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楚王殿下到了……”洪三作为多年以来捉拿楚王的老手,他当然知道这位爷在听到冯智戴的这番话后,已经打算开溜了。
“哟?”此时越来越火大的李二陛下听到洪三的大声禀告,他又如何不知道对方的用意:“怎么,楚王殿下这刚来,就打算跑啊?”
“谁……谁要跑了?!”正所谓,出来混,做错就得……本来还抱着如此光棍想法的楚王殿下,迈着豪横的四方步进入了大殿,他没去看地上的冯智戴,只是抬头望了一眼怒火中烧的李二陛下。
然后 ,楚王殿下他就悟了。
这回……为了自己那帮巨能搞事的家臣们……自己挨打光立正肯定是不行了……
于是,做人向来桀骜不驯的楚王殿下, 当即“啪”地一下,就给自己的昏君父亲跪那儿了:“爹,你找我来干嘛?你知不知道儿子最近很忙……”
“哼!”李二陛下考虑到待会儿指定要动手,所以他为了节省一些气力,干脆抬了抬下巴,示意苦主冯智戴继续。
但冯智戴还没开口,河间郡王李孝恭先绷不住了:“陛下,您容臣先确认一件事。”
“你问。”李二陛下也很好奇,怎么他李孝恭的宅子,如今成了阿史那社尔的了,而后者,今日还在城外军营值守。
“冯智戴,老夫问你,”李孝恭见李二陛下同意了自己的请求,于是他转头看向冯智戴:“是谁告诉你,老夫的宅子成了阿史那社尔的了?!”
“是楚王家臣中一个叫王玄策的年轻人,对我们父子宣称,那宅子如今隶属阿史那社尔的,他还向我们展示了契约文书。只不过当时情况危急,我和父亲也无法细看……”冯智戴这话说得很谨慎,但谨慎中,又带着一股意有所指。
“所以那文书的真假,你也不清楚?!”李孝恭现在觉得自己当真是他娘的冤大头,好心好意借宅子给人家,可却出了这档子事。
“我不敢确定。”冯智戴见状也只能实话实说。
“宅子的事情,稍后讨论。冯智戴,你先说说在你们被扣押后之后发生的事情。”房玄龄也看出了事有蹊跷,但他更想知道冯智戴是怎么在今早出现在宫中的。
毕竟……这事关楚王殿下的“清誉”啊……
而此时的楚王殿下……他还在乎他那虚无缥缈的“清誉”吗?
答案自然是否定的。
当王玄策的名字出现在冯智戴那个狗东西的口中的时候,楚王殿下就知道,那个向来只有别人给他背黑锅的楚王,今日……终于迎来了那如同宿命般的清算……
王玄策……你个%……&*%¥%……你看本王回头怎么修理你!
虽然楚王殿下此时的内心活动跟他脸上的表情一样丰富 ,但是不管是李二陛下还是群臣,几乎都没空去管他。
因为冯智戴接下来讲的故事,那可真是太精彩了!
“——当时我和父亲被带到隔壁的阿史那社尔的府邸上之后,我被单独安排进了一间小院,那王玄策在外面派了不少人把守,我几次试图逃离,都被他们发现之后将我殴打一顿,再重新丢进了院内。最后一次殴打时,我清楚地听见那个楚王的部曲说,天一亮,就要送我们父子上路!”冯智戴此刻的神情满是悲愤。
而李二陛下和群臣的神情,现在……则是变得相当迟疑。盖因……冯智戴的这番话如果属实的话……那这的确就是某位楚大王的是行事风格啊……
难道说?冯智戴能脱逃,只是个意外?事情真是楚王指使家臣们干的?!
那可真就……出大乐子了!
“干嘛?你们干嘛都这样看着本王?!”正在思考自己顶不顶得住,要不要将皇祖父搬出山的楚王殿下,突然就迎来了大家的集体注目礼,这让他感到有些不自在。
“楚王殿下啊……”程咬金此时一脸痛心疾首的模样:“您怎么能这么做呢?!”——您就算真要下黑手,也该趁早啊……还等什么天亮?夜长梦多的道理,难道您就不懂吗?!
“唉……粗糙!粗糙!”作为资深响马的尉迟敬德,显然是听得出自家的老兄弟程咬金这番话里有话的,所以他也开始从专业的角度开始了对楚王殿下那拙劣的作案手法的批判。
“……”被两个夯货这么教育的楚王殿下,可谓是一下子就受尽了委屈。
可偏偏这份委屈,他还得生生受着……
王玄策……你他娘的……你给本王等着哈!
“所以,你是怎么逃出来的?!”窦师纶作为楚王殿下的家臣头子,他也很愤怒,他没想到,自己让王玄策留守玉山,看着点宇文擎,结果这货就是这么看着的……虽然冯智戴压根就没提宇文擎的名字,但窦师纶哪怕是用楚王的小脚指头去想,都能想到——家臣之中,对冯盎父子喊打喊杀的,宇文擎绝对是主力。
“……”此时已然扭转了局面,让所有人相信楚王殿下的确是那个真凶的冯智戴……这会儿面对窦师纶的追问,他居然沉默了。
这可就有些耐人寻味了。
“你怎么逃出来的?”窦师纶依旧皱着眉头,在他看来,手底下的这帮人能让冯智戴从阿史那社尔的宅院里逃出来,这才是最大的问题:楚王殿下的家臣里,可不能有废物!
“……”冯智戴知道,自己不说是不行了:“我居住的那条小院临街……角落里刚好又有个狗洞……我在破晓之前,趁守备松懈之际,便……嗯……”他的声音里,甚至出现了淡淡地哭腔。这倒霉孩子,也算是被人给逼急了……
“大丈夫……能屈能伸……”作为楚王殿下的恩师,虞世南永远知道在什么时候替徒儿输出火力。而他这番阴阳怪气的安慰,的确是让殿内原本紧张的气氛一下子就松懈了下来。
“那宅子是陛下新赐,阿史那社尔等人不知道那个院子里有狗洞……也正常……”魏征为了将大家的注意力引到正题,也算是不遗余力了:“可你这样仅仅只是逃出了阿史那社尔的宅院,可常乐坊内,恐怕也有他们的人手吧?”
“我逃出来后不久,便遇到了一个好心的马夫,我与他说自己遭遇了贼人,他便好心将我藏身在马车中,坊市一开门,他便将我送了出来,因为害怕被人追踪,所以又在长安东市绕了一圈,这才来到了皇宫外……”冯智戴说到这,忍不住感恩地看向宇文士及和独孤彦云:“说起来……智戴还要感谢郢国公和历阳郡公啊——那马夫之所以愿意帮我,除了他对我的遭遇感到同情以外,还有一个原因——那便是在他极为钦佩两位的为人,他说,如今还敢对……”冯智戴突然意识到,某位蛮王他在这太极殿上也是敢动手的,所以他只是微微侧头示意了一下:“……直言不讳……不多了……”
“……”宇文士及现在也不知道自己该说啥好了,反正……楚王是已经得罪了……那能在民间博得几分贤名,似乎也不错啊……
而独孤彦云,现在掐死冯智戴的心都有:你哪壶不开提哪壶是吧?!
还有那个什么混账马夫……老夫等人需要你来钦佩啊? !你他娘的知不知道楚王这人有多记仇?!
“马夫?”李绩是最先意识到事情哪里不对劲的,他看着冯智戴:“那马夫现在何处?”
“不知道,”冯智戴闻言摇摇头:“可能因为怕招惹上……总之……他将我送到朱雀门下车后,便打马离开了。不过想来此人应该是在常安坊内的某位大人的府邸内做事。对了——”此时的冯智戴,一边说着一边开始仔细回忆起这位驾车技术不太爱好的恩人的模样,随后他似是想到了什么,赶忙对李绩道:“我记得,他说他姓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