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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75 大喜之日(4K)

    贺兰部今后将在后套草原安家,与刘务桓的匈奴左贤王部比邻而居。

    份属两个不同的族群,今后的相处必然少不了摩擦,毕竟慕容吐谷浑与慕容廆这对亲兄弟,也因为牧民争夺水草而交恶。

    因此,就必须慎重选择常驻此地的官员,由他来调解双方的矛盾。

    常驻后套草原的官员选择,就必须慎重。

    任群是并州西河郡人,当年桓熙攻入并州,夺取蒲坂,引得河东震荡。

    彼时,并州尚由张平所控制,只是桓熙最终止步于汾南高垣,这让并州士人大失所望。

    一如原时空中,桓温进攻前秦,询问王猛:我奉诏讨贼,素闻关中豪杰众多,而今却无人相投,这是何故?

    王猛答道:您不远千里而来,然长安近在咫尺,却又止步灞上,关中豪杰不清楚您的意图,因而不肯前来。

    当然,也不是没有人投奔桓熙,任群就是其中之一。

    任群为大将军府记室参军,追随桓熙北巡,他这人,最大的优点便是忠贞谨慎,深受王猛的夸赞。

    贺兰部不同于乞伏部,他们不是被桓熙武力征服,而是在贺赖头的率领下,主动归附。

    这也注定了桓熙不可能像对待乞伏氏、前凉张氏一般,将贺家一股脑地迁去长安。

    故而,贺兰部的实际控制权,还得被贺赖头握在手中。

    桓熙也不是不能强行剥夺贺赖头的权力,可贺赖头举族相投,转眼间就被桓熙架空,这种事情一旦发生,桓熙的名声也跟着臭了,今后谁还敢归附他。

    因此,派驻在后套草原的官员不需要有太出众的能力,毕竟刘务桓与贺赖头都对他们的部众有实际控制权,他们部族的内部事务,其实梁国的官员也插不上手。

    唯一的要求,便是在处理贺兰部与匈奴左贤王部的矛盾时,务必小心谨慎,不能闹出大乱子,而忠贞谨慎的任群,便是最合适的人选。

    帅帐内,桓熙注视着任群,叮嘱道:

    “任参军,我留你在此地,希望你能在处置双方冲突时,做到不偏不倚。

    “不能因为刘务桓跟随我多年而偏帮他,也不能因为贺赖头是我的丈人而讨好他。

    “凡事,皆从一个理字出发,切记,切记!”

    桓熙说得轻巧,可通常情况都是公说公有理,婆说婆有理,彼此各执己见,难以被说服。

    但也正是因为事情难办,桓熙才这般郑重其事,当面嘱咐任群。

    “臣谨遵梁公教诲。”

    任群也很无奈,桓熙特意挑选了自己,总不能撂挑子不干。

    桓熙微微颔首,还想再说些什么,只是慕容英已经来到了帐外。

    “桓郎,宾客们都在外边等着哩。”

    桓熙身穿红色礼服,毫无疑问,今天是他的大喜日子。

    魏晋时期,崇尚白色,自然是以白裳作为婚礼的礼服。

    但如今桓熙身处河套地区,周边大多都是异族,自然讲究入乡随俗,婚礼服色遵循的是鲜卑人红男绿女的习俗。

    其实,桓熙对今天这个大喜之日并不抱有期待。

    毕竟,将一个年纪这样小的女孩娶进门,碰又碰不得,只能干看着,哪有什么期待可言。

    纳妾自然也要有婚礼的,只不过仪式与娶妻不同,不拜天地,不拜父母,只向嫡妻磕头、敬茶。

    如今谢道韫远在长安,自然喝不了这碗茶,但桓熙也不可能让慕容英越俎代庖。

    这事要是传回关中,谢道韫心胸再怎么宽广,也不会与桓熙罢休。

    桓熙看着身穿绿衣的贺穆罗,心里实在不是滋味,他高高瘦瘦的,一米八的個头,而与他站在一起的贺穆罗才十一二岁,比他矮了太多,身高只到了他的腰间。

    两人站在一起,不似一对新人,反倒更像父女。

    桓熙暗自叹息一声,说道:

    “你面向南方,磕三个头罢。”

    贺穆罗依言下拜,朝着长安城的方向磕了三个响头,这才在众人的欢呼声中站起身来。

    礼成之后,贺穆罗被人送进了新帐,桓熙却不曾同行,而是留在了帐外与众人共饮。

    夜色渐深,贺穆罗独自坐在新帐,内心既紧张,又有些许害怕与憧憬。

    这都要归咎于昨夜母亲与她说的那番话。

    贺母知道女儿未经人事,担心她在与桓熙同房时闹出笑话,便与贺穆罗说了一些男女之事。

    实际上,贺母也知道女儿年纪还小,不应该这么早的与男子同房。

    然而,桓熙给面子,称呼贺赖头一声丈人,不代表他们夫妻就能骑到自己头上,以长辈的身份教他做事。

    当然,贺母的这些心思,贺穆罗一概不知。

    她这么小的年纪,对于男女之事也不过是一知半解,又哪里知道还未发育完全,便与人圆房,可能会有大出血的危险,严重时,甚至危及生命。

    如今,母亲说得那些男女之事,依然萦绕在她的脑海中,久久挥之不去。

    只是想一想,就觉得小脸发烫。

    就在贺穆罗胡思乱想的时候,桓熙早已醉成了一滩烂泥,就连走路都得让人搀扶。

    贺赖头注视着桓熙被慕容英送往帅帐,而非贺穆罗所在的新帐,叹息道:

    “大单于今日或许是高兴过头,有些贪杯,喝成这副模样,洞房是肯定洞不成了,只可惜穆罗新婚之夜却要独守空闺。”

    邓遐闻言,忍不住说道:

    “贺老公难道不觉得梁公是在有意灌醉自己?”

    贺赖头是真没往这方面想,他疑惑道:

    “宜城公何出此言?”

    邓遐也不奇怪,毕竟对方并不怎么了解桓熙,于是为贺赖头耐心解释道:

    “梁公虽然不能节制女色,但是从不滥饮,今日贪杯,不过是怜惜贺氏年幼,不忍将她破身。

    “又担心今夜冷落了她,让贺兰部产生误解,因此,梁公索性将自己灌醉,不能同房。

    “如此,既不损贺兰部的颜面,又能保全贺氏完璧之身。”

    贺赖头诧异道:

    “当真如此?”

    毕竟桓熙名声在外,自从一口气将张天锡的母亲刘美人、张玄靓的母亲郭姜,以及慕容英纳为侧室以后,一个贪花好色的名头怎么也洗不掉。

    邓遐见他不怎么相信,便与贺赖头说起了张玉儿,张玉儿进门至今,桓熙哪怕是看望她,也是挑在白天,绝不在夜里登门,就是害怕自己一时经不住诱惑,办了糊涂事。

    有张玉儿的例子,贺赖头终于是信了邓遐的说法。

    待邓遐离开后,贺母用鲜卑语,对着贺赖头轻声道:

    “桓熙能够为穆罗着想,看来我们是为她找了一个好归宿。”

    贺赖头闻言皱眉道:

    “如今贺兰部已经归顺大单于,不可再直呼其名。”

    贺母连忙点头。

    当慕容英将桓熙送回帅帐,由沈赤黔帮着把桓熙扶到榻上躺下,沈赤黔突然问道:

    “慕容夫人,今日是贺夫人大婚之喜,唯恐她还在等待,是否要派人前去通知一声?”

    侧夫人也是夫人,哪怕是在后世,也没有哪个不开眼的在称呼副局长时,非得添一个副字。

    慕容英闻言,道:

    “还是我去解释吧,你且留在此地照看桓郎。”

    沈赤黔拱手应是,自与贺兰部汇合以来,慕容英与贺穆罗食则同席,寝者同榻,由她去解释,倒也最好不过。

    当慕容英靠近新帐,脚步声响起,贺穆罗赶紧坐直了身子,可看到进门的是慕容英时,也只得强忍失望,佯装惊喜道:

    “阿姊怎么来了?”

    贺穆罗那点小心思,怎能逃得过慕容英的法眼,她径直在贺穆罗的身旁坐下,拉着她的手道:

    “桓郎今夜是不能来了,妹妹自己早些休息。”

    贺穆罗闻言脸色煞白:

    “他、他是嫌弃我?看不上我?”

    说着,贺穆罗的双眸弥漫了一层水雾,随时都能掉落两行清泪:

    “既然如此,他为何还要娶我?”

    慕容英见状,心道幸好是自己来了,她就是担心贺穆罗误解了桓熙,毕竟慕容英可是将贺穆罗视为自己争宠的臂助。

    “好妹妹,你莫要胡思乱想,桓郎今日不来,全是因为疼惜你呀。”

    说着,慕容英就将桓熙的顾虑,以及年纪太小就破身的危害与贺穆罗一一道来。

    “.圆房还只是其次,一旦怀上身孕,而自身年纪又太小,妇人极易难产,闹得一尸两命。”

    贺穆罗的眼泪早已经止住了,听得这般严重的后果,贺穆罗似乎也被吓到了。

    慕容英见安抚住了她,起身正要离开,却被贺穆罗拽住了衣袖:

    “阿姊,今天是我的大喜日子,如今桓郎酒醉不醒,能否让我去照料他?”

    慕容英闻言笑道:

    “你这般小的年纪,又哪会照顾人,何况这可不是一个轻松的活计。”

    然而贺穆罗的眼神却很坚定:

    “阿干(贺赖头)时常醉酒,我与母亲时常照顾他,还请阿姊放心,穆罗能够胜任。”

    慕容英沉吟不语,许久,她终于架不住贺穆罗的央求,答应道:

    “好罢,但是我还得留下两名婢女在帅帐帮你,免得伱手忙脚乱出了差错。”

    慕容英倒不是担心别的,毕竟醉酒状态下,尤其是桓熙这种喝断片的,怎么可能会发生性行为,只是单纯留下人帮助贺穆罗罢了。

    贺穆罗大喜,她依旧穿着这件绿色的礼服,与慕容英一同前往帅帐。

    桓熙吐了一地,即使沈赤黔已经安排人清扫干净,可难闻的酒味依旧弥漫在空气中。

    在选出两名素来稳重的婢女后,慕容英对其余人道:

    “大家都退下歇息吧,大单于自有新夫人照料。”

    众人闻声告退,慕容英又叮嘱贺穆罗一些注意事项,这才离开。

    经过此前一番折腾,桓熙如今也消停了许多,他躺在榻上,紧闭双眼,紧锁着眉头,显然并不身体并不舒服。

    贺穆罗耐心地照料着他,虽然辛苦,可一想到他是为了自己,才遭了这份罪,便也不觉着疲惫,只剩了内心里的甜蜜。

    桓熙在后半夜时彻底安静下来,睡得很沉。

    慕容英留下的两名婢女,早已被贺穆罗支使到屏风外等待。

    烛火摇曳,贺穆罗自己也疲倦了,她合衣躺在桓熙的枕边,便也缓缓进入梦乡。

    晚秋的塞外,夜晚自然是冷的,也许是感觉到了寒意,贺穆罗缩成了一团。

    慕容英此时并未睡去,她放心不下桓熙,又来看了一趟,见贺穆罗已经睡去,桓熙也没有了那些不适表现,慕容英临走时,将被子扯过来些,给贺穆罗也盖上了半边。

    翌日,天空破晓,第一缕阳光洒落在帅帐中,不多时,桓熙从昏睡中醒来,只感觉脑袋昏沉沉的。

    他当然感觉得到身旁睡了人,但也只以为是慕容英。

    直到睁开眼睛发现是贺穆罗,可把桓熙惊得够呛。

    他颤抖着手,掀开了一点被子,朝里张望,直到看见了贺穆罗身上的绿色礼服,桓熙终于放下心来。

    “还好,衣服都还在。”

    他低声自语道。

    至少这表明自己昨夜并未无礼冲撞她。

    桓熙清楚,昨夜定是贺穆罗在照料自己,也不想打扰了她的睡眠,只得轻手轻脚的走下床榻,唯恐惊扰了贺穆罗。

    走过屏风,见两名婢女正坐着瞌睡,桓熙想了想,同样没有唤醒二人。

    以他的身份地位,自然不会觉得是自己给别人添了麻烦,桓熙来到帐外,让郎卫去给他准备些米粥。

    洗漱过后,米粥还在熬粥,桓熙来到营外,瞭望晚秋时的萧瑟景色,心道:

    ‘终于是要回去了。’

    来到河套已经半年多的时间,如今贺穆罗已经过门,其余事情也尽数安排妥当,桓熙自然不会继续在河套逗留。

    他可没有留在河套地区过年的打算。

    此行,收获颇丰,主要便是贺兰部的归附,但也有遗憾,虞国的内乱爆发得太突然,结束得又太快,根本给不了桓熙插足的机会。

    至于代国那些部落的虚实,也被桓熙看透了。

    将来桓氏与苻氏争雄,除了拓跋部、独孤部、白部这些被苻氏彻底掌控的部落,其余部落应该会选择观望。

    谁赢他们帮谁。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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