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看皇帝对朱景洪严苛,但他是正儿八经的明白人。
通过金陵发生的那些事,他已转变对小儿子的看法,知道这厮真有奇思妙想,而且是很可能成事的那种。
所以此刻,即便脸上看起来很不高兴,其实朱咸铭很期待朱景洪接下来的话。
“爹,阁老们有说展示钱粮军械,有说演武震慑人心……儿子却以为,这事儿咱可以揉到一起办!”
果然有点儿意思,于是朱咸铭问道:“如何一起办?”
“那就是既展示军队,也展示军械钱粮!”
听到朱景洪说这废话,朱咸铭冷声道:“你如果是来饶舌的,朕不介意再给你加二十廷杖!”
“儿子的意思是……阅兵!”
听到这里,三位阁臣都笑了起来,只听陈锦昀说道:“十三爷,上万人演武便已不恰当,你还要动用十几万人校阅?”
迎着老爹不善的目光,朱景洪当即道:“我可没说要用十几万人,在我看来……两三千人也就够了!”
“两三千人?这么少反倒弱了气势!”谢长恩摇了摇头,暗道果然是小孩子妄言。
“谢阁老,难道伱没听过……三千越甲可吞吴的故事?谁说两三千人,就一定比不过两三万人?”
且不说朱景洪的计策如何,只看他与几位阁臣据理力争的样子,在朱咸铭看来就已强过太子许多。
没错,太子不在也受了无妄之灾,此刻被朱咸铭鄙夷了一番。
止住众人诘问,朱咸铭直接问道:“你直接说,这两三千人你要如何阅兵!”
“爹……据儿子所知,我大明现有轻重骑兵,有炮兵步兵,其中步兵又分铳兵、弩兵、重步兵,其中重步兵又分……”
朱景洪前身好武,对这些知识了如指掌,此刻说起来亦是滔滔不绝。
“行了行了,捡要紧的说!”
“儿子的意思是,每个兵种选两三百人,用最好的铠甲和兵器武装,以最严整的军容训练,以此展示我大明强盛之军威!”
朱景洪想出这样的办法,完全是借鉴前世的阅兵,用最好的兵器最强的军容,以点带面展现大明之强盛。
朱咸铭是马上皇帝,大致就明白了朱景洪的意思,紧接着问出了一个最关键的问题。
“你所谓的严整军容是什么样子?”
朱景洪坦然答道:“军队最首要是令行禁止,儿子打算将十人、百人、千人,训练到进退行止犹如一人!”
“犹如一人?”朱咸铭若有所思。
“众志成城,便有排山倒海,虽只两三千人,也绝不弱于三五万人!”
听了朱景洪慷慨陈词,朱咸铭冷声问道:“你说的千人如一人,听起来虽新奇,做到却奇难……你能行吗?”
“爹,儿子虽读书没天分,可对武事却极有想法,儿子愿立下军令状!”
这一点嘛,朱咸铭着实不太好否定,毕竟金陵剿倭干净利落,朱景洪确实证明了自己。
“诸位阁老,你们怎么看?”
三位阁臣怎么看,当然取决于皇帝的态度。
此时皇帝明显意动,加之这样的方案确实折中,众人也没太大动力反驳。
事实上,通过某种方法震慑列国使臣,本身他们就不太赞同,读书人讲究的是大势与正道。
“臣无异议,恭请陛下圣裁!”
“臣……也无异议!”
虽然众人均无异议,但军国大事毕竟儿戏不得,于是朱咸铭开口道:“那就明天军议时,再令众将公议!”
明天的军事会议,早在几天前就已定好,专门为商讨西北局势而组织,但也可临时增加议题。
虽然朱咸铭觉得有意思,但他是个谨慎且开明的人,更愿意听听下面将领的看法。
“老十三!”
“儿臣在!”朱景洪极为恭敬,已准备好了承担重任。
“你回去写个草案,把你练兵的法子理出来,明日军议讲于众将!”
“儿臣领旨!”
见此一幕,三位阁臣心情复杂,只因他们想得很远。
如今睿王与太子争斗,已经闹得朝廷不安宁,眼下朱景洪又开始领差事,在他们看来往后变数就更大了。
但还是那句话,对皇室内部的事他们不会掺和,皇帝自己喜欢怎样就怎样吧!
事情议到这里,就没朱景洪什么事了,于是他主动退出了大殿,几位阁臣则留下继续议事。
出了乾清门,朱景洪顿时露出笑容,他都没想到这事儿能成。
可既然机会来了,他就一定会认真对待,尽可能做到十全十美。
主持阅兵之事只要运用得当,立功倒还是其次,展现能力和亲近官兵无疑更重要。
“写折子……不就是做方案嘛,这事儿我熟啊!”
回到寝宫之后,朱景洪就让余海铺纸磨墨,然后冥思苦想起来。
宫里很难藏得住事,尤其朱景洪还被重点关注,只过了不到两个时辰,闯宫之事就让朱景渊知道了。
只不过他的眼线待在殿外,并不清楚殿内具体情况。
他这人好奇心重,于是便找到了朱景洪处。
“大白天关着门?这是怎么回事?”
“回王爷的话,十三爷在里面写东西,不想让奴才等搅扰,于是让把门给关上了!”
“写东西?写什么?”朱景渊更好奇了。
“奴才也不知道!”
“开门我进去!”
“是!”
朱景渊堂堂亲王之尊,说出的话自然无人敢违背,于是房门就被打开了。
朱景洪正全神贯注书写,听到外面开门还有说话声,顿时就被打乱了思绪,以至于让他勃然大怒。
这帮死太监,未免也太没规矩了,把自己的话当放屁了?
愤怒之下,朱景洪大声呵斥:“谁呀……刚才不是说了,谁都不准进来?”
然而下一刻,只见朱景渊背着手走了进来,神色间带着若有若无的笑意。
竟然是这厮赶过来,他还真是消息灵通,只怕一会儿要试探我,得小心应对……
心里想着这些,朱景洪紧接着撤下怒容,喜笑颜开道:“六哥,怎么是你来了,怎么也不让人通报一声,小弟好出来迎你!”
没理会朱景洪的客套,朱景渊来到了书案前,拿起其中一张写满了的纸,问道:“十三弟,你这是写什么东西?”
朱景洪笑了笑,答道:“老头儿给派的差事,说我既然喜欢行伍之事,便令我想个法子训练一批人,到时候给圣寿节凑个彩头!”
说起谎话朱景洪张口就来,反正先把水搅混了再说,管他去不去核实呢!
朱景渊面带微笑,从书案上拿起了第二张纸,边看边说道:“十三弟,看不出来……你藏得挺深呐!”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