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杀了他!”
“速杀之!”
唐继业连声怒吼。
哗啦——
他的亲兵刀枪垂平,笔直指向周彻。
哗啦——
又是一阵刀盾扬起之声,另一批人则挡在了前头,与之对峙。
更多人,持刀枪拥挤着后退。
对他们来说,面前那道身着金色冕服的人是绝对沾染不得的。
哪怕身上溅上些他的血,都要用命去偿。
就这样,周彻一步一步走向唐继业。
指着他的刀枪弓弩愈来愈多,但挡在他两侧的人却更多。
他提着九歌,目视唐继业平举的刀锋,忽然一笑:
“唐继业,你也不必挑唆其他人动手了。”
“你手中有刀,自己来便是了。”
额头汗珠接连滚落,唐继业身躯发抖,极致的恐惧已将他笼罩。
即便是当日对战许破奴时,也不曾如此狼狈。
对战许破奴,无非是肉身之创。
而刀向皇子呢?
是自身之生死、全族之存亡、道义之不忠、举世之骂名……
如果他是边将,或可放手一搏,可谁让他身在禁军呢?
“不敢?”
周彻笑了一声,再度靠近的同时,也抬起了自己的剑:“你不敢,你猜我敢不敢?”
“叛国投敌,罪全在你,如何?”
“你一人伏法,全军免死,如何?”
这两句话,就像鸡血一样打进了丁斐等人体内。
听到的将士们,也眼中神光顿发,整个人都精神了起来。
叛国之罪,一直压的他们喘不过气来。
周彻这话,无疑将他们背上的大山全数搬到唐继业一人身上!
唐继业眼中出现片刻的茫然,随即转为疯狂:“杀!”
在他吼出这个字眼后,人群中数支箭矢飞出。
那是唐继业的亲兵。
砰砰!
利箭还没等到盖越和许破奴出手,便被挡在两侧的军士们拦阻下来。
很快,射箭的几位亲兵也已暴露。
场中一双双火热的眼睛盯着他们。
这几人俨然是有些慌了,撇了弓弩去捉刀,又看向唐继业……
“杀!”
这个杀字,是围着他们的军士喊出来的。
有人率先动手一刀劈下,其余人立刻扑上、围住、疯狂劈砍。
“杀……”
这第三个杀字,唐继业没能喊出来。
他看不见自己被砍死的心腹,只能瞧见沿着刀光飞起的血沫。
这一刻,他知道,一切都晚了。
“你没有机会了。”
周彻摇头:“你唯一的机会,是在我进入军营之前,直接带着大军连我和皇甫超逸一块杀了。”
“至于现在,我也可以给你一条活路。”
唐继业呵了一声:“背叛二皇子?”
“是。”周彻点头:“老二弃军而走,你是被动留下,主持残局。”
唐继业眼中,出现了片刻的犹豫。
很快,这股犹豫消失,转为坚定:“做不到!”
唰!
他猛地举起了自己的刀,直指向天,高声大喊:“二皇子不曾弃军而走,我也不曾投贼!”
周彻眉头一沉。
贾道则立即喝道:“杀了他!”
盖越手一抖,长剑吟啸而出。
如此紧张时刻,唐继业身边自然也是不乏护卫的。
这一剑来时,紧靠他的一人迅速侧身,以身遮挡。
噗——
热血泼了满面。
唐继业来不及用手去抹,而是接着吼道:“皇子秘授我计,让我诈降郭氏,只为等反击之日!”
等他喊完这句话后,周彻和贾道同时喝道:“别让他死!”
盖越已冲了出去,速度极快。
唐继业如释重负,盯着扑来的盖越,咧嘴一笑:“我尽力了。”
说完,刀锋逆转,冲着自己腹部猛刺而下!
宽厚的刀将他胸腹剖开,鲜血狂涌而出。
唐继业踉跄退了数步,口中血水淌出。
冲来的盖越一把扶住了他,伸手握住了刀柄。
“来不及了……”
“老子杀了……一辈子人……难道还宰不了自己吗?”
唐继业仰着脑袋,吃力的吐着气息:“我从军二十一载,去过岭南、走过西羌,斩首百余级,但始终上不得台面,直到……直到我拜入恩师门下!得以追随二皇子北征,终得拜将……”
“可那又如何呢?我到今天才算看……看明白……”
“夺……夺嗣的是皇子,但……但清洗的是……是我们啊!”
说到最后,他一把抓住了盖越的衣领,目光也睁到了极致。
下一刻,气息断灭,手重重垂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