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德禅师继续说:“空门之内,高深莫测,也是藏龙卧虎,人才辈出。衣钵传灯,不能光看读书多少,不能论资排辈,也不能分尊与卑,而应以德高者居之,让龙象之才,将禅风大旗高扬,立于世上,风行草偃,众望所归,方能法海横流,代代相传。”
张少飞听到了共鸣之音,赞道:“大师果然胸怀坦荡,出言不凡。”
如德禅师无奈地摇了摇头,叹了一声:“唉,只可惜那卢惠能接灯之后,按照弘忍师祖‘吾道南矣’之训诫,远引天涯,如今仍如泥牛入海,杳无音迹。”
张少飞顺着他的话头而上:“一叶一菩提,一花一世界。禅门既有衣钵传承,定下了掌灯之人,即使如今杳如黄鹤,但在黑云压城之际,只能先保其身,隐迹潜修,韬光养晦,静待良机。待他日拨开乌云见青天,便会有潜龙出渊,重振雄风,那时佛门之内,禅风泱泱,五祖弘忍所倡导的禅学定然会发扬光大。”
“施主所言极是。”如德禅师听张少飞这么讲,内心之言脱口而出,俄顷,浓眉一锁,双眼凝定,上下打量着张少飞,好一会,才以探究的口吻问道,“施主,贫僧今日与你谈经论道,见你身在俗世,却心在梵门,出口句句真言,字字珠玑,有如醍醐灌顶,令贫僧愚钝大开。你之真知灼见,实在可以跟我佛门中的高僧大德比肩齐眉。有道是,大泽起龙蛇。莫非你就是那隐迹林泉、接掌佛灯之人?”
张少飞知现时自己处境,还处于被追杀期,即使在这人烟罕至之处,面对着志同道合的佛门中人,也不便暴露自己的真实身份,听后摆手否认:“不、不、不。今天我在大师你的面前,只不过是班门弄斧、直抒胸臆而已,皆因我平日也经常见到云游四海来到新州地域的高僧,听其教诲,悟其禅道,所以对你们佛门之事略知一二。”讲到这里,张少飞用右手拍了拍自己肩膀,继续说:“你看,我这一介山民,瘦弱的肩膀,怎能担此重振佛门之重担?!”
如德禅师眸睛闪射出一道亮光,直指张少飞,追问道:“施主,你说的可是真话?”
张少飞的嘴角轻轻一拉,略笑一下,指着胸口,道:“大师已研经禅修多年,该知道明心见性,即心是佛。我是何许人也,你可直彻心田,自领自悟,无须再花费唇舌,来作追问。”
如德禅师早就从定慧师父那里听过佛祖释迦牟尼拈花微笑,以心传心的佛门故事:当年佛祖释迦牟尼在灵鹫山说法,手拿着大梵天王送给他的金婆罗花示众,意态安详,却是一言不发。等着听经的众门徒都是惘然不知所措,只有弟子摩阿迦叶破颜微微一笑。释迦牟尼当场宣布:“我正法眼藏,静心佛法,是奥妙心法,现在已经以心传心。”当场将袈裟金钵传授给摩阿迦叶。这是佛门的经典故事。
如德禅师听张少飞这么讲,又见他直指人心,内心明白几分,知道现在是佛门非常时期,不必深究,于是也指了指心胸,笑了笑:“阿弥陀佛,拈花微笑,善哉!善哉!施主,你说得对,即心是佛。无须再开示,贫僧已明白了。”
张少飞与如德禅师相对而笑。
正是此时无声胜有声,心有灵犀一点通。
临别时,如德禅师亲自将张少飞送出天露寺大殿外。
几只白鹤在他们的头顶翱翔盘旋。
习习山风迎面拂来,令人神清气爽。
张少飞停在花岗岩石阶前,向如德禅师道别。
如德禅师感触良深地对张少飞说:“人言道,听君一席话,胜读十年书。今天我是听君一席话,胜读万卷经。施主,希望你以后有空就多来敝寺做客,给贫僧指点迷津。”
张少飞也来一个双手合十回:“善哉!善哉!大师,我何德何能,可以给你指点迷津?!我只不过是袒露心声而已。以后我有机会自然会到天露寺拜谒大师,聆听你的教诲。”
“好的。”如德大师点头回答。
山风徐来,令人神清气爽。
如德大师将张少飞送至天露寺山门的石阶处,两人挥手依依惜别。
如海一直伫立在石阶处,目送张少飞的身影慢慢地消失在暮色苍茫的山野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