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操的表情顿时变得微妙。
不迎天子入青州,你提兵入洛阳?
蒙谁呢!
曹操对刘备的话半个字都不信。
“哈哈!”曹操大笑一声,掩饰尴尬道:“玄德何故瞒我?这五千兵马每日里耗费甚巨,青州至洛阳又有千里之遥。”
“不为迎天子入青州,为何要带上五千兵马?”
“倘若没有个理由,恐怕这朝中公卿会对玄德有误会啊。”
刘备不假思索地道:“孟德兄多虑了。之所以带上五千兵马入洛阳,是因为要避免袁绍来抢传国玉玺。”
“抢传国玉玺啊,这不——”猛然间,曹操瞪大了眼睛,语气也变得有些急促:“玄德你刚才说什么?你,你,你,传国玉玺在你这?”
刘备如实点头:“是啊,传国玉玺的确在备处。否则要觐见陛下,备只需五十骑就够了,也不要带上显谋和白袍营五千将士。”
“实在是这传国玉玺太重要了!”
曹操呆了。
为什么传国玉玺会在刘备身上?
本初怎么可能让刘备得到传国玉玺?
北方发生了什么变故?
刘备,真的有传国玉玺吗?
不是在诓我?
一个个的疑问在曹操脑海中掠过。
刘备这个情报太令人难以置信了。
“玄德,你是怎么得到的这传国玉玺?”曹操的语气中有怀疑。
刘备却是自战马行囊中,直接将传国玉玺取出,一边拆封布一边感慨道:“是伯圭兄趁备攻打南皮城的时候,奇袭了涿城的皇宫,打伤伪帝后夺走了传国玉玺。”
“伯圭兄又去了徐无山,将传国玉玺委托给了大司马的旧吏、幽州大贤田畴,田畴又自渤海渡河将传国玉玺送到了青州。”
“伯圭兄自知犯了大错,于是孤身去了塞外,有消息称,伯圭兄闯入了踏顿的王庭大帐,最终力战而亡。”
曹操听得更不是滋味。
这内心也多了几分忿忿:本初这也太大意了,居然能让公孙瓒奇袭皇宫,还夺走了传国玉玺。
如此一来,刘备的功劳就能盖压众人了。
若这个时候,刘备提议天子迁都青州,即便是想反对的公卿大臣也难以阻止了。
想到这里,曹操忍不住问道:“玄德,你有献玉玺的功劳,真的不准备让天子迁都青州吗?”
刘备摇头道:“刘宗正上回来青州宣旨,的确有让备迎接天子迁都青州的想法。”
“然,青州无险可守,倘若袁绍大军南下,天子在青州就太危险了。”
“这次备来洛阳,就是要劝天子放弃迁都青州,至于迁都何处,尚未想好。”
刘备回答得很实诚,实诚得曹操几乎都不敢相信。
细眼一眯,曹操脑中快速的分析刘备的说辞。
“刘备当真没有让天子迁都青州的想法?会不会又在设陷阱诓我?”
“倘若是真的,刘备又会劝天子迁都何处?是陈留还是颍川?亦或者其他地方?”
“虽然陈留遭了蝗灾,但刘备若是支持天子迁都陈留,这蝗灾对立都陈留的影响就不大了。”
想到这里。
曹操再次试探的问道:“玄德以为,颍川可适合当立都之地?”
“颍川沃野千里,士民汇聚,百姓富足,又有山川河流天然险要,倘若天子立都颍川,就不怕袁绍大军南下了。”
刘备将传国玉玺收回行囊,徐徐道:“比起陈留,颍川的确更适合立都。然而备官职低微,恐怕难以说服朝中公卿。”
曹操心下一定。
刘备这般说,那就是在问曹操要好处了。
“看来玄德真无让天子迁都青州的想法。”
“临淄城一马平川,本初若是南下,顷刻间就能兵临城下,不是立都的首选。”
仔细的斟酌了一阵,曹操道:“吕布如今是建威大将军,又无过错,这大将军一职是给不了。”
“而车骑将军如今是陛下的岳丈在担任,骠骑将军和卫将军也由天子亲信之人出任。”
“我有意表奏玄德为左将军,享开府之权,虽然左将军位次上卿,但屯兵一方也不用受朝中公卿节制。”
“玄德以为如何?”
左将军亦是杂号将军,不常设置。
然而这左将军比起四征将军,又多了开府之权。
左将军府可单独设置长史、司马、从事中郎、掾属、令史御属,直接受命于皇帝。
哪怕是大将军,都不能私下调动有开府之权的左将军!
刘备目光看向右边的郑平,见郑平点头后,刘备这才应道:“孟德兄若能表奏备为左将军,备自然力劝天子迁都颍川。”
这次来洛阳,刘备和郑平的目的就是让天子迁都颍川。
既然曹操主动来许诺,刘备也乐得答应。
曹操表奏刘备为左将军,和刘备向刘协索要左将军,这本质是不同的。
前者是主动给,后者是主动要。
虽然只是口头约定,但曹操对刘备的人品信用还是有认知的。
刘备犯不着为了这种事而败坏自己的名声。
两人一路畅谈,不知情的还以为曹操和刘备是多年不见的好友呢。
快到黄昏的时候,刘备一行人抵达了洛阳城。
而在洛阳城外,刘协则是带着文武百官迎接刘备。
之所以如此郑重,是因为刘艾告诉刘协,刘备这次是来送还传国玉玺的!
刘协当时就激动了。
传国玉玺啊!
袁绍和公孙瓒当初就是用传国玉玺来拥立新帝,然后抹黑刘协得位不正,这一直都是刘协的心病。
而现在,刘备秘密护送传国玉玺来洛阳了!
“孟卓,陛下态度如此强硬,恐怕跟刘备暗中有约定啊。”陈宫忧心忡忡。
洛阳如今的局势,已经逐渐不被张邈、陈宫掌控了。
就连吕布对张邈和陈宫都有了不满!
张邈冷哼:“陛下翅膀硬了,就忘记我等老臣的功劳了。那刘备就是一只吃人不吐骨头的饿虎,岂会真的尽心辅佐陛下?”
“待陛下吃了亏,必然会想起我等的好处来。”
“静观其变吧!”
陈宫无奈。
如今的局势,除了静观其变,也没什么良策可以应对。
刘协则有些望眼欲穿的模样,不时的问刘艾:“宗正,这征北将军怎么还未到?”
刘艾也只能耐心的回答刘协:“陛下勿急,再等片刻就好。”
刘协怎么能不急?
刘备护送的,可是传国玉玺啊!
有了传国玉玺,刘协就是真正的受命于天,大汉唯一正统的皇帝!
而涿城的那个,不过是个死小鬼罢了。
忽然。
远方一员骑卒疾驰而来、正是孙策,只见孙策手中扛着一面厚重的旌旗,旌旗上书了一个遒劲有力的“汉”字。
汉,是大汉的汉!
“征北将军麾下、白袍营副将孙策,奉令向陛下献礼!”孙策在刘协前方勒住战马,随即一个潇洒漂亮的侧身下马。
而手中的旌旗却是纹丝不动,足见孙策臂力的恐怖。
刘协也忍不住称赞:“果真骁士也!”
孙策猛地吸气,将旌旗往地面一砸,旌旗尾端直接没入了泥土之中。
“第一礼:大汉旌旗!旌旗在,大汉在,旌旗所向,皆是大汉之地。犯大汉者,虽远必诛!”
如虎豹雷音一般,孙策的话响彻洛阳城下的文武公卿耳中。
刘协更是听得心神澎湃:“大汉旌旗!这可是大汉的旌旗!旌旗所向,皆大汉之地!犯大汉者,虽远必诛!”
“这旌旗,是征北将军送给朕的!”
一股前所未有的荣辱感,在这一刻镶嵌到了刘协脑海中。
这比张邈陈宫让刘协亲政更让刘协有成就感和参与感!
“刘备,献媚之臣!”
包括张邈、陈宫在内的众公卿,不由暗暗鄙视。
这群人都是人精,又岂会看不出刘备这所谓的献礼是在刻意讨刘协欢心。
偏偏,刘协还信了!
还未等刘协的热情冷却,又是一骑策马而来,正是白袍营主将赵云。
只见赵云来到孙策的位置停下,然后翻身下马,端着一个精致的木盒。
“征北将军麾下、白袍营主将赵云,奉令向陛下献礼。”
“第二礼:先帝遗赋!先帝怜陛下早年失母,又追思灵怀皇后,作《追德赋》、《令仪颂》。征北将军几经打探,终得二赋,以能工仿先帝笔迹拓印而成。”
刘协面色大变。
灵怀皇后王荣,是刘宏最宠爱的美人,也是刘协的生母,可惜遭到了何皇后的毒杀。
这是刘协幼年难以忍受的噩梦,迄今为止,偶而也会夜间惊惧而起。
颤抖的将木盒打开,刘协取出了《追德赋》,轻轻诵读《追德赋》的赋文,刘协仿佛看到了灵怀皇后就在眼前。
“征北将军,有心了!”刘协擦拭眼角的泪痕。
而这一幕,直接将众公卿看傻眼了。
“献媚之臣”四个字,不断的在众公卿脑海中回荡。
若不是刘协正伤心,必然有公卿要出言弹劾刘备了。
刘协还未调整好心绪,又是一骑飞马而来,随后潇洒的勒马停下,矫健的身姿跃马而下。
“臣,青州牧、征北将军、临淄侯刘备,向陛下献礼。”
“第三礼:传国玉玺!陛下洪福齐天,终得传国玉玺回归。传国玉玺今归陛下,大汉必将再兴二百年!”
震撼!
震撼!
还是震撼!
刘备遣将,一献大汉旌旗、二献先帝遗赋,本来在群臣眼中就跟谄媚之臣一样了。
结果刘备亲自来献礼,献的却是丢失已久的传国玉玺!
“我没听错吧?刘备的第三礼,是传国玉玺?”
“传国玉玺不是被袁绍和公孙瓒抢夺了吗?怎么会在刘备手中?”
“假的吧!袁绍怎么可能让刘备得到传国玉玺?”
“最近似乎有流言,刘备在青州修建广固城、又宣称广固城是继长安、洛阳外的第三帝都,必有不臣之心。”
“你的意思是,刘备勾结袁绍,想以传国玉玺取信陛下,然后骗陛下去青州?”
“若真如此,陛下危险了!我等必须劝阻陛下。”
“你先去,我随后。”
“为什么不是你先去,老夫紧随?”
“.”
公卿大臣窃窃私语,刘协却是满脸的激动之色。
自登基称帝后,刘协都还没摸过传国玉玺呢!
看着传国玉玺底部“受命于天,既寿永昌”八个字,刘协仿佛听到了一阵龙鸣。
就在刘协准备问刘备要何封赏的时候,一个不和谐的声音响起:“陛下,不可轻信刘备,刘备私通袁绍,必有不臣之心!”
好家伙!
这话一出,孙策和赵云纷纷将目光看向了公卿中的一人,却是太傅马日磾。
刘协的眼神,瞬间变得阴沉。
任谁热情高涨的时候被泼一盆冷水,都会震怒,刘协也不例外。
“太傅,你可知道你在说什么?”刘协的语气很不善。
马日磾却是无视了刘协语气中的愤怒,傲然直言:“陛下,坊间已有传言,刘备在青州修建广固城、又宣称广固城是继长安、洛阳外的第三帝都。”
“此举本已经逾越了人臣本分。”
“如今刘备又私通袁绍,有害陛下之心,不可不察!”
张邈和陈宫纷纷对视一眼,都看到了对方眼中的惊讶。
他们尚未出手,马日磾就忍不住了?
“这马日磾这么胆大的吗?上来就要说刘备私通袁绍?这今日,刘备和马日磾必然得倒下一个啊。”
“呵呵,不管马日磾是如何想的,只要能让刘备吃瘪,于我们而言就是好事。”
张邈和陈宫决定闭口看戏。
眼见气氛不对,后方的郑平、曹操等人,也策马向前。
见刘备身边聚集的人越来越多,马日磾更是张狂:“刘备,你是如何约束的部下?未得陛下圣令,他们竟敢持兵器向前?”
“哪来的眼盲老叟,什么时候羽扇也能成兵器了?”冷不丁的,诸葛亮直接一口反怼。
马日磾寻声一望,却见郑平身边一十三四岁的少年摇扇策马,正轻蔑的看着自己。
这混蛋小子,竟然敢骂我眼盲老叟?
马日磾气得胸脯鼓动,喝道:“征北将军,你这是要逼宫吗?”
一句逼宫,直接将气氛冰冷到了极点,刘协的脸色逐渐变得难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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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