小,因为世家吸纳的百姓是不会被府衙登记在册的,自然而然也就不需要纳税了。

    本质上来说,这就是党锢之祸的核心原因。

    因为大大小小的世家都在瓜分大汉的蛋糕,导致皇权君威受到了挑战,不得已才把宦官推到前面去打压士族。

    可袁绍能够比较好的化解这种矛盾,究其原因是因为袁家本身就是最大的世家,他也能轻松的让这些吃肥的世家为自己所用。

    问题是,吕布没有这份底蕴,世家吃的越饱,他能吃的就越少。

    而且,北国的兼并之风和吸纳流民,远远要比徐州和淮南地区严重,两州府库的税赋甚至只能跟徐州堪堪持平而已。

    细查之后,林墨才发现,造成这种情况的,竟然是自己。

    当初在徐州发明的曲辕犁,使得百姓可以到城外的无主之地开荒,由于效率上来了,加上一些列的惠民政策,他们是可以养活一家人的。

    尤其是在化肥问世后,甚至都出现了农有余粮的情况,这种情况带来的直接效果就是徐州税赋大大提升,府衙有充裕的钱财扩充吕布的军事实力。

    可是这曲辕犁和龙骨水车进入北国的渠道竟然是通过的世家,他们抢先打造曲辕犁,到城外无主之地开荒,反正家里农奴多的不行。

    实在不够了,收纳呗,不过是一口饭的问题,只要秋收一到,终归是收获超过支出的,这直接就让世家的兼并之风盛行到了城外,也进一步加剧了世家吸纳百姓的数量。

    相对应的,府库能收取的税赋就更低了。

    在徐州,曲辕犁的问世让百姓们有了活下去的希望,成功的让吕布在与世家的碰撞中占据上风。

    可是在北国,曲辕犁成为了世家们兼并土地、吸纳百姓的帮凶,同时进一步削弱了北国之主的掌控力。

    这就衍生出第一个让林墨无比头疼的问题,政策的制定该如何抉择?

    徐州和淮南三郡在税赋、丁册等方面都有政策倾斜,与世家的相处,也是占据上风的。

    那么,北国呢?

    本来税赋就少,还要走徐州的路子,只怕到头来闹个入不敷出啊。

    万一哪天遇上个天灾人祸,还得求着世家开仓。

    而且,就这种态势下,可以预见,未来在北国,吕布与世家的相处中,一定是处于弱势的。

    这种弱势,袁尚的身份无法改变,因为这一切都是在老袁家默许的态度下完成的。

    最糟糕的是,北国世家已经开始蠢蠢欲动了。

    开始有世家拿着昔日袁家签收的农奴、粮草登记册,要求退回借给袁家的兵马,理由是马上秋收了,府里不够人收粮食。

    这不是扯犊子吗,林墨知道,这压根是个托词罢了,纯粹在叫板,表达对吕布林墨这对翁婿的不满。

    而这种不满,辛家兄弟是一点忙也没帮上,甚至还加剧了他们的对抗情绪。

    直到这时候,林墨才忽然发现,自己的算盘打错了呀,原本是想着擢升郭图、辛家兄弟来安抚北国世家,再配合有袁尚坐镇,大体应该是能稳住的。

    一下给忘了,郭图和辛家兄弟这仨货特么都是河南人,包括袁家自己都是河南人,河北人感觉受到了侮辱。

    问题是,北国世家们提出来的还农要求你不能不答应啊,因为人家有文书作证的,除非你否认袁尚北国之主的地位。

    自己又不好把他们给逼急了,万一他们团结起来跑去拥护袁熙,这事可就大了。

    现在的问题陷入到了一个悖论之中,想要安抚北国世家,你就只能让权,擢升北国士子,把一些重要职位让给他们。

    可北国世家已经很强大了,林墨想的是要怎么削弱他们,最好是做到像徐州那样的良性平衡,如果还用官职来稳定他们,到头来肯定会自食恶果的。

    “有必要的话,打倒两个,就当杀鸡儆猴!”明明自己已经算是实际上的北国掌权人了,吕布想不明白为什么还要吃这种哑巴亏,很生气。

    “打谁呢?打的过来吗?”林墨苦笑道。

    “谁最凶我们就打谁,把最大的那个打服了,其他的就老实了!”军营里就是喜欢玩这一套,伱要有能耐把最凶的打趴下了,其他人都会怕你。

    但,这一套用在打世家的身上,其实玩不转的。

    至少,眼下这个时代,这种局面,他玩不转。

    要说哪个最大最凶,北国在田丰、沮授、逄纪等人死后,好像便是没了有名的世家代表了。

    其实不是的,有两个家族,虽然名人不算多,但实力底蕴可以排进整个大汉天下的世家前十名。

    分别是赵国的李家,和清河郡的崔家,也就是在唐代最有名的五姓七望中的赵军李氏和清河崔氏。

    在这个时代,这两大家族的影响力还没有唐初那么豪横,但同样不可小觑。

    尤其是在沮授这些世家代表死后,整个北国都开始以这两大家族马首是瞻了。

    真要是动了他们,世家一旦人人自危,完全有可能全部转去支持袁熙。

    而这些世家,光是家里圈养的农奴和府兵,少则几千,多则像崔家、李家这种过万数的,自己都可以成为一股力量了。

    跟他们玩,不能来硬的,只能用政治手段。

    “其实,他们耿耿于怀的事情到底只是因为我们过于倾向颍川派系了,这件事是我处理的不够周全。

    等安丰战事结束,就让颜良文丑回北国吧,虽然他们只是武将,可到底是北国人,很多时候对他们的依仗也是给北国的态度。”

    对于这些世家,林墨从头到尾就没想过妥协,因为自己与他们就如同当年党锢之祸皇权与世家的冲突是一样的,不可调解。

    所以,削弱他们是一定要走的路,林墨也确确实实想到了一些办法,可是在此之前,还是需要先安抚住这群人,为自己争取一些时间。

    “安丰快报!”一名斥候跑了进来,把盖有安丰印鉴的竹简递给了吕布。

    林墨也忍不住探过头去看看是什么情况,先前得知是用陈登做诱饵,赚了曹军一万多,还把高览给斩了,翁婿二人还是挺高兴的。

    希望这次也别让自己失望才好。

    不过看完快报内容,翁婿二人都默契的选择了沉默,脸上表情惆怅。

    曹军退兵了,这是极好的消息,总归在安丰那头让夏侯惇吃了大亏。

    问题是,张辽身受重伤,却让他们怎么也高兴不起来。

    尤其是吕布,他走到窗台边,让自己的半张脸都隐匿在阴影下,看不出在想什么,可林墨心里很清楚,他一定是很揪心的。

    张杨死了,魏续、侯成、郝萌战死,曹性、宋宪、成廉叛走,留在老岳父身边的昔日袍泽,就只剩下魏越和张辽了。

    如果感情是可以质化衡量,张辽无疑是他在这个世界上最能交心的兄弟,老岳父曾经说过,他跟张杨一样,是值得自己拿命去拼的兄弟。

    现在,张辽生死不知,可以想象,他的心里一定很难受,恨不得插上翅膀飞去安丰吧。

    “叔父戎马半生,些许小伤不会有事的。”林墨也想不到更好的安慰话语了。

    吕布没有说话,只是木讷的点头。

    林墨也没再说什么,本来就不是善于安慰人的性子,更何况,他自己也是一堆的破事缠身。

    因为战报上写的很明白,除了张辽外,颜良文丑也受了伤,文丑还好,颜良伤的不轻,没三五个月估计很难骑马,自然是指望不了他们现在来北国帮忙了。

    黎阳的蒋义渠,太行山的张燕,北国的世家,虎视眈眈的曹操,外加一个幽州的袁熙,北国可真是个烂摊子。

    现在,林墨唯一可以指望的就是郭图能把袁熙给带回来,要对付北国世家,必须釜底抽薪先断了他们扶持袁熙的念头,这样才可以毫无顾虑的做局下手。

    当然,就算郭图拉不回袁熙,还是可以指望他这一趟找的那两人在关键时刻帮上忙,前提嘛,还是要对幽州用兵,只有这样,他们才能真正有用武之地。

    照日子算计,郭图早该到幽州了,也不见他回信,林墨心里还是有些焦虑的。

    等不到郭图,下一步的计划就无法开展。

    所以,现在要做的除了安抚好这些世家外,就只剩下一个等字了。

    但愿,别让自己等太久才好。

    情况跟林墨预料的差不多,郭图确确实实到幽州有一些日子了,唯独不同的是,他此行没有成功,也没有失败,因为他压根就没有见到袁熙。

    事实上,在郭图到幽州前,曹操的使者就已经先一步见过了袁熙,当时的袁熙不过是想安安分分戍边的袁家乖儿子,无心争权,也不想被卷入斗争之中。

    可曹操使者一番鞭辟入里的游说,言之昨日之袁谭,明日之袁熙,虎无伤人意,人有害虎心。

    再加上吕布挟袁尚令北国的消息传遍了整个北国,袁熙开始惶恐不安。

    这种惶恐来源于他不知道吕布会不会对他下手,直到得知了郭图入幽州的消息,他开始坚信吕布不会放过他。

    而且,他比袁尚要聪明很多,身边没有什么像样的谋士,仅凭自己的分析也猜测到了郭图此来是先礼后兵。

    先说明是奉了北国之主袁尚的命令,请你回冀州,去吧,自掘坟墓;不去吧,吕布肯定会以此为名开战攻打幽州。

    怎么办,左右为难之下,所幸就不见郭图,把他丢在驿馆内,自己则从涿郡跑到了范阳郡。

    袁熙知道,一旦吕布动了杀心,自己光躲终归不是办法,这道坎迟早要面对,只不过在面对最恶劣的局势前,他需要做好充分的准备。

    第一嘛是需要一个强大到足以令吕布忌惮的盟友,这一点,当然是曹操了。

    第二点,是要壮大自身,在这方面,外戚的甄家能帮上不少忙,但仅凭甄家财力还不足够,还需要一个能镇得住场子的超级豪华世家,整个幽州只有范阳卢家有这个实力。

    范阳的卢家,跟清河崔家、赵郡李家一样,到了隋唐时期成为了赫赫有名的五姓七望之一,是整个北国底蕴最鼎盛的世家之一,可以排名的话,卢家一样能位列大汉十大世家之一,典型代表就是卢植了。

    只要能得到了卢家的竭力支持,就等同于获得了整个幽州世家的支持,同时,凭借卢家与崔家、李家的关系,自己在接下来的对抗中,甚至有机会从内部瓦解他们。

    现在,对袁熙唯一有利的地方就在于,吕布挟袁尚令北国的事算是人尽皆知了,那么,他就算表明自己要对袁尚取而代之的想法也算不得忤逆袁绍遗命。

    而且,卢家人在道义上也不会失了下成。

    这一趟袁熙收效甚微,卢家人态度暧昧,没有明确表示会支持,也没有明确的拒绝。

    世家的一贯作风了,也可能处于大局考虑,他们还需要跟其他的大世家私下进行商谈,毕竟,世家利益从来就是一体,也只有抱团才能让军阀诸侯所忌惮。

    所以,袁熙现在能做的事情就跟林墨一样,等。

    不过他可不愿意回涿郡去等,他索性就在范阳住下了,再没有明确答复之前,他实在不晓得怎么去面对郭图。

    又或者,自己在范阳待久一些,郭图最后会知趣的离开吧。

    总之在没有十足把握之前,他是不想见郭图,也不打算离开范阳的。

    第二章晚上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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