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席卷整个青州?”刘备忍不住惊呼一声:“难道张角旧事要在青州重演?”
但很快,刘备的眼神又沉了下来。
在看到胡昭的文书之前,刘备以为这高唐县的黄巾只有千余人,结果近五千人。
仅仅高唐县就近五千人,这青州六十五县,岂不是得三十万黄巾?
下意识的算出这个数字,刘备自个儿也忍不住吓了一跳。
现在就有三十万,这秋收之后……
刘备忽然不敢去算了。
踱步回到主位,刘备有些颤抖的斟了一樽白水,但端起来的酒樽中,白水却有阵阵涟漪。
刚将酒樽凑到唇边,刘备又忽然没了饮水的渴意。
深深的吸了一口气,刘备将酒樽放回原处,转身看向郑平。
“青州虽然有黄巾,但未必每個县都有。”
“高唐县毕竟是万户以上的大县,黄巾多一些也很正常。”
“似下密小县,黄巾也不过几百人。”
“即便今年收成不好,加入黄巾的佃农多一点,整个青州的黄巾料想不会超过十万人。”
“青州刺史焦和,还有六郡太守国相,想必也能轻易……”
说到这里,刘备自己都编不下去了。
青州黄巾如果真的连十万人都没有,根本不会被各郡视为大患。
更不会有焦和见黄巾而败走的消息传出!
“先生既知青州黄巾之患,想必有破解之策,还请先生教我!”刘备再次来到郑平前方,恭敬一礼。
但郑平却是微微摇头:“除非青州刺史问策,否则,这青州黄巾之祸,难以擘画平定!”
“小小一个高唐令,始终人微言轻,连高唐县的豪强,我都只能用诈。”
“其余六十余城,又如何肯效命?”
任何的计策,都是基于阵营势力的强弱而定的。
刘备当高唐县县尉的时候,郑平唯一的献策就是让刘备争取当上高唐令。
只有当上高唐令,刘备才有执行计策的资格。
同样。
若刘备没当上青州刺史,就没资格协调六郡六十五城共同解决青州的黄巾祸事。
巧妇难为无米之炊,刘备的官职上限决定了郑平能使用的计策上限。
刘备心念青州,下意识问道:“倘若我将先生的计策,呈给陈相,再由陈相呈给青州刺史焦和,能解决青州的黄巾祸事吗?”
刘备言语诚恳,眼神中并无野心。
显然,相对于当青州刺史,刘备更在意青州的黄巾能尽快平定。
哪怕是由青州刺史焦和来执行!
“我曾造访过焦和!”郑平对刘备的品行更是钦佩,诚言道:“初春时,关东诸牧守会盟讨伐董卓,青州刺史焦和也举兵会盟。”
“当时我自酸枣返回,途中遇见焦和的兵马,便以家父之名造访。”
“但可惜,焦和明知青州黄巾隐患,为了追逐讨董虚名,依旧坚持要西行。”
“清谈高论之辈,只会见黄巾而逃,又岂敢替青州的士民黎庶解决黄巾隐患?”
郑平眼中闪过一丝忿忿。
倘若青州刺史焦和,能有刘阿斗一半的水平,也不至于让青州黄巾演变成祸事。
“先生,我想给陈相和焦刺史上呈策论!”刘备的眼神变得坚定:“即便只有一丝一毫的可能,我也想试一试!”
郑平直视刘备良久,轻叹一声:“县尊之意,在下明白了!”
取来笔墨纸砚,郑平提笔沾墨,几乎没有停顿,一篇约有千字的策论一气呵成。
“倘若焦和能采纳这十二策中的六策,或能延缓青州的黄巾祸事。但我估计,焦和最多对其中两策感兴趣。”郑平将策论递给刘备,但言辞语气对焦和都不抱希望。
刘备逐条策论的往左看,越看越是心惊,越看越是沮丧。
正如郑平说的一样,这十二策论,焦和能采纳两策就不错了。
之所以采纳,不是因为焦和觉得这两策对黄巾有效,而是这两策直接影响焦和的名和利。
其余的十策,对毅力胆魄武勇要求极高。
“先生,没有别的办法了吗?”刘备语气有些苦涩。
“有!”郑平言简意赅:“县尊来竞争青州刺史!”
“可青州刺史是朝廷任命。”刘备的眼神有些躲闪。
那可是青州刺史,监管青州六郡六十五县,哪能说换就换?
当一州刺史,刘备曾在梦里幻想过。
但也仅仅只是幻想!
刘备的父亲只是个小吏,祖父也只是个县令。
若不是叔父刘元起资助求学,刘备能接触到的大人物都只有涿县县令。
没有家世门第,如何能竞争一州刺史?
张飞忍不住了,环眼一瞪:“大哥,你好生胆怯!这青州刺史焦和当得,大哥怎就当不得?”
“那焦和有州兵数千人,却不敢跟黄巾一战,大哥仅有县兵三百,也敢对黄巾亮剑。”
“焦和除了有个好爹,哪里比得上大哥?”
“大哥要当青州刺史,俺老张第一个支持!”
刘备瞪了张飞一眼,轻斥道:“翼德,不可胡言。”
“若无朝廷任命,我如何能当青州刺史?”
“青州六郡六十五县,谁会听我的政令?”
张飞唬着脸,指向郑平:“这俺不知,但先生肯定知道如何让大哥当上青州刺史。”
“可大哥你若没有当青州刺史的雄心,先生也帮不了你啊。”
刘备有些意动。
受郑玄指点,刘备知道了在卢植门下时被要求读《汉书》《礼记》《六韬》《商君书》的原因。
卢植是认为刘备有当公卿大臣的潜力的!
“倘若真有机会当上青州刺史,为了青州的两百余万士民黎庶,我当仁不让!”刘备深深的一口气,第一次说出了心底的想法。
一阵笑声响起。
郑平起身抚掌:“大丈夫生于天地之间,若不能手持三尺剑立不世功名,岂不遗憾!”
“县尊有凌云之志,我又岂能不助一臂之力?”
“县尊可知,我为何会去剧县?”
刘备不假思索:“听康成公说,先生有意迎娶孔北海之女,是去下聘礼了。”
郑平下意识的摸了摸手肘后的香囊,似有怀念:“下聘礼又何须我亲自去剧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