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地,潭州城!
薛府之内,薛庆和薛魁父子二人相对而坐!
薛庆铁青着脸一言不发,而薛魁也是唉声叹气!原本按照薛庆的设想,两路夹击江南,可以在半年之内彻底吞掉刘家的地盘!
然而朝廷和关中竟然达成了停战协议,河北的燕王也见好就收,这让原本想坐收渔利的薛家计划再次破碎!朝廷和方家的军队南下,也封堵了薛家和南越国军队北上的可能!
薛魁看了看坐在对面的薛庆,随后沉声道:“父亲,依孩儿之见,这仗不能再打下去了,我们折损的兵马实在太多了!如果再这样打下去,只怕我们和朝廷会变成鹬蚌相争,让他人坐收渔人之利!”
其实,老谋深算的薛庆早已意识到这一点,只是,长江以南,留下了金陵、姑苏和临安三地始终未能攻克,这让他如鲠在喉!
若是长江以南已经尽数落于薛家之手,薛庆早就和朝廷议和谈判,划江而治了。
而眼下,金陵、姑苏、临安三城如同楔在长江南岸的三颗钉子,一旦朝廷和方家缓过气来,随时可以南下渡江!
见自己的父亲一言不发,薛魁再次开口道:“父亲,别再犹豫了,若是戴家此时顺江而下,再有杨国忠在江北策应,到时候我们腹背受敌,局势会变得更糟,不如趁着眼下的势头还在,跟朝廷讲和吧!”
薛庆叹了口,有些无奈的说道:“魁儿,你说的这些为父岂能不知,非是为父不想与朝廷讲和,只是双方都已刀剑出窍,此时谁若收刀,便是示弱了,一旦示弱,那在谈判桌上,便丧失了主动权!”
薛魁似乎并不赞成自己父亲的看法,他想了想随后开口道:“父亲,恕孩儿冒犯,孩儿觉得此时朝廷应该比我们更想议和,虽然朝廷与关中、河北都达成了停战协议,但是这并不代表他们就会真的停手。
尤其是那个燕王赵斌,毫无信誉可言,说不定哪天他就突然发兵攻打中原了呢。
一旦燕王动手,那关中张家自然也会趁势向东扩张,到那时,朝廷和方家纵有三头六臂,恐怕也难以应对了!
虽然现在战事进入胶着状态,但是总体来看是我们在进攻,朝廷和方家在防守,所以,只要我们提出的条件不是太苛刻,我想朝廷应该不会拒绝议和!”
听完薛魁的分析,薛庆沉思了半晌,这才点点头:“你分析的没错,不过,即便要议和,那我们的条件也要尽量提的苛刻一些才是,这样,也才好有讨价还价的余地!”
见自己父亲如此说,薛魁不由得开口问道:“那依父亲的意思该当如何呢?”
薛庆将原本微眯着的眼睛缓缓睁开,透露出一股狠辣之意道:“自然是让他们撤出长江以南,让出金陵、姑苏、临安三城!”
“这恐怕有些困难吧,让出三城,意味着朝廷彻底放弃长江以南的地区,朝廷应该不会同意的!”薛魁有些为难的说道。
“只要他们肯让出三城,那我薛家可以答应他们,重新归顺朝廷,拥立赵衍为帝!”薛庆淡淡的说道。
这话倒是让薛魁有些吃惊:“重新归顺朝廷,拥立赵衍为帝?那赵统怎么办,难道要废掉他不成?”
听到齐王赵统,薛庆不由得露出一丝冷笑:“哼,虽说他是咱们薛家的外甥,但终究不过是咱们薛家扶植一个傀儡罢了,有什么好顾虑的,让他安安心心的还做回齐王就是了!”
薛魁闻言,这才笑道:“孩儿明白了,父亲是想用一个名义上的归顺来换取长江以南的控制权,而一旦时局有变,我们便可重新自立!”
薛庆没有再回答薛魁的话,他从座椅上缓缓站起,双手背在身后,朝着屋外缓缓走去!
天空之上灰蒙蒙一片,空气之中透着一股子潮湿的气息,几滴雨水从空中落下,坠落在庭院的地板之上!
望着屋外淅淅沥沥的小雨,薛庆悠悠的问道:“现在是什么节气了?”
薛魁跟在薛庆身后,看了看这冬季常见的阴雨道:“回父亲,已经到了大寒节气!”
“大寒?”
“是的!”
薛庆呢喃道:“大寒须守火,无事不出门呐!一年中最冷的时候到了啊!行啦,此事你去安排吧!”
薛魁闻言,朝着薛庆的后背拱了拱手道:“是,孩儿这就去安排!”
两日之后,一支二十余人的车队在连绵的阴雨中出了潭州城,向着江北方向而去!
黄河两岸,一场突如其来的大雪,让大地变成了一片银白色!
黄河南岸,成千上万的流民顶着风雪向着黄河岸边而来!
一个妇人背着一个五六岁小女孩,身旁还跟着一个八九岁的男孩!
小女孩趴在母亲后背上,轻声道:“娘,我饿!”
妇人的丈夫为了给娘几个换口吃食,已经报名参加了朝廷的募兵。一路走来,妇人怀中仅剩半个乞讨而来的饼子,不到万不得已之时,这是她们最后的希望了!
妇人安慰道:“妞妞乖啊,再忍一忍,到了河北就有吃的了!”
身旁的小男孩咬了咬嘴唇道:“娘,我走不动了,要不你把我卖了吧,还可以给妹买点吃的!”
妇人闻言训斥道:“不准胡说,娘谁都不会卖,你是咱们家最后的香火,要是把你卖了,将来你爹要是回来了,我咋跟你爹交待!”
就在众人步履蹒跚的的行进之时,一个士兵打扮的人,骑着战马沿着人群的方向奔驰而来!
“黄河北岸有粥棚,都加快速度赶快走,去晚了就没有了......”
士兵不断重复着方才的话语,沿着人群驶来的方向奔驰而去!
听说黄河北岸有粥棚,艰难跋涉的人们尽可能的挤出一丝气力,加速向前黄河岸边行进!
距离官道不远处的一座土丘之上,几名身穿锦缎棉服的人骑在马背上,望着艰难行进的流民,露出一丝诡异的笑容!
其中一个身宽体胖的人开口道:“大寒一场雪,来年好吃麦!”
身旁另一人却是笑道:“好吃麦?呵呵,我看是好吃土才对,也不知道这燕王是真傻还是假傻,我看他这回怎么应付这么多流民!”
潞州城的城楼上,杨广泰望着满天飞舞的大雪破口大骂:“这该死的老天爷,抽哪门子风,早不下,晚不下,偏偏这个时候下,这当真是要把人往绝路上逼啊!”
侯泰和周虎在一旁劝慰道:“杨大人,你何必跟这老天爷发这么大火呢!”
杨广泰一脸苦瓜相:“哎呀,非是我要跟它发火,实是这老天爷做事太绝啊!这场大雪下来,不知道要冻死多少人!”
二人知道,杨广泰这是担心那些流民,可是这天降大雪,谁也改变不了!
此时大勇皱着眉头问道:“那眼下该如何是好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