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口称赔礼,但刘虎、李通和邓阿三人的眼神却自有得意。
仿佛在告诉郑平:你又能拿我们怎么办呢?
刘虎一把抓起白水坛子,往瓷碗中倒了一大碗白水,不由愣住。
“县丞这酒,倒是挺淡的。”刘虎打了个哈哈,将瓷碗中的白水一饮而尽。
下一刻,刘虎狐疑的看向手中的瓷碗,又看向白水坛子。
什么酒淡,这根本就是烧开了又温凉过的白水!
李通和邓阿扫了一眼周围,见桌上都是白水坛子和瓷碗,并无区别,心中惊疑不定。
“若是不渴,就不要浪费了。”
“天公不作美,雨水稀少,井水干涸,能省则省。”
“入席吧。”
郑平拾起桌边的羽扇,轻轻扇了扇肩头,依旧的和煦儒雅。
刘虎、李通和邓阿三人互视一眼,纷纷看到了对方眼中的惊诧。
郑平的反应太平和了,平和得让刘虎三人以为看花了眼。
同样惊诧的,还有入席的其余豪强富商。
刘虎、李通和邓阿三人,如此无礼、如此挑衅,郑平却一点都不动怒?
见刘虎三人入席,郑平这才徐徐开口:
“县尊忧心农事,今日已下乡去视察田间作物的生长情况。”
“今日这会,就由我来主持。”
“此次邀诸位前来,是商讨今年的秋收事宜。”
“今年的高唐县,有些不太平。”
“以徐琦为首的黄巾贼,正准备在秋收的时候聚众抢粮,根据探子回报,今年抢粮的黄巾贼近五千人。”
此话一出。
顿时在众人中掀起欣然大波。
“近五千人?怎么可能这么多?”
“这个兵力,连高唐县都能进攻了吧?”
“我只有家兵两百,如何能抵挡得住?”
“县丞,你可不能不管啊!”
“对对对!县丞,你得出兵征讨啊,可不能让黄巾来祸害我们的庄稼啊。”
“.....”
有人惊骇、有人焦急,也有人心存疑虑。
尤其是刘虎、李通和邓阿,更是凑近低语。
“这郑县丞,不会是在吓唬我们的吧?”
“跟上任高唐令一样,肯定是想让我们摊派剿匪用的钱粮。”
“真是够贪的!上任高唐令好歹还摆下酒宴,这郑县丞竟然让我们饮白水!”
“别急!先静观其变,看他如何分说。”
刘虎三人看向郑平的眼神有些不善。
待得众人议论的声音减小,郑平这才徐徐开口,语气听不出半点儿对黄巾贼的焦虑和忌惮:
“我提出一个方案,诸位来斟酌。”顿了顿,郑平又改口道:“也不算是斟酌,算是诸位帮我個忙。”
“讲白一点,今年高唐县所有庄稼,皆由县衙统一调配人手收割,所有的粮食都运入城池之中。”
“以坚壁清野的战术,来应对黄巾贼抢粮。”
“待县尊击退黄巾贼,再统一归还给诸位。”
“我话讲完,诸位可有疑意?”
这方案一出,在场五十个豪强富商,包括一直正襟危坐的华缉都惊呆了。
高唐县所有庄稼,由县衙统一调配收割,还要全部运入城池之中?
虽说郑平承诺击退黄巾贼后会统一归还,但吃进去的粮食还能再吐出来吗?
当即一个壮硕的豪强起身反驳:“我陈家的田地,还养着千余佃农,县丞将粮食收走了,他们吃什么?更何况,县丞有足够的人手收割庄稼吗?”
“问得好!”郑平看向眼前这个壮汉,不假思索地道:“县衙的确人手不够,因此我还得向诸位暂借佃农一用。佃农消耗的粮食,会在他们的口粮中扣除,也相当于县衙替诸位征收今年的租子了。”
壮汉当即反对道:“这不可能!这些佃农平日里也是有借债的,到了秋收的时候会统一算账,没有我陈家的管事,如何能算得清?”
郑平轻笑:“这倒是我思虑不周了!这样吧,诸位将自家的管事也一起出借,县中也会委派散吏协助,绝不会让账目有一丝一毫的差错。”
壮汉气极反笑:“那县丞是否还需要借我陈家的私兵讨贼啊?”
郑平抚掌:“陈家的话事人,倒是个痛快人!胡昭,且记下,元山乡的陈应,愿意出借陈家全部的田地、佃农、僮仆、食客、私兵、牛羊、马匹、兵器、甲胄,以响应高唐县坚壁清野的政令。”
“此举仁德载世,当为诸乡表率!”
胡昭提笔挥洒,迅速记下,然后将笔递到陈应跟前:“陈应,画押吧!”
陈应的瞳孔猛地收缩。
画押?
我画个什么押!
几句话就想要我陈家的基业?
这巧取豪夺,未免太明显太过分了!
“郑平,你敢戏耍我?”陈应大怒,直呼郑平本名。
但下一刻,陈应就感觉一个巴掌飞袭而来,整个人都被扇翻。
“区区一白身,竟敢对县丞大呼小叫!再敢胡言妄语,俺活劈了你!”却见张飞环眼怒瞪,那铁塔般的身躯立在宴厅中。
陈应被一个掌嘴,打得整个人都头晕目眩,右脸以可见的速度肿胀起来。
这一举动,瞬间让在场众人噤若寒蝉。
即便是刘虎、李通和邓阿三人,在对上张飞的眼神时,也忍不住垂头认怂。
“翼德,你冲动了!”
“既然是商讨,自然就会有不同的声音。”
“岂能随意掌嘴?”
郑平口中呵斥,但眼神却不再看向倒地的陈应。
张飞冷哼:“今日先生设宴款待四乡豪杰,即便有三人迟到一个时辰,先生也未曾动怒,如此器量,不愧名仕胸襟。”
“先生又言黄巾祸事,意以坚壁清野的战术对阵黄巾,这才提出要暂借诸位豪杰的田地、佃农、僮仆、家兵等,进行统一调配,以免被黄巾得到,徒增黄巾威势。”
“但陈应这厮,却以为先生是在戏耍他,更是口出狂言直呼先生之名。”
“先生有器量,但俺张飞忍不了!”
“北海名仕康成公之子,素来以信义知名,难道还会戏耍区区一个白身吗?”
“诸位,俺不该掌他嘴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