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进宝俩儿子离开的时候,宋明鸢就已经摸清楚了他们家的具体位置。
他们家离李进福家不远,中间只隔了几户人家,都不用费什么劲就找到了。
屋子是用石砖砌的,屋顶还盖着瓦,比起李进福家的泥砖房不要好上太多。
宋明鸢足尖才刚落在屋顶上,底下就传出来的女人尖利刺耳的怒骂声。
“你个扫把星,赔钱货,你自己寻死为什么要带上你爹,你是要害死他啊,要是你爹有个什么三长两短,我定然饶不了你!”
“我们家是造了什么孽,才摊上你这么个晦气的东西!我告诉你,王老爷你不嫁也得嫁!你大哥二哥要是借不回来银子,明天我就撵了你去王家!”
显然,女人误以为李青荷不想嫁给王老爷,所以投河寻死了,而李进宝为了救她,也一并溺了水。
宋明鸢神识一探,就看见李进宝的妻子指着李青荷的鼻子劈头盖脸一顿骂。
她想,这样的爹娘真不是个东西,不过李青荷也不是个东西,算是歹竹生一窝了。
李青荷还没从差点被淹死的后怕中缓过来,就听到自己亲娘梁氏不问原由的责骂声,心中既委屈又愤懑。
“谁说我去寻死了!我是被人推下水的!有人想要淹死我们!你能不能搞清楚情况!”
“说你两句还敢顶嘴!”梁氏非但没有做错事情的心虚,反而叉着腰,横眉怒目破口大骂:“我看你是翅膀硬了,管不了你了是吧!你明天就给我到王老爷家里去,我就不信治不了你!”
“我不去,要去你自己去!哪有人像你们这样上赶着让女儿去给老东西做妾的,说出去也不怕村里人笑话,背后戳你们脊梁骨!”
李青荷气得头昏脑胀。
如果她能将陆裴川带回来,有陆裴川在前面挡着,他们哪里敢用这样的态度对她。
陆裴川三言两语就能将他们绕得团团转。
想到现实跟梦里天差地别的待遇,李青荷心头就涌现出强烈的憋屈跟愤恨。
都怪那个贱人,要不是她,她已经将陆裴川带回家了!何至于现在还要看这些人的脸色!
嫁进王家当妾是不可能的,她要去找陆裴川!
梁氏一巴掌就朝她脸上扇了过去,啪的一声脆响,李青荷闪躲不及,一张略显苍白的脸顿时印上了五根红彤彤的手指印。
“你不去也得给我去!你两个哥哥还等着银子娶媳妇呢,你要是敢不去试试看!”
李青荷捂着红肿的脸,面色阴沉,有那么一刹那,她甚至想直接弄死她得了。
陆家人要去流放之地,等她卷了家里的银子,就去流放之地,说不定能在那里找到陆裴川。
就算找不到也没事,她知道陆裴川那么多事情,完全可以利用陆裴川的消息混进陆家。
这个家她真是呆够了!
李青荷眼底闪过一抹狠色,猛地一把推开了梁氏,还不等她抄东西朝她脑袋砸过去,门口就传来了动静。
犹豫间,被推倒在地的梁氏就猛扑了过来,勃然大怒道:“你这个作死的小娼妇,敢推老娘!老娘生你养你,你不孝敬老娘就罢了,还学会了跟老娘动手,看我今天不打死你!”
李大李二一进门,就看到娘跟妹妹扭打成一团,赶忙上去将两人拉开。
“娘,别打了,别打了!妹妹明天还要去王家呢,你把她脸抓破相了,王老爷要是看不上怎么办!”
梁氏狠狠啐了一口,方才罢休:“把她给我绑起来,别让她给我跑了,这王家,她不去也得给我去!”
李青荷一听梁氏要把她绑起来,又岂能坐以待毙,要真被送进王家,她就彻底完了!
于是猛地一把推开挡在门口的李二,拔腿就往外面跑。
“救命啊!救命啊!有人要逼良为娼了!快来人啊!”
梁氏气得脑门隐隐作痛:“把她给我抓回来!”
李大李二怎么可能眼睁睁看着李青荷跑掉,他们都指望李青荷嫁进王家换钱呢,几乎是梁氏话音刚落,他们就冲了出去。
这一屋里的动静很快就把周围几户人家吸引了出来,李青荷一边跑一边嚷嚷,很快就发现村子里来了许多生面孔。
心中顿时一喜。
人多好啊,人越多对她越有利,她就不信当着这么多村人和外人的面她娘还真敢把她绑起来送到王家。
李青荷目光飞快地在人群里巡视,忽地定在了那道对她有着莫名吸引力的身影上,想也没想就朝他跑了过去。
“公子救命!”
一颗石子忽地从旁边飞了出来,砸在了她的膝盖上,李青荷人还没跑到陆裴川面前,就猛地飞扑出去,摔了个脸着地。
这一下痛得她眼泪都飙了出来,牙齿都被磕掉了两颗,她维持着摔倒的姿势,痛得直抽抽,一整个说不出话来。
陆裴川连退了两步,他看了眼石子飞出来的方向,只见嫂嫂站在砖石屋旁边,冷眼看着摔在他面前的女人。
他下意识又退了两步,浑身上下只差没写着莫挨老子了,惹了嫂嫂的人还想向他求救,他没踩她两脚就不错了。
端着木盘出来倒鱼鳞血水的陆裴风抬眼正好看到了这一幕,他看了看陆裴川,又看了看摔在他面前的女人,再看了看神色明显不愉的宋明鸢。
哐当一声,盆脱手掉在了地上,一时间艰难到挪不开脚步,心里感觉像是要窒息了一样。
所以,阿鸢为什么不喜欢看到别的女人向二弟求救呢?甚至到了不惜直接出手阻止的地步?
陆裴风攥紧了拳头,满心慌乱,虽然不愿意去相信,但是脑子就跟有自主意识一样,止不住去想那个可能,毕竟眼前这一幕带给他的冲击太大了。
他想不出来阿鸢初来乍到,为什么要去针对一个刚见面的陌生女人。
必定是那女人惹怒了她。
那女人跑去向二弟求助,她生气了。
陆裴风愣在原地,有那么一瞬间,感觉自己再怎么努力也抓不住她,就像刚刚她离开的时候一样。
阿鸢之于他,就像是从他掌心里吹过的风沙。