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郧阳绿营那帮人,跟他们讲大义是不行的,反清复明恢复中华,驱逐鞑虏对他们而言更是跟放屁差不多,他们若有这觉悟也不会降清当绿营
同他们只能谈钱,有钱能使鬼推磨,不管是当明军还是当清军,家里面总要过日子,过日子就得要钱,所以给他们钱是最实在的法子。”
回城的路上,王五如此跟狗剩解释花三万两收买郧阳绿营军官团的意义所在。
对不同的人,就要采取不同的方针。
没有信仰的人,当然是钞票来的最实在。
一个月一千块,我给老板卖吊的命,死了拉倒。
一个月一万块,老板有难的话怎么着也得劝个架,或者帮忙报個警。
一个月十万块,老板你一边呆好,这群人我帮你扛了。
道理,就是这么简单。
而收钱办事这一点甭管是过去的明军还是现在的清军,基本上是能做到的。
再有他对这帮人的“恩情”,辅以军官团中安插的自己人,确保牛万程小道在郧阳绿营防区内秘密运行问题不大。
若大的封锁线,十几万人马驻扎,里面出些墙头草不是很正常。
王五也不是叫郧阳绿营那帮人跟他反清复明,只是让他们在权限范围之内开条小缝隙漏点东西进去。
如盐、铁、火药之类。
算是人道主义精神的体现。
古往今来都那么一回事。
盘查城门逮到犯禁的,按制度罚你十两,人情价给个五两不记公账肯定没问题。
大方针不变,带温度计执法。
牛万程小道就是这个温度计,可以很好体现郧阳绿营同五爷之间的感情。
事办了,弟兄们到荆州吃喝一条龙,王五肯定安排到位。
战死可以,不能饿死。
无法让三位老帅带领军民同自己一起隐忍待变,王五便只能在力所能竭的地方给根据地“输血”。
徐霖听后若有所思:“将军是打算通过这个法子把郧阳绿营那几千人捏在手中,将来起事的话也能用得上?”
王五笑着摇了摇头:“这些人打打顺风仗或许行,稍微逆风怕是连我都卖了。”
言下之意对郧阳绿营目前只是单纯的维系一下感情,以便对方能够在职权范围内给根据地提供一些人道援助。
其它的,谈不了。
那帮家伙真有反清的胆子,也不至于被王五抓了又放,放了又放。
张长庚那边把图尔格打发回去了,两千多满洲八旗子弟是他挪用的湖广财政公款“赎”出来的,哪能白白便宜下岗的穆里玛。
左右人弄出来了,鳌拜那里难道还能因此对张长庚不满?
要知道,湖广总督不久前刚刚向他瓜尔佳氏递了投名状。
图尔格也无所谓,他这个副都统和穆里玛其实没有直接上下级关系。
穆里玛是靖西将军,他得听着。
可如今穆里玛下岗了,他愿意听就听,不愿意听穆里玛也奈何不了他。
对于回京的渴望,图尔格实际比任何人都强烈。
这该死的茅麓山,他是打死也不想再来了。
可走了才半天,图尔格又紧急派了个戈什哈回来报讯,说是刚收到消息朝廷要在荆州设满城,以他们本旗也就是满洲正蓝旗都统巴布尔为荆州将军。
也就是说王五这个汉军正白旗都统兼的荆州总兵,要服从巴布尔的管辖,从原来的荆州一把手降格为二把手,甚至是三把手、四把手。
因为不排除有满洲和蒙古的副都统来荆州任职。
那样的话,汉军都统在荆州驻防八旗会议上,肯定排名最末。
“我就知道朝廷不可能轻易把荆州交到你一降将手中的。”
张长庚一付这事你别怪我的样子,他事先真的不知情。
王五却问了他一句:“你这个总督和巴布尔那个将军谁大?”
“这个”
究竟谁大,张长庚真不好说。
荆州将军是从一品要职,但只能节制驻防荆州的八旗兵,遇战事也可统一指挥湖广境内的绿营,也就是说巴布尔实际是湖广清军的最高统帅。
加太子少保、兵部尚书衔的总督虽也是从一品,但只能协助配合将军调动军队,并主要负责后勤粮草,无法直接指挥军队作战。
从这一点看,总督明显低了将军一级。
不过将军不能过问当地政务,而总督却是军队、地方两边都能过问,因此两者之间职权谈不上谁高谁低,就是署名向朝廷上折子时将军列在总督前面。
“不是,伱问这个做什么?”
张长庚不解朝廷都给你王五头上压了座大山,还派了四千八旗兵入驻荆州,明眼人一看就知道是监督你这个降将的,这节骨眼你不去想怎么同巴布尔交道的事,反过来问总督和将军谁大,不是闲吃萝卜淡操心么。
王五反应却很平静,揉着下巴道:“我只是在算一笔账。”
张长庚好奇:“什么账?”
“四千八旗兵我就算一个三百两,家眷老的算一百两一个,小的算二百两一个,娘们算三百两一个,我看怎么着连兵带家眷也得有个一万七八吧,这么说吧,你得给我多少银子才能把人赎走?或者说燕京那边要出多少钱才能确保我把人放走?”
王五是很认真的在同张长庚算这笔账。
按他的心算,少说也得三百万两。
没这个数,他狠起来的话,屠个满城还真是随随便便的事。
张长庚听的一惊,脱口就道:“小子,你别乱来,吴三桂没反之前你要敢乱来的话,天王老子也救不了你!”
王五没吭声,只是盯着张长庚看。
看得总督大人头皮发麻,忍不住摸了摸自己老脸,一脸纳闷:“你看我干什么?我脸上有字?”
“以前我总以为英雄造时势,现在看起来应该是时势造英雄才对。”
王五将桌上的鼻烟壶递给张长庚,“老张,你不觉得你从内到外都变了么?怎么说呢,就是变得开明了,起码知道替我着想了。”
“”
张长庚郁闷的接过鼻烟壶,狠狠嗅了几大口,险些没把自己给吸晕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