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无可奈何的叶卡捷琳娜二世只能接受大臣们的提议,决定派遣一个更大的更全面的外交使节团前往中华联邦的首都天京,与中华联邦高层展开外交谈判。
就伊尔库茨克总督区被毁灭的事情,要求中华联邦作出解释和赔偿,寄希望于外交使节团的施压与俄罗斯帝国的虚张声势能够唬住中华联邦,迫使中华联邦高层做出让步,从而获得外交胜利。
对于叶卡捷琳娜二世来说,这其实也算是不是办法的办法。
她总要做出点反应,万一能够像诓骗大清那样诓出点什么呢?
只是,如果这个方法不能成功,难道真的要向远东派遣大规模的军队以发动进攻吗?
后勤能撑得住吗?
军队战斗力可以保持吗?
谁来领兵比较合适?
还有更加合适的战术吗?
叶卡捷琳娜二世在无尽的恼火与无奈之中挣扎的时候,赵学宁和中华联邦政府也没有闲着。
北边的问题暂时解决了,联邦政府也判断俄罗斯帝国短期内不可能做出什么有效的反制,所以在这件事情之后,赵学宁本来打算稍微休息一下,陪陪家人。
他的长子安东已经十三岁了,次子平西也已经八岁,这两个孩子都是上学的年龄,双胞胎的三子征北和四女楠楠倒是只有四岁,还没到正式上学的年龄。
安妮身体健康,很能生育,放在现代,怎么着也能算一個英雄妈妈,赵学宁与她前后生育了四个孩子,她始终维持着身体的健康与身材的标准,对于子女的教育也从来没有放松过。
赵学宁作为大总统,国务繁忙,时不时还要领兵出击,虽然竭尽全力挤出时间陪伴家人,时间终究有限,所以基本上,孩子们的教育工作都是安妮在做。
这个时候就体现出了一个优秀的妻子对于一个男人的重要性。
赵学宁曾经和安妮说过,不希望孩子们以后继承自己的权力和地位,他希望孩子们可以向科学、文化艺术等等领域发展,远离政治和军事,贯彻落实他自己的政治理念。
安妮对此表示了理解,所以在子女教育问题上就比较注重对孩子们的文化成绩的要求以及课外兴趣的开发。
因为安妮本人受过很不错的教育,所以在赵学宁还没有设置标准教育体系之前,都是安妮在给孩子们做早教。
等教育体系设立起来,孩子们进入学堂之后,也都表现得非常不错。
长子安东目前已经进入了国立天京第一中学就读,成绩优异,位居全校前列,尤其擅长理工科的科目,并且在数学方面有很高的天分。
赵学宁与安东谈过这方面的问题,安东小小年纪却是一副小大人的模样,推了推自己鼻梁上的眼镜,表示自己对于数学和物理方面很感兴趣,以后进入兰芳大学之后,也打算朝这个方向发展。
赵学宁对此很是开心,表示自己非常支持他的决定。
倒是次子平西让赵学宁有点头痛。
平西目前还在国立天京第六蒙学进行学习,成绩当然很优异,考试成绩几乎门门满分,但是相较于优异的成绩,这孩子在武德方面的“成绩”似乎更为突出一点。
简单来说,这小子就是个活泼好动精力充沛且武德充沛的主儿,不仅在体育课程上有很高的成绩,在拳脚方面也略有建树。
安妮为此多次被第六蒙学的校长喊去诉苦,表示平西过于一身正气、嫉恶如仇,但凡看到学校里有谁欺负弱小,直接上去就是拳脚招呼。
赵学宁的孩子都是隐藏身份进入普通学校学习,知道他们身份的人不多,学生们当然不会知道,所以被打了也会很自然的还手,双方你来我往拳脚相加,平西的身上经常青一块紫一块。
但是他从来不怂,特别愿意帮被欺负的人出头,人少面对人多也不怵,挥着拳头就上去开干,到处“惩奸除恶、锄强扶弱”。
为此,平西成为学校里著名的问题儿童,上至校长下至老师都对他头疼不已。
安妮因此经常对赵学宁诉苦,埋怨赵学宁小时候一有时间就抱着平西给他读《南洋英雄传》里的故事,还大吹特吹自己当年在奋进号上热血厮杀的过往,把平西塑造成了这样一种性格。
赵学宁自知理亏,也只能打着哈哈混过去,不敢和安妮辩解。
安妮对此很是无奈,只能不断地告诉平西什么是正义,什么是暴力,以及该如何谨慎的使用武力而不是滥用武力之类的事情。
平西显然是听进去了,认同在使用武力之前应该讲道理,但是他更认同的是——嘴巴讲不通的道理,就要用拳头来讲。
“爸爸说过,人不仅可以用嘴巴说话,也可以用拳头说话!而且很多人根本听不懂用嘴巴说的道理,所以用拳头说话的效率更高!”
平西插着腰,满脸骄傲的对安妮如此说道。
对于他小小年纪就把这个事情看得如此通透的这件事情,安妮只能对赵学宁怒目相视。
赵学宁抿了抿嘴唇,转移了视线,没好意思和安妮对视。
他觉得自己说的没错,道理就是这么个道理,要是人和人之间能用嘴巴解决所有的事情,军队还有存在的必要吗?
不过这个道理让一个八岁的孩子提前掌握,显然有点太过于版本超前了,第六蒙学这小庙承受不了平西这尊提前觉悟的大佛。
因为平西的事情,所以安妮从此不允许《南洋英雄传》出现在家里,更不允许赵学宁抱着征北和楠楠讲他之前创业的“战斗故事”。
尤其是楠楠。
安妮表示楠楠是个女孩子,赵学宁要是敢把楠楠教育成平西的模样,她就不让赵学宁再上她的床。
“其实我觉得楠楠勇敢点也没什么不好,咱们总不能保护她一辈子,她也应该自己保护自己,所以……”
赵学宁尝试说服安妮,但是安妮总是怒目而视,赵学宁便不敢继续说下去了。
安妮希望楠楠可以走文艺路线,所以找来很多古今中外的文艺书籍给楠楠做早教,打算把楠楠培养成“天京第一才女”。
赵学宁倒是不反对这个,如果安妮真的能把楠楠培养成一个才女,赵学宁也是挺高兴的,但是不知道为什么,赵学宁总觉得安妮的计划不会轻易成功。
尤其当赵学宁发现四岁的楠楠最喜欢和八岁的平西一起玩弄棍棒、喊叫跑跳的时候,他就更加意识到了这一点。
不过这话他不敢对安妮说,生怕安妮知道了要把平西的腿给打断。
与活泼好动的楠楠相比,她的双胞胎哥哥、三子征北才正儿八经的有点文艺气质,安安静静的读书,安安静静的吃饭,安安静静的听音乐,安安静静的摆弄家里的乐器。
不争不抢,十分安静。
这种安静甚至比安东的那种学术型安静还要安静,安东遇到学术型问题的时候还是会爆发出学者气质与人争论,经常和同学还有学校里的老师争论得面红耳赤。
但是征北就实在是太淡定了一点。
坏了,俩孩子的性格反过来了!
不过说到底,赵学宁也并不觉得这样有什么不好,只要孩子们不去参与到军事和政治事务当中,他就觉得很不错了。
对此,安妮没什么看法,但是早已过上退休生活的倒霉老丈人彼得鲁斯倒是有点不太认同,他倒是挺希望他的外孙们可以从事军事和政治,把赵学宁和他的血脉发扬光大。
彼得鲁斯作为史上最倒霉也是最幸运的老丈人,在赵学宁不断扩大基业的同时,也不断的改变对赵学宁的态度。
一开始是认命般的爱答不理,后面随着兰芳共和国的势力越来越大,他的态度也越发的软化。
当然了,作为便宜老丈人,作为安妮的父亲,作为事实上的兰芳共和国建国“第一功臣”,赵学宁对待他自然是非常优容、宽和的。
逢年过节送礼拜会自然不会少,出征在外回来也不会忘记带礼物,并且让安东、平西这些孩子经常过去窜门,加上老丈母娘的劝说,兰芳五年左右,赵学宁和彼得鲁斯实际上就已经和解了。
那之后赵家的家庭氛围就变得更加宽松了,彼得鲁斯在得知自己被自愿的成为了兰芳公民之后,也就断了一切念头,放弃了返回故乡,打算从此安安心心的做一个兰芳公民。
赵学宁北伐带清前夕,彼得鲁斯出乎意料的在家庭聚会上表示了对赵学宁的认同,表示赵学宁从来都是一个野心勃勃十分善于隐忍的人物。
当初他能用这份隐忍颠覆尼德兰在东印度群岛一百多年的经营,把他这个末代总督变成共和国公民,那么这一次,他也一定可以顺利颠覆带清在整个中华大陆的统治。
赵学宁当时正面临着内部的巨大压力,支持他的人不多,反对他的人不少,所以他万万没想到这个便宜老丈人居然会支持他。
当然,对彼得鲁斯说的那番话,赵学宁颇有些哭笑不得,不知道彼得鲁斯是在骂自己还是在夸奖自己。
或许兼而有之。
不夸张地说,彼得鲁斯的支持居然莫名的成为了赵学宁发动北伐的底气之一。
其后的岁月里,赵学宁率领麾下群猩高歌猛进,颠覆带清,收拾了弘历,成建制的铲除了旗人,成功建立中华联邦,从一个小国领袖一跃而成中华联邦大总统,权势熏天。
彼得鲁斯也不得不在家庭聚会上屡屡感叹自己输的不冤。
连庞然大物一样的带清都不能抵挡赵学宁前进的步伐,就更不要说自己和小小的东印度群岛以及更加倒霉催的尼德兰联省共和国。
彼得鲁斯随之彻底放宽了心思,把最后一丝芥蒂也给打消掉了,就此安心的成为了大总统的老丈人,在赵学宁的照顾下过着舒适的退休生活。
中华大地的美丽壮观景色让他如痴如醉,他终于可以没有任何阻碍的享受中华文化之美了。
但是这也不是说彼得鲁斯就和赵学宁没有矛盾了,矛盾还是有的。
就比如孩子的前途问题。
安妮什么都听赵学宁的,和赵学宁在基本策略上没有矛盾,彼得鲁斯却觉得赵学宁不让孩子们从事军事和政治是有点问题的。
此次赵学宁好不容易休息了几天,举办家庭宴会的时候,彼得鲁斯又和赵学宁在私下里谈起了这个事情。
“我知道你想要巩固共和的成果,但是我并不认为你让孩子们远离军事和政治就能巩固共和的成果,以你现在的权势和地位还有你做的这些事情,我很担心以后你不在了,安东他们会有危险。
伱不让他们从事军事和政治,就等于让他们失去了保护自己的能力,任何人想要对他们不利也就是轻而易举的事情,你啊,就是太自大了,你也不看看你让多少人家破人亡?你就不怕?”
赵学宁听了彼得鲁斯的话,只是笑了笑。
“父亲,您的想法我是能够理解的,但是我并不觉得会出什么问题,就算我不让他们从事政治和军事,以他们作为我的孩子的身份来说,以后无论是谁去做大总统,都会好好的保护他们。”
“你总是那么自信,总是觉得所有的一切都尽在掌握之中。”
彼得鲁斯白了赵学宁一眼:“我承认你很聪明,你活着,你天下无敌,可你难道还能预料到你死了以后的事情吗?我知道你很想表示自己大公无私,但是你未免太不把孩子们的安全当回事了。”
“正是因为我把孩子们的安全当回事,所以我才不让他们从事军事或者政治。”
赵学宁叹了口气,缓缓道:“父亲,这个国家是我建立起来的,虽然我一直拒绝做皇帝,但是我能感觉到,这个国家有太重太重的我个人的色彩,根本不可能抹掉。
我一直拒绝独裁的权力,但是我的一言一行又总是能绕过我们所设定的所有的决策机制,直接成为最后的定论,任何人都可以反对我,但是从来没有人可以否决我。
甚至可以说这个国家是在我的引导之下一步一步走到现在的,我在这个国家的人们的心里的位置实在是太重了,我死了之后,如果孩子们从事了政治或者军事,人们会习惯成自然的把他们当作我的替代品。
孩子们会拥有不符合他们实际阅历的声望和影响力,稍微有点差池,就会出现严重的后果,而且就算他们可以谨慎的应用这种影响力,但是这种过于庞大的影响力又会让他们不由自主的走向权力核心。
帝制的影响力尚未完全消失,共和尚未深入人心,届时,如果当时在任的大总统能够接受这种情况,接受这个事实,甚至于最后退位让贤,让某个孩子成为大总统,那么我一直想要规避的情况就会不可避免的出现。
如果当时在任的大总统不能接受这种情况,认为孩子们的存在影响了他的权力和地位,那么很难说他会不会对孩子们做出什么不好的事情,这两个结果,都不是我想要看到的结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