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时候,两个人也互相打架,相互骂娘,但过不了三天,就又玩到了一起。而能儿是外来人,所以丁力与雷飞更亲近一些。尤其是丁力整治了那条恶犬之后,雷飞对他佩服得五体投地,言听计从。
“好啊!丁力这条计真好,不但整治了那条恶狗,而且保护了小兰,亏他能想得出……”梁金莲听到丁力整治了那条恶狗,忍不住拍手称快。
“丁力是个聪明伶俐的孩子。”李氏赞过丁力后,把话题转回到打柴上:
尽管丁力异常的聪明伶俐,事事占先,但他无论如何也无法在打柴上超过能儿。
能儿每天砍的柴又多又好,几乎能比他多卖一倍的钱。因此,心眼灵活的丁力便扔下斧头拿起药锄——采药去了。
山里的草药很多,所以,丁力的采药收入很快就能与能儿砍柴持平了。采药最显而易见的好处,是不用每天挑着沉重的柴担下山,优哉游哉,好潇洒,好自在。雷飞见此情形,也动了心,跟着丁力采药去了。
这一天,对于雷飞、丁力和能儿来说,是非常难忘的一天。三人结伴进山之后便分了手。雷飞在山坡上挖药材时,一不留神,脚下一滑,身体失去平衡,滚向万丈悬崖……
幸好,山崖边上有一丛荆棘,他及时抓住了它。
就在他附近的丁力急得大声呼喊:“雷飞,你可要抓牢!你要是掉下去了,我也就跟着跳下山崖……”
能儿听到丁力的呼救之后,带着捆山柴的绳索赶了过来,冒着滑下悬崖的危险,将雷飞拉了上来……
事后,三个人不禁都有些胆战心惊。
雷飞心有余悸地说:“阿力,如果我真的摔下去了,你真的也要跳下去吗?”
丁力毫不犹豫地说:“你若是掉下山崖,我就跟着跳下去!你是与我一起结伴来采药的,你要是摔死了,我一个人就没脸活着了!”
雷飞感动得热泪盈眶。从此,整天与他形影不离,情谊更加深厚,认为对方是自己可以以性命相托的生死兄弟。
采药,完全靠运气。能碰到珍贵的药材,就发一笔小财;若是时运不济,也有可能两手空空而归。
那天,药王爷与丁力、雷飞玩起了捉迷藏,他俩在山里转悠了整整一天,仅仅挖到了几根不值钱的草药根。
许是不好意思,他们没有像往常那样等着与能儿在山下会合,而是先向家的方向走了。
雷飞没好气,就踢得山路上的小石头满天飞。
夕阳洒金,给空中飞舞的石头镀上了一圈金色光晕。
丁力心中一动,说:“雷飞,这些石头若是金的多好呀!”
雷飞顺着丁力的话说:“听说,真的有人在山上捡到过金子呢。”
雷飞无限神往地接着说:“咱们若是也能捡到一块,今天虽然没有采到药,也就能给老爹交代了。唉,哪怕是指甲盖那么一小块也好啊!”
丁力说:“你也太没有雄心壮志了,要捡到金子,就捡他一块狗头金!”
“哇,那么大,能卖多少钱呀!”雷飞将狗头金当成了狗头那么大的金块,无限神往地感叹道:“咱们若是能捡到一块狗头那么大的金子,一下子就成了全村,不,应该是全广州城最富的人啦!钱多得都能超过开当铺的黄老板!天哪,如果真的有了那么多钱,都干啥用呢?”
“我要先盖一座高楼,置买全套的家具,然后,然后……”丁力的眸子里浮动着一层梦幻般的光彩。在他的大脑中,如花似玉的兰妹已经住进了他想象中的小楼,睡在他的床上……
……
忽然,美丽的兰妹化作一缕青烟——他的肩膀生疼。是雷飞,是雷飞在他肩上打了一拳,打飞了他的美梦。
“发什么呆呢你?”雷飞说。
丁力依然沉醉在自己的幻想里,没有吭声。
雷飞忽然说:“若是只有一块金子,你捡了我捡不到,我捡到你就捡不到。哎,阿力兄弟,若是你真的捡到了金子,你怎么办?”
丁力说:“那还不简单,谁捡到的就是谁的呗。”
“不对,不对!”雷飞说,“路上碰到的金子,是咱俩共同的运气,应该是一人一半才对。大人们不是常说,见面分一半嘛!”
”什么,你要分走一半?”丁力心疼得直打哆嗦。
他态度十分坚决地说:“财宝这东西,谁的就是谁的。我凭什么要分给你一半?”
雷飞说:“咱俩是结伴一块走的呀,莫非你想独吞不成?”
“怎么是独吞呢?谁捡到的就应该是谁的嘛!”
“哼,真没想到,你竟然这么不够朋友!人若是不讲义气,连猪狗都不如,纯粹是衣冠禽兽!”
“你骂谁猪狗不如?谁是衣冠禽兽?”
“我骂谁你还不明白吗?你若是不想当衣冠禽兽,就应该将金子都平分了!”
丁力好似高楼的一半被雷飞抢走了似的,而且,他还将一只脏手伸向兰妹……
他忍无可忍,气急败坏地抬起手,狠狠打向那张无耻的脸——“啪!”雷飞的脸上立马鲜活地出现了一座五指山——巴掌印。
雷飞不禁怒火三千丈,“你不讲义气,还敢动手打人!”他不顾一切地扑了过去——两个人你一拳我一脚,专找最狠的地方。你拳脚相加,手脚并用,好像有八辈累积的孽债,有杀父之仇,有夺妻之恨……
等到能儿赶了上来,费了好大的劲才将他俩拉开,又听了半天,才弄明白他们打架的原因。
能儿不禁哈哈大笑:“我以为你俩真的捡到了金子呢,原来不过是一场梦啊!”
直到这时,两人才回过神来,打了半天,其实并没有捡到金子!“嘻嘻,你们两个活宝真的是撞上彩了——快到小溪边照照自己的模样吧。”
不用看也知道,俩人都已鼻青脸肿。
能儿说:“你俩为一件并不存在的东西而大打出手!也就是说,你们损伤了身体,撕破了衣服,却毫无意义!”
然而,为了这么一件并不存在的、虚无缥缈的、幻想出来的东西,雷飞与丁力之间却真的产生了裂痕,再也不像原先那样亲密了。
雷飞与丁力打过架不久,另一件使他们三个人都终生难忘的事情发生了。
“什么事情呀?竟使他们三个人都终生难忘?”梁金莲有点急不可耐地问。
李氏叹了一声,道:“就是以这件事为导因,他们三个结伴砍柴的朋友终于分道扬镳了。”
梁金莲道:“为什么呀!”
李氏道:“这件事的主角是小兰。”
沉默了好一会,李氏开始述说起小兰的不幸:
“兰妹,兰妹,可怜的妹妹;兰妹,兰妹,苦水(里)的妹妹;兰妹,兰妹……”雷飞那粗犷的嗓音,竟然也能如泣如诉,唱得山溪呜咽,白云都落下了泪……
兰妹的爹爹是一位心灵手巧的泥瓦匠,每日在城里修房盖屋。
有一天,当他像往常那样站在高高的脚手架上砌墙时,在没有任何征兆的情况下,捆扎脚手架的绳索突然断了,轰隆一声闷响,兰妹的爹爹踩踏着的那段横板塌了下来,他从一丈高的地方掉了下来……
区区一丈高,村里的孩子们玩耍时经常从这样的高度往下跳,按常理说,不应该有什么严重的事情发生。
区区一丈高,村里的孩子们玩耍时经常从这样的高度往下跳,按常理说,不应该有什么严重的事情发生。
然而,兰妹的爹爹是后仰着掉下来的,偏偏在他落地的地方有一根木头,重重地硌在了他的腰部。于是,他的脊椎错位,导致了下肢瘫痪。
瘫痪的,不仅仅是他的腰,还有他的家。
一个男人,是家庭的顶梁柱。
顶梁柱垮了,家里自然就塌了天——不但一家老小的衣食没了着落,治伤欠下的巨额外债更无法偿还。
兰妹整日以泪洗面。
这一天,黄老板出现了。
小兰家为了给爹爹看伤,向他借了高利贷。
而黄老板追讨高利贷的手段,在整个广州是出了名的。因此,看到他的到来,小兰的娘亲不知如何是好,浑身像筛糠一样哆嗦个不停。
出乎预料,黄老板说,他不是来讨债的,因为他知道,小兰家穷得都揭不开锅了,哪有财力还债呢。
黄老板说:“我不但可以将你家欠的那些债务一笔勾销,还可以替你们家将别的欠债还清,还要给你们老两口一笔养老的费用。”
“好大的馅饼!”梁金莲旁观者清,大声地说。
“黄鼠狼给鸡拜年——没安好心!”一句民间歇后语从李氏口中蹦了出来。
接着,李氏又诉说着——
当然,黄老板是开当铺的,总做这种赔本的买卖,早就不是黄老板了。所以,黄老板附加了一个小小的条件:请小兰白白到他们家居住,住进他的房间里——给他做小老婆。异常精明的黄老板已经盘算得清清楚楚的事情,难道还有变数么?小兰只能乖乖坐上了黄家的花轿……
那天,能儿、丁力、雷飞三个坐在白云村村口的高台上,眼睁睁地看着那顶大红花轿把小兰抬出了村子。
唢呐呜呜咽咽,被风撕得断断续续,好像是在哭泣。
欲哭无泪的,更有那三颗淌血的心。
唢呐声随风逝去,花轿也消失在了苍茫雾气里……
“老天爷,这不公平!五六十岁的老头子,却偏偏霸占人家十五六岁的黄花闺女,天理何存?天理何在?!”雷飞一拳砸在坚硬的石头上,拳头立刻流出殷红的鲜血。
“世界上哪有什么公平可言!”丁力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