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绍和韩馥最终达成了分治冀州的约定,但并未进行书面约定、也未歃血盟誓。
在场各方势力都清楚,这是青州在给韩馥和袁绍双方台阶。
局势演变到现在,青州已经占了和与战的主导权了。
谁不认可青州的方案,青州就会打谁。
不论是韩馥还是袁绍,都不敢在这个时候真的跟青州为敌。
至于这冀州今后的局势会如何发展,得看韩馥和袁绍各自的本事了。
待得袁绍、曹操等人相继离去,韩馥这才松了一口气。
虽然分治冀州有损他这个冀州牧的颜面,但至少韩馥还是冀州牧!
“刘使君,这次可多亏你相助,否则袁绍定然会逼我让出冀州牧一职的。”韩馥向刘备郑重一礼,表示感谢。
刘备连忙扶起韩馥,凝声道:“韩使君客气了!都是朝廷大臣,又岂能纵容袁太守以下犯上、轻易罢黜朝廷州牧?”
“只是袁太守势利,若不给些好处今日的事情也难以善了。”
“韩使君可要多提拔重用贤才俊杰,如此才能震慑袁太守啊。”
韩馥长叹:“我亦想提拔重用贤才俊杰,只可惜无人可用啊。”
还无人可用.
刘备听得都有些无语了。
“韩使君,今日进城时,我见你麾下的军司马张郃,有武略亦有文略,实乃当世难得的良将,何不委以重任?”刘备没忘记举荐张郃。
韩馥微微吃惊:“儁乂?能得刘使君称赞,定然是可造之材,稍后我便召见张郃,若他真有才能,定然重用。”
虽然这么说,但韩馥却是心底不怎么在意张郃,不过看刘备面子,韩馥也会提拔张郃的。
至于会不会重用,得看韩馥心情了。
刘备又道:“另外还有一个不情之请,希望韩使君能给予方便。”
韩馥大方地道:“刘使君这就见外了,你替我解决了这么大的麻烦,有我能帮的一定帮,可是缺钱粮?”
刘备摇头:“青州凋敝,又历经战祸,出逃的贤士太多,以至于治下学子缺少传道受业的良师。故而想韩使君麾下的典学从事暂驻青州,一方面可以替青州培养一些能用的学子,一方面也能增进青冀两州的关系。”
“只是田从事是韩使君的麾下贤臣,让韩使君割爱,心中实在有愧。”
韩馥见刘备只是想让田丰待在青州,这心中哪里会有割爱不舍之情,简直就是心花怒放好吧!
这典学从事韩馥一直都想更换了,但又怕寒了士人的心,只能将田丰这又臭又硬的人一直放在典学从事的位置上。
“此等小事,刘使君不用愧疚。”韩馥表现得十分大方:“伱我同为大汉的一州长官,理当互帮互助。这田从事你想借多久,就借多久!”
听到韩馥这回答,一旁的沮授暗暗一叹。
贤才外流,没有伤心不舍就算了,居然还有高兴之意。
对贤士如此做派,如何能赢得了袁绍啊!
但沮授也没有出言阻止,因为沮授很清楚:田丰只有在青州才能得到重用!
也只有刘备能忍得了田丰的刚直个性。
这时。
郑平忽然提议道:“韩使君,刘使君对你跟袁太守的赌约是很在意的。不如你召集邺城的文武,让我和刘使君也见见这邺城的文武俊杰如何?”
“这今后青冀一家,让彼此也能有个眼熟。”
韩馥笑道:“郑別驾这提议不错,刘使君有恩于我,岂能不引荐这邺城的文武啊,哈哈!沮別驾,劳烦你通传文武从事将官赴宴!”
沮授扫了一眼郑平,已经猜到了郑平的用意。
什么青冀一家,这分明是想看看邺城还有多少俊杰贤士可以结交吧!
沮授没有点破。
这邺城文武,有许多是韩馥征辟了但又刻意疏远的,就譬如田丰一样。
“邺城的贤士俊杰,若在冀州不得志,去青州出仕也是一个不错的选择。”沮授暗暗一思,退出了宴厅。
召集邺城文武的时间并未耽误多久。
待得宴厅重新布置后,邺城的文武纷纷到来。
如耿武、闵纯、李历、赵浮、程奂、王定、审配、张郃、高览、麴义等人皆到场。
在韩馥一一向刘备引荐邺城文武时,郑平也在仔细的打量这韩馥麾下的文武。
若论才俊,韩馥麾下的才俊是真的多!
“使君,审正南有奇才,能统兵能守城亦能治政,因为正直而不得韩馥器重。”
“麴义是凉州人,好勇斗狠,但为人桀骜、又有私兵部曲而不被韩馥所喜。”
“赵浮、程奂是善于水战,皆是难得的良将。”
“.”
郑平向刘备一一点评韩馥麾下文武。
这让刘备更是欣喜。
冀州的贤才良将太多了,多得刘备恨不能全都招募去青州。
但刘备也知道,如今韩馥还是冀州牧,这些文武只能结交示好不能真的延请去青州,否则遇到如审配这样正直的,可能会直言呵斥刘备。
因此。
刘备只以弘雅信义之风,倾心结交,然后当面盛赞韩馥,耿武等人纷纷对刘备有了好感。
哪怕是正直如审配,也挑不出毛病来。
毕竟刘备盛赞韩馥的部分,也恰恰是韩馥本就有的优点。
韩馥亦是听得心花怒放。
毕竟这平日里自己夸自己,会显得自恋,但刘备来夸就不同了。
刘备可是青州刺史!
但这祥和之下,却惹得一人不快,却是凉州人麴义见不得这其乐融融的局面,趁着酒意大笑:“没想到青州刺史,也是个只会阿谀奉承的。”
这话一出,直接将全场人都给得罪了。
韩馥的脸当即就垮了下来:“麴都尉,你这是何意?”
麴义冷笑:“袁绍刚走,你们就在这里把酒言欢,又在这极尽虚伪的互相称赞,真以为袁绍会甘心离开吗?”
饶是刘备,此时也被麴义的反应给惊住了。
这麴义平日里是有多瞧不起韩馥和邺城文武啊?
“显谋,我明白为什么韩使君不喜麴义了。”刘备低声询问:“需要我出面相劝吗?”
郑平摇头:“不用!让云长出面就可以了。”
“云长?”刘备有些疑惑。
郑平轻笑:“本想着这麴义不得志,使君可以在宴后拜访。但既然麴义当众怼人,也不能让麴义小觑青州无人了。”
“但凡桀骜不驯的,都是有傲气傲骨,目中无人,瞧不起无能之辈。”
“因此,得有一个比他更傲的人出面才行!”
关羽会意,当即仗剑大喝:“哪来的鼠辈,敢讽刺关某兄长!可敢拔剑一战!”
身长九尺、卧蚕眉丹凤眼,再配上那如洪钟一般的声音,瞬间让宴厅变得落针可闻。
仅仅只是一个眼神,就能吓得曹洪召集夏侯惇、夏侯渊和曹仁护卫,关羽的气势不是普通人能承受的。
麴义也被吓了一跳,酒也醒了一半。
看着仗剑而立的九尺大汉,麴义下意识的也按住了剑柄。
“好俊猛的恶汉!”
在场众人,纷纷举目看向关羽。
韩馥向刘备引荐邺城文武的时候,关羽一直都收敛了气势,因此也少有人关注。
此时关羽忽然出场,让众人不由心惊。
“我还怕你不成!”麴义同样仗剑起身。
先登之士,刀山敢前,火海不退,每战必先,死不旋踵。
身为先登士的统帅,麴义同样是个不畏生死的敢战之士。
“麴都尉,不可!”沮授连忙来劝架。
对于麴义的勇武,沮授是很清楚的,若是一不小心伤了关羽,沮授都不知道该怎么收场。
“沮別驾,你且退下,否则休怪我不念旧情。”麴义对沮授的态度比韩馥更好一些,但也仅仅只是好一些。
韩馥此刻的脸色已经变得铁青了。
麴义平日里不服管就算了,今日居然还如此的肆无忌惮。
“別驾,你怎么将麴义也请来了。”韩馥对沮授有些不满。
这种宴会,就不该请麴义来!
沮授连忙给张郃和高览使眼色,两人也纷纷仗剑出列。
“麴都尉,你醉了。若要比剑,不如我们去堂下切磋如何?”张郃按住剑柄,跟高览一左一右,死死的盯着麴义。
麴义见张郃和高览也出列,顿时有些忌惮。
关羽猛地一挥手:“麴义辱关某兄长,其余人不得插手!关某倒要试试,你有什么本事敢如此猖狂!”
“若是你败了,须得向关某兄长赔礼道歉!”
郑平也出列拦住张郃和高览,然后向韩馥一拱手:“韩使君,这行伍中人,性情都比较直接。既然有恩怨,那就当场解决吧。”
“唯有比过,才能心服!”
麴义见关羽拒绝了张郃和高览的协助,执意要单挑,心中更是不服:“若你败了,就让你兄长向我赔礼道歉!”
“好胆!”关羽冷喝一声,让众人散开让出位置。
一时之间,剑影重叠。
关羽和麴义各施手段。
但凡武将,马战几乎都会学枪、槊、矛等长兵器,而步战则是学习刀剑,其中又以剑为主。
毕竟这武将的官职越高,到最后都会佩剑。
佩剑是一种权力的象征。
因此修习剑术的武将更多。
麴义虽然勇,但麴义的勇更多体现在悍不畏死,能将战力发挥到极致。
而关羽的勇,更多来自于关羽的武艺!
即便不搏命,关羽也能打出一流水准的武力。
渐渐的,麴义落入了下风,内心对关羽也逐渐多了一份惊意。
即便是悍不畏死的搏命打法,依旧不能让关羽用出全力!
反而被关羽步步压制!
忽然,麴义闷哼一声,手中长剑落地。
而下一刻,关羽的剑抵在了麴义的脖子:“你输了!向关某兄长赔礼道歉!”
麴义怒瞪着眼,咬了咬牙:“可杀,不可辱!”
就在双方僵持时,刘备却是来到关羽身边,按住关羽的手臂将佩剑夺下。
“云长,切磋武艺,点到为止,不可无礼!”
随即,刘备又从地上将麴义掉落的佩剑拾起来,然后双手呈递给麴义:“舍弟无礼,还请麴都尉海涵。”
“将者,当以统兵为长,而非单挑斗狠。”
“听闻麴都尉麾下有八百善战先登士,我亦是颇为钦佩。”
麴义瞳孔猛地一缩,有些怔怔的接过佩剑。
刘备又亲自给麴义斟酒一樽,敬道:“今日之事,让麴都尉对我有些误解,还望麴都尉能给个薄面,暂消心头之怨。”
“来日我再登门拜访,替麴都尉跟舍弟解斗如何?”
关羽识趣的退到了刘备身边,虽然依旧有怒意,但低头没有说话。
郑平则是静静的看着刘备在那安抚麴义。
麴义虽然桀骜,但如今先被关羽击败、又有刘备主动赔礼,这怒火也渐渐熄灭。
不过麴义性格使然,即便怒气消了也不会向刘备回礼赔罪。
只是哼了一声,然后接过刘备手中的酒樽,默默回到了席位,独自饮酒不说话。
沮授见这冲突已经平息,连忙将话题岔开,缓和这僵持的气氛。
其余文武也是故意忽略掉了刚才的冲突,觥筹交错间,笑声再起。
“麴都尉啊,刘使君不是你想的那种人,你,哎!”沮授来到麴义身边,压低了声音。
但麴义却依旧虎着脸不肯认错,同样压低着声音:“是不是跟我想的一样,明日等刘备来赔礼道歉就知道了。”
沮授一愣:“你还真打算让刘使君来赔礼道歉?今日是谁的错你心中不清楚吗?”
麴义头一偏:“我没错!他若不来,就是虚伪!”
沮授真想将麴义的头给敲开,看看这个西凉人脑子中到底都装的什么。
客套话都听不出来吗?
还真要被骂的一方给骂人的一方道歉才是对的?
“哎!不管你了。”沮授见麴义跟个朽木似的,气得挥袖离开。
麴义骁勇,麾下先登营亦是善战之兵,沮授身为別驾也得尽力去安抚调解,因此口中说着不管,沮授还是来到了刘备身边,替麴义说些好话。
“刘使君,麴都尉近日心情不太好,有得罪之处还请海涵。”
刘备不以为意:“沮別驾多虑了!只要诚心待人,人必心诚待我。今日人多不方便,明日我亲自登门拜访,自然能化解跟麴都尉之间的误会。”
沮授惊道:“刘使君,你明日真要去拜访麴义?”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