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瓜娃子,到你咧。”
“咦,这么快啊?”
“侬说嘞?”
一个清兵三步并作两步,坐上小板凳,帽子一脱露出了阴阳头。
剃头匠一剪子下去,油亮的鞭子掉在地上,被他用脚踢到一边,握着刀片子,嘎嘎两下将后脑的发根刮了,他边刮边问。
“娃子,你哪个营的?”
“忠武营。”
“呵,那你们可太忠心了,今天就要投大明去嘞?”
“那还能有假么?
侯爷投明了,俺们这些兵也得跟着。
这两个月,咱们的伙食可都是大明送来的,油水太足了。”
说到这,这清兵咽了口唾沫,舌头在嘴唇上扫了一圈,似乎在回味。
自从额勒登保投降大明,清兵的伙食肉眼可见的变好了。
一日两餐变成三餐,大米饭管饱,不敢想的荤腥天天都有。
早上是米粥、咸菜和鸡蛋或者鸭蛋。
午饭更好了,一般是猪肉炖粉条,隔三差五加些午餐肉罐头。
到了晚上,有一荤一素两个菜。日子到了,还能喝个小瓶的酸奶。
天见可怜,他们这些兵哪见过这个?
听说大明常备师的士兵,那简直是当少爷在养。
清兵们简直不敢想,到底要好到什么程度,才能有这个评价。
这投降投的好啊,比伪清送来的米加石强!
剃头匠听着,见清兵脑袋都快晃起来了,赶忙把刀片移开,在清兵的脑门上拍了下。
“我说瓜娃子,侬说就说嘛,摇头晃脑是干个啥?小心脑门开了皮!”
“嘿嘿……”
清兵不好意思的坐直身体,也不敢动,只是眼睛咕噜噜转着,看向了棚子外一大堆的发鞭子,看向了长长的排队人群,看向了南面。
额勒登保最终还是公开投明了。
带着12万的清军,直接在军营内剃了发。
来自大明的各部官员,以及大将军府的将领正式开始接收江北的大量土地。
此时的额勒登保,将12万将士扔给大明后,帽子假发一摘露出一头的短发,戴上小皮帽就进了金陵。
轻车熟路的来到金陵朱雀大街,在街尽头一个拐弯进了珑府小区。
珑府小区占据朱雀大街右侧,与左侧的玉亭小区被称为大明最高贵的住宅区。
想住进去,没钱是万万不能的。
而额勒登保,颇有家资。
额勒登保进去小区大门,映入眼帘的是巨大的影壁。
道路很宽,两边种植了不少名贵树木和花草,摆了几个小假山。
绕过影壁,后方是一个小池塘,此时正是初春,池塘内的荷花叶儿嫣巴巴的。
池塘上是弯弯曲曲的栈桥,正中央则是一个小亭子。
现在的珑府住户不足36户,一眼望过去看不到几个人。
额勒登保走了有一会儿,终于找到自家的门牌。
管家正在庭院里修剪花草,见到额勒登保回来了,收好工具就跑过来帮额勒登保拿下行李。
“老爷,您回来了先知会一声啊,我好帮您去扛行李。”
“就两件衣服,不必那么麻烦了。
我那几个儿子呢?还有我的乖孙哪去了?”
“今天金陵小学开家长会,少爷他们都去学校了。”
“原来如此,不管他们了,我新买的车到了嘛?”
“在后院呢!”
管家先将行李放回衣帽间,然后带着额勒登保去了后院。
只见后院的空地上,一辆非常奇怪的车停在正中间。
它有着两大两小的四个轮子,车辆是敞篷的,车头有着圆形的镂空盘面,看上去像是风帆船的舵。
中间是真皮座椅,摸上去软软的,两边还有帆布带子一样的东西,悬挂在钢扣上。
车尾则是一个小小的锅炉,中间有一根高高的烟囱,两边是水罐和煤箱。
这是一辆蒸汽机车。
额勒登保围绕着蒸汽机车转了好几圈,摸摸这,摸摸那,开心的像个孩子。
“快,带我出门兜兜风去。”
“好嘞!”
额勒登保不是第一次见了,在某一期是《大明报》的广告上,就见过这辆新奇的车。
由于自己不差钱,又对新事物特别感兴趣,额勒登保直接买了一辆准备体验下。
只不过,在大明,想要开车是需要驾照的。
额勒登保在如城糊弄嘉庆帝,根本很难有时间去学驾照,只能先让儿子们学,让管家学。
管家检查了锅炉,加好水箱后,点燃炉子,加了些煤炭。
不同于后世汽车瞬间点火,蒸汽机车需要对锅炉预热,要等待一段时间让锅炉内的蒸汽压力上升到一定程度才能行驶。
过了二十几分钟,锅炉内蓄积的蒸汽充足,管家上了车,让额勒登保坐在左侧。
“老爷,系上安全带。”
“哦哦。”
现在的额勒登保从善如流,在管家的示意下将帆布带从身前绕过,固定在座椅的一个卡扣上。
他好奇的看着管家操作各种杠杆。
管家检查了两个压力表,确认了车辆工作正常后,捏了下铜制喇叭的橡胶屁股。
“嘟嘟~”
管家开动蒸汽机车,车辆载着两人慢吞吞的行驶。
额勒登保像个好奇的孩子,一会儿昂着脑袋看着前轮碾过石板路面,一会儿盯着身后蒸汽机飞速转动的钢轮。
一切都是那么的新鲜。
蒸汽机车上路,出了小区后就上了焦煤柏油路。
金陵城驾驶蒸汽机车的不在少数,绝大多数是新兴的大商人,或者说北面来的公子哥。
15000大明银币的售价不是一般人能承受得起的。
但是对于这群人来说,咬咬牙也就买了。
管家一边开车,一边给额勒登保讲解交通规则。
朱雀大街禁止鸣笛,车辆在交通疏导人员的指挥下,有条不紊的通过各个路口。
“咦,这不是侯爷嘛?”
这时,一辆蒸汽机车停在右侧,等待行人通过斑马线,驾驶员旁边的老者伸出头,居然是个熟人。
“布彦达赉?你不是……?”
“嗨呀,绵恩让我做了嘉庆小儿,没成想被多善给救了。
还好遇到了贵人,让我往南边跑。
不然啊,我坟头草都几丈高了!”
说到这,布彦达赉想起那晚,想那晚多善对他说的话。
额勒登保问:“那你现在呢,可曾当大明的官儿?”
布彦达赉摇摇手,解释道:“当什么官儿呀,咱们这些半截身子入土的,就不要去折腾了。
我把那些个地啊全上交了,就带着家财来南面了。
现在是新时代,一切都要按照大明法办事,安安分分的做个富家翁,颐养天年。
比什么都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