镇上的乱贼虽然暂时被处理了,但极有可能会再回头。
镇远侯的兵力不够,分不出兵力来留守这里。
苏誉带来的人,自然更不会把他的活给干了。
这镇上还存活下来的百姓们,全部都被集中了起来,准备把他们带进府城里。
这样一来能避免乱贼杀回来时裹挟他们一起去攻城,二来也能让他们避免遭受第二次毒手。
至于那些投降的乱贼,就得等着镇远侯和顺南知府处理了。
镇远侯为难地说:“这些乱贼我们没法处理。”
“顺南府仓廪的粮食虽还有一些,可也不够养活这么多张嘴。”
“所以这些人,还是放了,让他们随便去哪里都行。”
所以是打了等于白打。
就算赢了,这些乱贼要不杀了,要不放了。
官府哪有这么余粮养活他们?
今夜突袭的功劳可以上报,但这些乱贼不能留。
至于把他们放了之后,他们是回去安安分分过日子,还是又重新做乱贼,都是以后的事情。
听到镇远侯这么说,有些本就不是真心想要成为乱贼,现在以为终于能恢复正常生活的人顿时就着急了。
有人忍不住说道:“侯爷,我们既然已经投降,也不想再做什么乱贼。”
“你们这般让我们走,我们在这里无家可归,不还是要回到大乘教?”
也是着急了,都直接这么说了出来。
镇远侯连个眼神都没给他,更别说回答他的话。
苏誉很快也想到了这一层。
所以怪不得镇远侯明知道西南一团乱,却视而不见,一直没出手。
打赢了朝廷封赏自然不错,但万一打赢了,也同样麻烦。
这些投降的乱贼们怎么办?
朝廷不给粮食,难道要他个侯爷来养这些乱贼?
所以最好就是不打。
等到朝廷真的愿意给粮食解决这些乱贼的问题了,再来处理这事。
苏誉想,这镇远侯军事上没什么天赋,也没什么赫赫战功,但他脑子对于做官这方面的相关事情转得还是挺灵活的嘛。
早早就想到了这个问题。
就是这想法太过自私了。
自己明明是西南总兵,职责是保护西南安全。
如今乱贼都围到府城来了,他都还缩在府城里不肯出来。
朝廷颜面扫了一地不说,底下的百姓也是惨遭毒手。
这样的失职行为,若是正常的朝廷,早把这个什么都不做的总兵给处理了。
镇远侯又说:“我看驸马爷你都收编了这么多投降的乱贼,不如这些也一同交给你处理?”
打的是这样的主意。
反正苏誉都带了上万由这些人组成的队伍过来,再收留这里面的,肯定是绰绰有余。
这样一来,他们既不用为处理这些乱贼发愁,更不用浪费自己的粮食了。
苏誉淡淡地笑道:“要处理这些人,我要从东南那边运粮食过来,而且这些人也带不回东南去,必须要在这附近安置。”
“顺南的府台大人恐怕不会同意吧?”
镇远侯拍着胸脯说道:“你要如何做尽管说,我与府台大人说一声便是。”
“他是个爱民如子的,自己手下的人百姓能得到安置,自然也是乐意看到的。”
苏誉见推脱不过,这才有些为难地回:“那我写信回去,与公主和王爷商量一下。”
“让他们派人再送点粮食过来。”
镇远侯见他真的接下这种累活,高兴地笑出了声。
他和顺南知府能不答应么?
用他东南王府的粮食来安置西南的百姓,这大好事能忍住不笑?
不过同时,他心里又有些鄙夷。
果然用的不是自己的东西就是不心疼。
养着这么多无用的人,一天嚼用都得多少?
用不了几天,不得把王府直接搬空了么?
这人要是自己的女婿,自己估计头发都得愁白了。
镇上的人处理好后,天色已经微微亮了。
苏誉吩咐人撤回到府城去。
听到这个消息,一直找不到丈夫的贺氏捂着胸口说道:“这可怎么办才好?”
方才听一些投降的乱贼说,她的丈夫可能被撤走的乱贼首领给撸走带路去了。
彻底落入了那些人手中,这人还能回来么?
月芽也是愁眉苦脸的。
她脸上用灰抹得黑黝黝的,就剩一双亮亮的眼睛此时也因为担心而有些黯淡。
母女两人回到了人群中,见到了专门候着他们的李三郎。
李三郎问道:“可有找到人了?”
月芽摇摇头:“有人说我爹可能被乱贼首领带着从后门走了。”
“那些乱贼不熟悉这附近的路,估计是让我爹给他们指路。”
“指完路,他们能放我爹回来吗?”
基本是不可能的。
李三郎不好说出这种残忍的话来,只能安慰说:“我们先进城去。”
“我家姑爷很厉害的,到时候我把情况同他说说,看看有没有办法能救你爹。”
也只能如此了。
她们母女二人留在这里也帮不了什么忙,更不可能去贼窝里找人。
“多谢小郎君。”
贺氏虽然担心自己丈夫,但基本的礼节还是有的。
“你这样帮我们忙,我们现在也没有什么可以报答的。”
“听月芽说你家姑爷病得厉害,我这有些私己,小郎君你先拿着进城去买药给你家姑爷治病吧。”
刚才听月芽说过,说是这小郎君背着的那个读书人病得厉害。
月芽把他们从河边救回来时,两人都是身无分文的状态,想必进了城也没钱买药。
贺氏从自己的衣袖里掏出一块银锭子,想要塞给李三郎。
李三郎有些局促地摆摆手:“不必不必。”
“那个不是我家姑爷,只是我的一个同伙人。”
“他如今已经被我家姑爷救了,人应当是没有危险的。”
“你们的钱自己留着花吧,我不缺钱花。”
说完,他怕贺氏还想给他塞钱,赶紧说:“我到前面看看去,等进城了再去找你们。”
说完,瘸着腿一高一低地走了。
贺氏看着他那瘸腿,叹了一口气。
“这小郎君真是个好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