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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8章 因祸得福(下)

    在诵经声中,人们从禅龙寺里接引长明灯之圣火火种,点燃空地上各坊的火龙。然后将北帝、龙母、齐天大圣、华佗像接出寺前空地;待至人聚齐、火焰旺时,由村中预先选出的人负责抬北帝、龙母等神像,而各坊人则精选出十多名精壮后生负责抬着各自坊的火龙。执事者施号之后,在锣鼓、醒狮的引导下向村中进发。

    一路上,前面有人洒水净路,后面接着是恭香抬阁、“锦里村贺元宵”彩灯牌匾、彩灯花车,由四人抬着,随后依次是宝镜、龙母、侍女、大圣、华佗等神像及各坊贺元宵牌匾、各坊火龙,在人群簇拥之下缓缓前行。在灯火闪烁间,映照出“锦里闹元宵”、“天上一轮月,人间万户灯”、“庆贺元宵”、“国泰民安”、“五谷丰登”、“六畜兴旺”等字样。人们在各自坊号的“贺元宵牌匾”引导下,跟随着熊熊燃烧的火龙游行。坊中妇女们负责担柴,一些男人则担着柴,跟随在火龙后或在路口等候,随时为火龙加柴,保持火龙的燃烧旺盛。每至牌坊、宗祠等开阔地,则在醒狮的引导下舞动火龙进行表演,一边大声吆喝,高高举起火龙相互之间比谁举得高的;有擎起火龙旋转舞动,看谁的火龙火焰烧得旺旺的。看热闹的人越多,喝彩声越大,则火龙舞动得越为起劲。

    ……

    一盏盏彩灯花车在灯火闪烁间,映照出锦里闹元宵、天上一轮月,人间万户灯、庆贺元宵、国泰民安、五谷丰登、六畜兴旺等字样。

    为了能完整地看到整个队伍行进中的全景,卢惠兰爬上了村边一棵大树上。夜幕之下,只见前后约有二万多人的队伍,犹如一条长长的火龙,神游于天地之间,蔚伟壮观。此情此景,惹得她诗兴大发,即兴赋诗:

    毕竟邱县二月初,习俗不与各处同。

    接天圣火无穷碧,锦里火龙别样红。

    舞火龙的队伍进村之后,只见每经一坊,各家各户都将预先备好的柴片添加进火龙中,并在各坊间或宗祠前摆起台阁,上面奉上供品,点燃香烛,祈盼风调雨顺、国泰民安、生活美满幸福;舞火龙的小伙子则在坊中舞上几圈,村民则烧爆竹、烟花、上香等,上述仪式进行完后,再把神像请回原处安放好。

    最后,各坊将各自的火龙集中在村中空地,或表演舞狮、武艺,或继续舞火龙,直至把所有的柴火燃尽。至此,舞火龙活动到此结束。

    ……

    突然,村庄响起一阵“劈劈啪啪”的鞭炮声……

    听着这一阵阵“劈劈啪啪”的鞭炮声,张少飞想起了和阿爹、娘亲共度春节的情景…….

    可如今,阿爹却已不在世上了。阿爹离世之后,每逢春节,张少飞都会回忆起曾经与阿爹、娘亲共度的春节,多么希望那样的情景能够再现,让时间在那个时刻定格。

    今年的春节已不是过去与阿爹和娘亲共度的春节。

    有卢惠兰在一起睇舞火龙,本该快乐,可张少飞的惆怅却难以消散。

    正是:天涯地角有穷时,只有相思无尽处。

    ……

    再说张少飞自从在山中,无意之中窥探到了“境由心生,一切随遇而安”这个自然法则后,他就像是换了一个人似的,回归真本,以一颗平常心,回归到在青少年时的那些快乐的日子。

    此时的张少飞,已是一个充满青春活力的小青年了,虽然身上的伤还未完全康复,还不能上山打柴,但在家里,他整天笑逐颜开,有时从书柜中翻出他爹遗留下的四书五经来看;有时拿着书,到村边的小河边,坐在那株华盖似的龙眼树荫下看。累了,就望着小河,想着西江、大江大河发呆,想着西江水冲破崇山峻岭的阻隔,去际会大江大河的壮观景象……

    想着,想着,自然而然地又会想到生活的甘苦,也是心在分别,心在体验,心在确定。

    日子富裕的人,固然可以享受大鱼大肉的美味;然而,菜根粗粮,却也有着独特的清香,关键是心的体验。安享闲逸,可以品味清风明月;而深山打柴,在劳累的同时,也可领略到小鸟鸣啼、野花飘香。所有的一切,关键是心的转换……

    张少飞在这个秋天养伤的季节里,他想了很多,很多,似乎也收获了很多。

    这天,张少飞在家看完了书,王少香停下了织布机,对他说:“飞儿,趁这几天天气好,你到附近的田边或山间采些‘白花蛇舌草’、‘田七’之类的生草药回来吧,家里的生草药已经不多了。”

    “嗯,好的,阿娘,我这就去”张少飞放下书,拿起王少香平时上山采药用的竹背篓和小锄头,出门去了。

    秋日的阳光照在太镇和后梁村交界的原野上,一切显得生机勃勃。

    不知不觉中,面对着大好秋光,张少飞当下心想:这时能与陈木水、李治文和二狗他们几个童年的伙伴在一起玩上一阵子,那该有多好啊……

    你可别说,有一种说法叫“天从人愿”。这张少飞刚突发奇想,这不,李治文和水莲正赶着他们家的大水牛朝他这边过来了。

    李治文是村里李姓一家大户,家财万贯,他爹李天佑娶妻王氏,产下四女一男,李治文排行老四,年方十七,与张少飞同年;水莲的爹爹张大志,娘亲冼氏,产下水莲不久,不幸离世。张大志后来续弦,水莲后娘沈氏,一连产下四个男丁,张大志在村里也算得上是一户富蔗之家,有田有地有耕牛;二狗比水莲小一岁,家里最穷,他出世还未满月,他爹梁蔡庆本想上山打几只山鸡给媳妇补补身子,谁知却一去不复返……二狗的娘亲,寡妇带着孤儿,含辛茹苦,将二狗抚养成人。

    “阿飞哥,你一个人在田边干什么呀?”二狗远远看见张少飞,大声叫喊起来。

    张少飞听到叫喊声,抬头一看,只见,李治文、水莲各牵着一头大水牛,后面还跟着个二狗,好像去放牛。

    “我在田埂采生草药呢!”张少飞大声回应着。

    李治文他们齐声道:“阿飞哥,今天天气好,我们去山上放牛采药吧。”

    张少飞高兴地说:“好呀!”

    陈木水、李治文和水莲他们几个自小常在一起玩耍,二狗总爱跟着他们去玩。每当他们玩得高兴起来时,总爱欺负二狗,叫他跟屁虫、呆子。二狗也无所谓,总是傻乎乎地笑,尾随着他们。

    过了太镇村的田垌,便来到了后梁村的河滩。大水牛见到河滩的青绿小草,低下头大口大口地吃着。

    张少飞见小河两岸依然开满了黄澄澄的油菜花,睹物思人,又一次想起他在这里认识卢惠兰的情景……

    “后梁村的村花来了。”李治文拉了一下水莲的手,看了一下低头沉思的张少飞,轻声地说。

    “阿飞哥,你看,阿兰姐来了,快叫她过来玩呀?”水莲清脆的声音,在小河两岸回响着。

    “阿飞哥,你快去叫呀!”二狗起劲地叫着。

    张少飞被他们几个一叫嚷,从沉思中猛醒过来……

    未待张少飞开口说什么,卢惠兰巳迈着轻盈的步履来到了他们的面前。

    “阿飞哥,你身上的伤好了吗?”卢惠兰一见到张少飞,便关心地问起来。

    张少飞拍了拍胸膛,说:“好了。但我阿娘说还不能干粗重活,伤筋要百日才能完全痊愈。”

    卢惠兰眨了眨眼,问;“阿飞哥,那你今天出来干嘛呀?”

    “出来采些生草药回去。刚来到田边,就看见他们去放牛。”张少飞看了看李治文他们几个,然后又说,“阿兰妹,想不到在这里见到你。”

    “这叫做人生何处不相逢嘛!”李治文文绉绉地说。

    水莲走近卢惠兰身边,悄悄地:“阿兰姐,我们一起到对面山牧牛,顺便帮阿飞哥采生草药吧,我好想你陪我一起去。”

    谁知二狗耳灵,在旁边听到了水莲对卢惠兰说的话,也在一旁瞎起哄,拍着手大声说:“好野!村花和我们去玩了,死都抵了!”

    “死狗仔!你在瞎嚷些什么呀!”水莲举起右手,故作要打下去的样子。

    “阿飞哥,快来救我……”二狗边喊边躲在张少飞的身后。

    张少飞摸着二狗的头发,微笑着说:“只要狗仔不乱说,阿莲妹是不会打你的。”接着,张少飞转向卢惠兰介绍,“这是太镇村的二狗,他们二人你都认识的,就不用我再介绍了。”张少飞说完后,对二狗说:“狗仔,过去叫兰姐好!”

    这二狗也不傻,行到卢惠兰面前,拉着她的手,傻乎乎地说:“兰姐姐好!兰姐姐的手好白好软好香,怪不得刚才阿文哥说你是村花……”

    卢惠兰听二狗如此一说,“刷”的一下甩开二狗的手,娇俏的脸上红得像关公一样,从头一直红到了耳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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